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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局。 裴宿和霍心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了然的沉重。 这个结果明显他们早有猜测，只是不到这一步，终究存有期望。 又或者说不敢相信。 轮椅在地面上滑行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声音停在了办公室门口。 门被打开，秦局的脸从门后冒出，那是一张早已脱离人类范畴的脸。 密密麻麻的树皮取代原本人类细腻的皮肤，只露出半只清明的眼睛，另外半只被掩盖在树皮之下，她看见裴宿二人，露出一个惭愧的笑容，她无奈道：“年纪大了，精神力没以前好，腿又废了，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总觉得压不住体内的诡异了，一发觉晴非的异能可以纾解精神力，我就想，这是好事啊，多研究研究，说不定以后异能者们就不必再受这些痛苦。”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秦局看上去和平时并无不同，但裴宿却将长剑直指秦局，剑尖虽有微微颤，却毫不偏移。 秦局沉下神色道：“你要干什么裴宿，你忘了是谁把你从那个世界带出来的吗？” 裴宿淡淡道：“我没忘。” “但你太拙劣了，晴非，秦局后来在人类世界入过一个高阶诡异的域里，那时候她虽然异能退后不少，差点殒命在那里面，但那个时候，她身体异化超标，她宁愿自爆也不愿意从那个域里出来，还是我把她拖了出来，才只让她废了双腿。” 秦局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异化不管。 裴宿比谁都要了解秦局，那个把他从诡异世界带到正常人世界，把他当孩子一样抚养长大的秦局。 晴非后退几步，笑了起来：“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要杀了她不成？” “杀了我，就相当于杀了她。” 裴宿却道：“让她这么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最大的侮辱。” 长剑劈下，没有丝毫犹豫，晴非在错愕之际，但也没有什么慌乱，而是一拍轮椅，从秦局的身体里长出树干，粗壮的树干顶破建筑，直攀而上，地动山摇间，裴宿和霍心被抽长的枝丫带上半空，然后一甩而出。 不知道甩进那几栋建筑楼里面去了。 这棵树生长得很快也很高。 程黎也看见了。 他眯着眼睛看向那个方向，认出是裴宿经常上班的地方，猜出是异管局的所在，也猜到了裴宿这一程并不顺利。 他对洛丽塔道：“你知道吗，在神降世界有过一个传说，传说有人类玩家通过一颗大树，刺破了世界的尽头，然后离开了神降。” 洛丽塔愣愣道：“好像有听过。” 程黎体内的系统开始沸腾，它似乎在与那株参天大树共鸣。 程黎道：“就是这棵树，它可以刺破世界的链接。” 秦局是在裴宿眼睁睁看着异化的，这个教养他多年的女人，在这一刻被怪物侵蚀了心神，变成了一株参天大树，曾今，这棵树带他脱离了苦海，而今，却也因为这棵树，人间要沦为炼狱。 秦局体内的晴非道：“我自始自终都认为，和怪物结合一体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我觉得这是人类的进步。” “我们会因此变得更强。” 晴非的话程黎等人也听见了。 由那棵树发出来的声音。 洛丽塔嫌恶道：“谁要和人类合为一体，她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只考虑人类，也考虑考虑我们吧。” 程黎好笑道：“我把你送上去，你和她说，让她考虑一下你的意见。” 洛丽塔撇撇嘴不说话。 周围的怪物们更加狂躁，他们陷入了狂乱之中，那株树刺破天际，天边出现了一道古朴的大门，被大树顶开一点缝隙，一些黑雾漏了进来，随着黑雾进入，怪物的双眼猩红，显得越发焦躁起来。 程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曾今无时无刻不包围着他，让他变成no1的气体，可以说只要是神降世界出身的，都知道这个气体代表着什么，这也是人间与怪物相容，只能出现异能者，而神降的玩家们却能和怪物完全融合的原因。 程黎偏头对洛丽塔道：“我要去做一件事，底下的这些怪物只能交给你们，可以吗？” 洛丽塔恶心地踹飞一只怪物道：“坚持一会不死还是可以的。” 程黎点点头，说着他便朝大树飞奔而去，越过众多怪物攀爬上树，在树枝之间来回纵横着。 晴非自然不肯看着他爬上去，于是十几根树枝拍下，企图将这棵树上无端长出来的虫子拍落。 程黎左闪右躲，最后还是被一根树枝划伤了手臂。 就在这时，裴宿突然出现，他揽住程黎躲开其中一根树枝，然后将他抛上另一根枝头，道：“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些树枝交给我。” 程黎点点头，于是和裴宿对视一眼，在即将离开前突然道：“裴宿，其实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是人类之间的喜欢。” 裴宿一愣，正要说话，程黎突然从枝头上弯下腰来，金色的发丝落在裴宿的脸上，痒痒的，紧接着唇上覆上一点温热，一触即离，程黎还顺手拍断了一根打过来的树枝。 程黎亲完裴宿后便转身飞走了。 透过密密的树叶，裴宿渐渐看不见程黎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股预感迫使着他想喊住程黎，但身为异能者的职责让他只能停留在原地，挥剑砍向树枝。 洛丽塔战斗的时候模样实在不算好看，因为她娇小，又喜欢扑咬的方式，所以身上总是常带血迹。 而她本人，其实更喜欢杀人类，不喜欢杀这些怪物，她觉得这些怪物流出来的血都是腥臭的，她咬断一只怪物的脖颈，厌烦的想，其实她也没必要在这里为人类战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答应程黎。 真是猪油蒙了怪物心。 就在她即将咬断另一只怪物的脖颈时，身后突然传来李由安的声音：“咪咪？” 洛丽塔浑身一僵，回头一看，李由安果然站在那里，神色复杂，但又带着着果然如此的意味：“我都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世界里的洛丽塔，你总喜欢缠着我讲故事书。” 洛丽塔炸毛：“什么缠住你，明明是你缠着我讲，烦死了。” 看来神降世界确实已经渗入进来了，李由安的玩家记忆已然开始复苏。 李由安愁眉苦脸道：“我身体里还是住进来了一个怪物，多可怕的事，还是你弟弟，你那么讨厌他，怎么偏偏是他呢。” 洛丽塔道：“没关系，我不讨厌你。” 第70章 程黎攀附在粗糙的树皮上，手指已经渗出血丝。他仰头望向天际那道被巨树顶开的裂缝，黑雾如同溃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那些雾气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地面上的怪物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它们的身体开始扭曲膨胀，鳞片下鼓起不规则的肉瘤，被强化了。 他透过缝隙和那些阴鸷的眼神对视上，那里面都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对手，对于活下来的他而言，是危害不了他生命的手下败将，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却是致命的一击。 那道裂缝背后，是无数双饥渴的眼睛，是神降世界真正的统治者们正等待着大门完全开启的时刻。 晴非想让神降世界和人类世界彻底融合，把微弱渺小的人类世界变成神降里的那样，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这也是系统的愿望。 扩张神降世界的蓝图即将实现，它在程黎的脑子里蹦哒来蹦哒去。 “我说过了，你不做，有的是人做，总有人，认同我的进化论是正确的。” 一根粗壮的树枝突然横扫而来，程黎侧身闪避，树枝擦着他的后背划过，火辣辣的疼。他低头看去，裴宿正在下方与无数挥舞的枝条缠斗，剑光如银龙穿梭，砍断了无数根枝条，但他身上也有许多伤，正在不断渗血。 “宿主请注意，根据计算，当缝隙达到85%时，两个世界将永久连通。”系统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人性化的雀跃，“届时所有生命形式都将被重构，这也就是我希望你带我观看的重生，但你不愿意，所以…你会被我剔除在这个计划之外，新世界绝不会以你为尊。” 程黎的指尖再次扣进树皮的缝隙。他想起在那个永夜的世界里，自己作为No1时吞噬过的无数怪物，那些被系统称为进化的东西。 "裴宿，这是最后的办法了"程黎苦笑一声，突然发力跃上更高处的枝杈。他的金发被狂风吹乱，露出额角一道若隐若现的暗纹——那是属于系统的印记，此刻正随着裂缝扩大而逐渐发烫。 “你做什么？你在强制运转，企图开启我的自毁程序？” 系统惊慌失措道：“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程黎，除非我自愿，否则没人能开启我的自毁程序！” 程黎嗤笑一声：“你确定吗？” 系统一顿，突然发现自己的机体开始顺着程黎的心意转动，湛蓝色的光芒一闪一闪，它仿佛意识到什么开口：“你把我和你的神经元融合在一起了？” 系统终于明白，程黎日以继夜都不愿意把它抛弃出体内是为了什么，在多年日夜的深度绑定下，系统的精神体早已被程黎污染同化，程黎悄悄的，每天一点点的，将自己的精神力融入系统之中，时至今日，他们达到了完全的共生。 同生共死。 “你疯了吗程黎，这样你也会死的，裴宿还在等你，你和他结婚的时候发誓，会永远陪伴着他，你要食言吗？！” 系统已经开始慌不择言了，裴宿是它能想到唯一可以劝说程黎的手段。 程黎这一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无父无母，没有朋友家人，裴宿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意外和牵挂。 下方传来建筑物倒塌的轰鸣。程黎不用看也知道，那些被黑雾感染的怪物正在摧毁整座城市。他想了很多事，最后定格在裴宿挥剑时绷紧的身躯上。 “誓言”程黎喃喃重复着自己刚才的告白，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活着的实感，也从未如此接近死亡。 当程黎终于攀上树顶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裂缝近在咫尺，宽度足以让一辆卡车通过，黑雾形成漩涡不断涌入。而在裂缝边缘，隐约可见无数半透明的触须正在撕扯空间的边缘，每一次拉扯都让裂缝扩大几分。 “我见过裴宿是吗？”程黎直接问道，他已经猜到了答案，第一眼望见裴宿，他就觉得喜欢，这种感觉不可能是没来由的 系统沉默了一瞬：“你不记得了，因为我洗掉了你的记忆，你当时刚吃完第一只怪物，处于混乱状态，随便乱窜那些副本世界，结果窜到了他母亲生产的地方，你不知道为什么替他母亲接了生，裴宿诞生在你怀里的时候，你突然恢复了意识，挺了过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你恢复的速度比其他玩家要快很多，我开始注意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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