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看过导航,虽然莫安没走高速,但回家的路我还是认得的——我们已经回忠安了! 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这不对吧? 我憋了满肚子的窝囊火打给莫寥,他预判了我的操作,直接“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导致我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极端无力感,也无可奈何了。 我们一路开到早餐店门口,莫安忽然停了车: “我要一杯豆浆和一个花卷一根油条。” 姑奶奶还点上菜了……我麻利地下车买了早餐上车,莫安方向盘一打把车停到路边,我们一起坐在车里吃早餐。 吃完后还是口渴,这豆浆是粉兑水,难喝,我又去附近便利店提了袋冰镇矿泉水回来,一口气灌了半瓶,总算感觉舒服些,也递了瓶水给莫安,莫安喝了。她开车的不累,我这个坐车的都嫌累,我问莫安是不是要把我送回家,莫安微微侧身从裤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晃了晃: “我去抽根烟。” 我不知道莫安竟然也会抽烟,也跟着她下车去陪一根,怎么她们姓莫的都一个德行,他们不说你也拿他们没办法。 莫安双眼放空,蹲在路边将烟灰精准地掸进下水道口。很显然,她开了一晚上的夜路,肯定累得不轻。 想来我对莫安的了解几乎为零,也不知道她出现是基于什么诱因,但她确实很少出现,这还是我头一回跟莫安相处这么长时间。 “林双全。” 莫安点我名,我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她,她叼着烟,不拿正眼看我。 其实莫安和莫宁的声音一模一样,却完全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和口吻,莫安看起来比莫宁更落落大方,却不难感觉到她的疏离和保留。 “我很费解,让现在还活着的人冒着生命危险,为了几个死去多年的人求一个所谓的‘正义’走到这个地步,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我思考过无数次,说实话我也很迷茫,总觉得有种无形的推力推着我继续往前不能停下来。 “为什么一定要有什么意义,”我讲话时习惯看着对方的脸,然而莫安却没有看我,但我还是直直盯着她的脸,“意义不过是人赋予的枷锁,猫天天晒太阳睡觉,人类会去问猫有什么意义吗?” “因为猫不会害死人,但是人不仅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身边人。” 我咬着嘴唇上的死皮,总想再狡辩两句,莫安站起身,精准地将烟蒂掸进下水道里,又对我笑脸相迎: “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莫安把车开到我的出租房楼下,来都来了我就客套地问了一嘴要不要上来坐坐,我以为她会拒绝我,结果她答应得特别爽快: “好啊,我上去洗个澡,你自己的行李记得提。” 我这才想起来我的行李还丢在酒店的卫生间里当垫脚石,里面甚至还有我的身份证,我租的车也还停在酒店的停车场……唉,头好疼…… “跑得急我连行李都没拿,我帮你提行李吧。” 我欲哭无泪地掀开车后备箱,有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红蓝编织袋,春运经典款,拎在手里还挺沉,想必这就是莫安的行李了,有种返璞归真的质朴。 我从来不带人回家,也没料想到莫安真会来我家,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我租的是单身公寓,三十来平,月租一千八,不包水电。 我进门第一件事是开空调,莫安进门第一件事是接过编织袋打开,乍一看还以为装了一大袋凌乱的垃圾,莫安扒拉好久,翻出一只厚实的黑色塑料袋,莫安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块——抹布。 称之为抹布是因为实在太脏了,根本看不出布料原本的颜色,莫安还神色如常地用手拿那块布,我这个在一旁看的人,只觉得自己不存在的洁癖要犯了。 莫安抖开那块破布展到我面前: “这些符号你有没有见过?” 被莫安一说我才注意到布上有东西,而且我还真见过,就是之前老赵科普的东南亚巫术nalatu。 “见过。” “果然。” 莫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她就丢下我径自进浴室冲澡了,毕竟我是男人,别提有多尴尬了,只能装模作样地缩在沙发里玩手机,等莫安出来我也假装没看到,只听到她把编织袋翻得沙沙响。 “我要走了。” 听完我人傻了,抬头一看莫安正背对着我穿衣服,她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光裸的背像一只凝着水汽的白瓷瓶。 我赶紧又把脑袋低下去: “那我呢?” “你?你都回来了,”莫安三下五除二便将编织袋收拾完毕,头发都没吹,“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再见啦,小勇哥哥。” 莫安还故意喊我小名,叫得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潇洒地转头一走了之。 我越想越不对劲,又给莫寥打电话,这次他倒是没关机,接通速度很快,我张开嘴皮黏连在一起的上下嘴唇准备把他骂哭,莫寥难得比我先开口: “顾还在忠安。” 我不买账: “按你这个说法我还在地球呢,他在忠安为什么要我去平合?你和小顾是不是合伙整我?” “他很快就会去找你了,”莫寥声音有点小,像是在做贼,“别太信任他。” “很快是多快?喂?喂!死莫寥又他妈挂我电话!”
第14章 等我再回拨过去时,莫寥已经光速关机了。 说实在的我横竖没想通其中逻辑,明明是我和顾还之间的恩怨,怎么莫寥和顾还两个人勾搭上了?还是说一开始顾还便醉翁之意不在酒,假借我的名义引莫寥入局,以顾还的城府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他到底要利用我到什么地步……我气得呼吸不上来,全身血液都往头顶爆冲,双眼阵阵发黑——我极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因为我能在自己情绪彻底失控前让自己冷静,走进浴室里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差点吓得心脏跳停:镜子怎么流血了?! 缓几秒再看定,原来不是血,而是用红色颜料写了字,只是被水汽给模糊了些,才有如此惊悚的视觉效果。 再凑近端详,用手蹭了蹭,才发现是口红,莫安用口红在我家镜子写了血淋淋的五个字: 不要信阿寥 行呗,莫寥让我不要太信任顾还,莫安让我不要信莫寥,那干脆一视同仁谁都不信。 冲了个冷水澡,镜子上的水汽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我仔细擦掉镜子上的口红,不知道是不是刚洗过冷水澡的缘故,我的脸特别白,白得像纸。 由于一整天没合过眼,我洗完澡非但没清醒,反而脑子浆作一团,稍微动脑思考的力气都没有,沾到床倒头就睡。 我的意识遭到绑架,被塞进密不透风的裹尸袋里抛尸到宇宙去,睡了很长很长时间,几乎睡了快二十小时。 睡醒来一看手机信息,微信消息手机短信未接来电都炸了,其中有个陌生号码给我打了三次我都没接到,我实在睡得太死,甚至连手机铃声响都没听见。 这条陌生号码还给我发短信,说是有我的快递,打我电话、敲我家门都没人接,就把我的快递放快递驿站了。 哪来的快递?我怎么没印象这段时间买过快递?看了各大购物软件,确实没买过,不过既然敢放在快递驿站说明不是什么危险品,不是炸药包就行,睡饱了心态都变好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四分,快递驿站九点就关门了,我随便套了件体恤衫,趿拉着拖鞋出门去取快递,取完再随便找家夜摊解决晚饭。 到了快递站我报了取件码,快递小哥指了指角落,那边你自己拿——哦,是我丢在坛泉的行李箱,哈哈,真是虚惊一场。 行李箱有密码锁,不过这种锁很好撬,稍微老练点的两分钟就能撬开一个,前几年的春节我们辖区派出所的抓过一个,不到二十秒,有时候听了感觉很唏嘘,这手艺干点什么不好呢,非要走歪门邪道。 不过我还是当场开箱检查了一番,东西没丢,身份证也还在,这才放心去吃饭。 我拉着行李箱走在人行道上,地砖缝凹凹凸凸,拖起来轮子一卡一卡的,预感到行李箱的寿命光速锐减,我只好提着行李走,不想走太远,最后就是在小区门口的瓦罐店吃了份套餐,又提着行李吭哧吭哧回家,出了一身瀑布汗。 自从落下伤疾后我就再也没正常锻炼过,据说找正宗老中医扎针灸能好,我不敢,生怕等下被扎偏瘫了。 人睡饱了精神状态就是不一样,洗个澡出来精神抖擞,我打开冰箱开了罐冰啤酒吨吨吨灌了半瓶,呼,爽!我心情愉悦地坐到电脑前打算玩两局游戏,福至心灵想起行李箱还没收拾,只能又苦兮兮地把行李箱拖到脏衣篓边,将衣物取出来丢洗衣机洗。 在洗衣服前我习惯掏掏衣服裤子的口袋,看看有没有东西把它们取出来。 我在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丸揉得皱巴巴的纸团,想起来了,是那则关于女企业家苏沁芳车祸身亡的报道。 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莫寥和苏沁芳上,都没想到苏沁芳的丈夫——莫寥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于是我使用一些快捷手段搜索到苏沁芳的户籍信息,她的丈夫叫孟志清。 孟志清的户籍状态也登记为死亡,登记死亡的原因是失踪。 怎么莫家姐弟的父亲也是失踪?而且他登记死亡的时间是07年,在莫家姐弟被送往神子福利院之后,有人为孟志清登记死亡。 要调看孟志清的档案需要人事局的协助,我是有认识的人,但这个时间点不敢去打扰人家,先善用搜索引擎,重名的很多,我又加上搜索关键词苏沁芳,信息精准了许多,不过几乎都是关于苏沁芳的报道、访谈里简单提到过当记者的丈夫孟志清。九零年代群众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纸媒,即使是在当时的城区,拥有电视机的家庭都是少数,因此媒体传递的内容和速度都极其有限。 我看了几段关于苏沁芳的影像,气质优雅的她谈吐之间透露出生机勃勃的庞大野心和极其敏锐前卫的商业洞见力,不免令我唏嘘:倘若她没遭遇车祸,莫家姐弟必定会拥有和如今截然不同的人生。 据我的个人经历和工作经验,苏沁芳的死和孟志清的失踪必定有些牵扯,我又查了查关于镇港村的信息,想不到镇港村还挺出名,21年有一部青春疼痛电影在镇港村取景拍摄,22年电影上映后男女主双双爆红,镇港村的海成了男女主粉丝的“打卡地”,也算是一处网红景点。 还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是,在2018年,镇港村发生过一桩大案子,镇港村的原村支书赵义海落马,简单概括这个赵义海和他亲戚在镇港村当土皇帝,非法开山、采矿、捕捞、占地,横行霸道大肆敛财,其中还有数起恶性刑事案件,最终被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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