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口聊几句,宋子京这才起身,拍拍赵杜肩膀:“先走了,再晚点家里夫人又该催,道长回见,下次再骗我,我人傻钱多。” 最后半句话他是对着秦砚说的,后者一言不发,倒是赵杜赔笑着把人送远,一扭头又来交代账本的事。 “认识?”秦砚随手翻翻那黄皮卷,在本上折了几页。 “不是,你别给我说你不认识。宋子京,宋家小少爷,他家才叫那个矿多。上个月咱街区办的那老年运动会就是人家投的。” 他确实不认识,平时也没收集别人信息的癖好,但运动会他熟,当时秦砚把摊支在广场边上,狠狠赚了一笔,全是来算输赢的。 秦砚指着本上一页给赵杜看,赵杜熟练地从包里掏出铅笔开始划圈,还不忘继续话题:“这小子长得帅还有能力,可惜和我一个德行---对家产没啥兴趣,不过人家家大业大,不做老板有的是人想做。” 翻本的手顿住,秦砚皱眉:“他有夫人还找我算姻缘?” 赵杜又抹抹汗,往他身边阴凉处挤了挤:“啥夫人?那是他后妈,看他一直不顺眼,嫉妒人家手握家产。不过讨厌他还有个原因,你知道是为啥不?” 秦砚又翻过去一页:“有话就说。” “他是这代灵瞳子。” 秦砚一把合起账本开始收摊,顺便将鹦鹉抓起来递给赵杜:“剩下的我回头再看,帮我把鸟还给张叔。” 赵杜被这鹦鹉叨过,对它是心有余悸,誓死不从:“你自己去!这鸟和我不对付……你没给那小少爷说你身份吧?不过我猜他也看出来了,说不说都没辙。” 秦砚转身抓着鸟就走了。 赵杜看他离开,又是掏出手巾擦了擦汗:“这死脾气。” 要说启盛街区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无论从哪扇窗看出去,都能看到小巷街景。 秦砚回了房先拉开窗帘,才从冰箱里拿了瓶水。 想起赵杜说的那句话,他不自觉走了神。 这个世界总有许多无法用科学和常理解释的东西,于是人们开始相信鬼神的存在。 “逝者心结难解,魂魄久久不散,因此四处生事,讨还公道。既然如此,就必有人去解开心结,放飞魂魄,助其走上轮回之路,以保一方太平。” “秦砚,你就是那个人,掌管灵烛,提取本心,这是你的本职工作。” 这是秦砚的师父告诉他的,他自幼被师父拉扯大,自然跟着见了不少世面,唯独在师父去世时,他才得知自己才是第五代掌烛人,师父不过是奉了前人的命来为他做踏板。 自此,他再没碰过灵烛。 赵杜这些年没少安慰他,总打着看账本的幌子给他送香灰。别人也许不清楚,但秦砚最了解这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希望他看开些,重新回到圈子里来。 一口冰水下去,秦砚晃晃脑袋,视线飘到那黄皮账本上。 他有许久没听到过这些消息,今天猛地听说宋子京是灵瞳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灵瞳子和掌烛人一样,也是代代相传。并不是所有肉体凡胎都能感知到魂魄的存在,而灵瞳子正是凭借一双灵眼得以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原本这些对于秦砚而言没什么影响,毕竟他早就决定当个普通人,只不过他刚才想起,师父生前曾说上一代灵瞳子和掌烛人闹的不算愉快。 一想到那张妖冶的脸凑近他说什么红颜,秦砚连水都喝不下了。 昨晚没睡好,今夜必定要补回来。秦砚看完账记下几页,草草吃了些东西就上了床。 偏偏不如他愿,他又入了梦,这次却没有暧昧呢喃的气氛,背景在旧图书馆,人影坐在他对面,虚幻看不清脸。历经昨夜,秦砚轻车熟路闭紧嘴,发誓这次不会再吭声。 没想到那人影竟是安安分分,捧着本书啃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搭理秦砚,秦砚警惕了一阵,也放松下来。 谁知刚安分没多久,那人影突然倾身,将书推到他面前:“成墨,你看看这段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一副少年嗓音,秦砚觉得熟悉,不过两秒他又反应过来。 什么成墨?敢情他做了这么久的梦结果连主角都不是自己吗? 书上的字如同人影一样虚幻,根本看不清楚。秦砚没想出声,但梦里的那位“成墨”开口,是他的声音:“教你少说多做,平日里你不听先生授课,这会儿才来问我。” 明明看不清脸,但秦砚直觉对面那人在笑。 “你说呢?若不是想同你多讲两句,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人影又坐回去了,似乎心情很好,还翘起二郎腿。 这梦做的没头没脑,秦砚早就想挣脱梦魇,此刻只希望赵杜再来一通电话给他赶紧吵醒。 可惜他大汗淋漓醒来从床上坐起身,手机都没任何反应。 秦砚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和赵杜联系。 那边声音嘈杂,似乎是在忙,听起来麻烦不小,赵杜声音急吼吼地飞出来:“爷,您咋起这早啊。才几个点?” 秦砚瞥了眼时间,直接跳过这个疑问句:“你干嘛呢?这个动静?” “哎哟甭说了,这周不是刚搬来户老人吗?碰上才实习两天的小何,给人信息弄错了,这会儿正处理着呢。对了爷,啥吩咐啊您?” 秦砚一把掀开薄毯,总算是散了散汗:“这两天有空了找个人来给我解梦。” 赵杜在那头嘴巴张老大:“不是?你这是梦到啥了啊?还有能给你请周公的一天?” 这半月以来梦到的这些连起来简直不能看,秦砚揉揉太阳穴,捞起薄毯起身扔到盆里,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再不看看,怕是没几个安稳觉了。” 话说的这么严重,赵杜一口应下,挂掉电话忙去了。 秦砚只觉得心口闷的慌,换了套衣服就下楼转悠。这个点街口卖早餐的阿姨才出摊没多久,见到秦砚还吃了一惊,招呼着送了他一碗豆花。 老老实实付了钱,秦砚捧着塑料碗边走边吃,没走两步转了个弯,看见墙边靠着一人。 秦砚顿住了。 宋子京摇着折扇,吊儿郎当倚靠在墙边,朝他笑笑:“哟,这么赶巧啊道长。”
第3章 赵杜看着面前的俩人,一脸不可置信。 “你是说你们俩大早上不睡懒觉在路口碰到了?然后一路走到我这儿街道办里来了是吗?” 秦砚手里还拿着空的塑料碗,面无表情。倒是宋子京在办公室四周环视,笑着打趣:“你这地儿不错,有空了我多来玩儿。” 一有人用这副语气说话赵杜就犯职业病:“寒舍寒舍,哪能比得上您家大宅……不是,我说小宋少爷,秦砚作息不规律就算了,您这一大早的起来作甚啊?” 他手都搭在宋子京肩上了才反应过来,赶紧转移话题。 秦砚随手把塑料碗扔到垃圾桶里,自动无视勾肩搭背的两人,转身就走,宋子京眼疾嘴快叫住他:“哎,道长干嘛去?” 赵杜摆摆手:“甭管了,他出摊儿去,这会儿大爷大妈出来抢菜,他还能再赚一笔。” 宋子京“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展开折扇笑笑:“这代掌烛人如此接地气,有意思啊。”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静默了。 赵杜心说完蛋。 果不其然,秦砚走也不走了,回过头来盯着他,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第五代掌烛人是我师父松向南,小少爷别是认错了。” 好一句小少爷,从秦砚口中说出来倒像是嘲讽,赵杜眼见情况不对,这俩人他起码得先稳住一个,秦砚那个死性子他了解,眼下这情况他宁愿得罪宋子京。 谁知宋子京完全不给他机会,摇着扇子就勾唇逼近秦砚,他本就眼尾上挑,这一笑更是扬了上去。 “认没认错,还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吗?道长自己心里也有谱吧?” 他这是直接将自己灵瞳子的身份摆出来放在面前! 赵杜两眼一黑,这走向活像流传中不对付的上代师爷,此刻他只想祈求这两尊佛别在他这小破庙里打起来。 没想到秦砚听了那话,居然没发火:“你想做什么?” 宋子京立马喜笑颜开,纯白折扇摇的飞起:“好说好说,繁城北街望春楼,十八名菜样样全,道长赏个脸,一起吃顿饭?” 秦砚扭头就走:“不去。” 赵杜反应快,凑到宋子京耳边窃窃:“少爷,三位数的菜您说点就点,有实力。” 宋子京会意,立马转头补了句:“我请客,赵先生也一起。” 秦砚已经走远了。 赵杜松口气,顺手捞过桌上糕点递给宋子京:“吃点?这会儿还早呢。” 小少爷摆手拒绝后也出了门:“刚才看到家豆花馋半天了,我去找找,中午望春楼见啊。” 赵杜嘴里塞了块绿豆糕,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 秦砚摆摊,一向看的是心情。 出摊时间不定,地点不定,上次黄大娘说好不容易等到他不是假话,他确实比特价蔬菜还难等。 比如现在,他慢悠悠走到金吾街口,白布就在口袋里塞着也没拿出来。二八自行车依旧在主街骑来骑去,似乎不嫌累。 当初赵杜想出这主意时秦砚没做评价,看他兴致冲冲找来车和演员,一天80,就负责在街区骑车徘徊,说要打造特色景观,结果仨月干报废一辆,赵杜下了通牒,再敢乱骑就自己徒步。 秦砚蹲在街口,眯着眼晒太阳。 下一秒身边紧跟着也蹲下一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望春楼。” 秦砚不动声色转过头,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宋子京根本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主,没皮没脸凑上前硬要和他说话:“道长,今天给我算点啥?” 收款码迅速从一旁伸出来,秦砚语气淡淡:“小算十五,问题你自己想好。” 宋子京歪头:“我能提问题,怎么昨天那小吃摊主不能提?” 秦砚转过脸来皱眉:“你昨天没尝他的水泥?” 尝倒是真尝了,而且还是早就尝过了,该说不说秦砚这比喻是真贴切,他没找那摊主退钱都算好的。 两边眼神对上,秦砚就反应过来了,鼻间哼出一声,晃晃收款码示意他赶快。宋子京也很上道,扫完立马问:“算算我今天能不能约到道长吃饭。” 秦砚这次连手都没伸:“不能。” “到账30元。” 宋子京笑笑:“再算一次,我今天能不能约到道长吃饭?” 秦砚眉头一下就皱起来:“有钱没处花了?” 对方眨眨眼,人畜无害:“不是说了么?我人傻钱多,算出结果了吗道长?算不出来我再算几次。” 秦砚爱财,但也讲究取之有道,哪怕对面是个傻子他也不乐意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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