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个回合下来,天都不知道何时亮起来了,原本平坦的地面满是大大小小的坑,跟蜂窝似的。 谢辞倚在树干边,大口地喘着粗气,冷眼扫视着对面的野猪,忍不住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野猪?该不会是人假扮的吧?这么久下来,一头猪都没死,也没想着逃跑。 “爹,你说这些野猪,它们不累吗?”谢辞不解地问。 谢廷远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忽闻身后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铁甲上折射出的寒光照得他不适地眯着眸子。 还不待他看清楚来人时,就听见一句勾起他无限怒火的话:“君上有旨,瑞王谢廷远假借修缮房屋之名残害鹣鲽村百姓,即刻押入大牢。”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掐指一算,娇娇得哭了。
第169章 鹣鲽2 “我杀你妈的臭王八蛋!真的是天大的笑话!”谢辞回过神,冲着宣旨的官吏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竟敢假传圣旨,真是好大的胆子!” 宣旨的官吏乃刑部侍郎保珐琥,个子矮矮胖胖,脸上全是肉,眼睛也算是厉害,在肥肉间杀开一条狭窄的“血路”。 保珐琥祖上穷了三代,到了他这代更是揭不开锅,早些年保珐琥带着姊妹几个靠着讨饭为生,后来自己也争气,考了个榜眼当上官,一家子这才慢慢富裕起来。 保珐琥从不掩饰自己要过饭的经历,更是因为这点不惧权臣,油盐不进,谁的面子也不给,就算得罪了人也不在乎,大不了重新回去要饭去,又不是没要过。 保珐琥小眼睛一眯,幽幽地看着谢辞,最后越过他,目光落在谢廷远身上,道:“还请王爷跟下官走一趟吧。” “不行!”谢辞也顾不上对面虎视眈眈的野猪,想也没想,厉声斥责道“你这宣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旨意?什么叫残害鹣鲽村百姓?他们不好端端待在屋子里吗?你没看见我跟我爹在这里对付野猪么?你又还没死,就这么着急说鬼话?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放肆!”保珐琥凉凉地睨了眼谢辞,“小王爷竟敢质疑君上的旨意,你这是蔑视皇权!” “你有种把圣旨拿出来,你要是。” 谢辞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了明黄色的卷轴呈现在眼前,上面的内容令他怫然作色,身子忍不住发抖:“胡说八道,简直一派胡言!” “我跟我爹明明在这里驱赶野猪,他们都好端端的躲在屋子里,怎么可能死了,不信你们去看,你。” 谢辞一边说一边指着身后的屋舍,却见士兵们抬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而且散发着阵阵恶臭,有的上面已经爬满蛆虫,像是死了很久的样子。 谢辞寻了个最近的尸体看去,通过还未完全腐烂的面容认出这人正是刘亥。 可刘亥昨天晚上还跟他们吹嘘自己大战野猪的经历,然后被他夫人给揪着耳朵带回家了,怎么会死了呢? “这怎么可能?!”谢辞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步履有些踉跄,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兀自喃喃道,“他昨晚明明还跟我们一起喝酒的!然后野猪来了,你看见没?” 保珐琥顺着谢辞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块平坦的土地,野猪没能见着,金银珠宝倒是撒了一地,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这到底怎么回事?!”谢辞更加蒙了,眼前阵阵发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明是一群凶猛的野猪,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些黄白之物了? 周遭田埂间陆续探出几颗黑不溜秋的脑袋,是附近村子里听闻风声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人都已经死了大半个月了。”保珐琥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辞,“这个村子里除了一位幸存者,其他人都死了。” “今早,一位姑娘跑到刑部衙门前击鼓鸣冤,说瑞王假借修缮房屋之名趁机敛财,最后杀人灭口。我等自是不信,可那姑娘不惜死谏,虽说被陈药师救活,并无性命之忧。但此事已然惊动君上,断是不能就此了之。”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小王爷又有什么可狡辩的?” “不可能!谁他妈稀罕这点钱啊!” “走吧。”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 “爹!”谢辞错愕地看着谢廷远。 谢廷远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去,看看你娘还在不在里面,好生送她回家。” “我跟您一起去刑部!”谢辞摇摇头,死死抓住谢廷远的手臂,愤愤道,“您分明是冤枉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出的这阴招。” “那你娘呢?”谢廷远难得放下脸,不悦地看着谢辞,冷声道,“听话,去看看她还在不在里面。” “可是……”谢辞有些犹豫。 “我能有什么事。”谢廷远轻柔地拍了拍谢辞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个淡紫色的花环递到他手里,低低一笑,“这个带给你娘,她定是喜欢的。” 谢辞颤抖地接过花环,眼睁睁看着保珐琥身后的士兵给谢廷远手上戴上铁链,不仅灵力被封住,就连行动也被限制了。 谢辞眼圈一红,双手紧握成拳,用力揉了揉眼睛,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斩断铁链的念头。 “好孩子,快去吧。”谢廷远催促道,“你娘她胆子小,别吓着了。” 谢辞无法,只能一步三回头去找瑞王妃,几个屋子翻遍了,最后在一处黑漆漆的灶台边发现不省人事的瑞王妃。 谢廷远被保珐琥等人押解回京,而谢辞只能抢先一步把瑞王妃先送回去再去刑部。 谁知谢廷远连刑部的大门都没能踏进,甫一进城便被蜂拥而至的人群给团团围住了。 闻讯赶来的谢辞几次想靠近都被挤了出来,而维护秩序的官兵早已没了踪迹,谢廷远则被人连拖带拽地挤到了一处逼仄的巷子里。 谢辞又急又恼,只能再一次挤入人群中去。 众人义愤填膺地指着谢廷远骂,口音杂七杂八,好些都是外乡人。 有一个断臂男子倚着拐杖,指着谢廷远,一脸忿忿地说道:“我是凉城福鹿县的许三。三年前你到我们县城修水库,就因为给你的钱不够,你就放任不理,导致最后涨洪水,水库决堤,淹了数十人。最后还又假惺惺来救人施粥,真是恶心!” 另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冲了出来,咬牙切齿道:“还有我们叙州沧澜县的橘子林!本指望有个好收成,哪知天不作美,连日雨水导致橘子烂在树上,只能抢收了。你得知后乐呵呵地跑去说要帮我们,结果一开口便是要跟我们五五分成。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怎么样,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咽。来来来,大家看看,这是当时我们凑钱的账本,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原来如此!平日里竟是看走眼了!亏我还说他是大好人!原是都是装的!” “我就说嘛!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人。拿自己的钱去补贴别人,原来早早是去打秋风的!” “要不是鹣鲽村的那位姑娘死里逃生,他这副假仁假义的面具也不知何时能摘下。想想我以前夸他的那些,啧啧,真是打脸啊。” “前些日子他还帮我搬谷子,该不会是早有企图吧?完了完了,我得去看看我家谷子有没有被掉包。” …… 谢廷远背靠在墙壁上,静静地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面上波澜不惊,仿佛局外人似的。 “放屁!”挤到一半的谢辞听到这些说辞,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推开挡在身边的人,指着许三骂道,“是我爹不修吗?是你们哭着说水库边上是祖坟,不能动,动了会坏风水!死活不答应,甚至还拿镰刀砍伤我爹!把他赶出了村子。最后水库决堤,又是你们哭着求我爹救你们!” ”还有你!”谢辞指着那位妇人,怒目圆睁,“那年雨水泛滥,你们只知道坐在一旁哭,什么也不干。是我爹!是他带人帮你们抢收橘子。你们见橘子已经烂了,哭着喊着要砍了橘树。福鹿县特产便是蜜橘,更有人把整个身家都投了进来。你们砍了这橘树,日后还有什么指望?” “我爹不忍心,借口要把这橘子贩给跑商与果农。实则是他自己掏钱买下你们这些烂橘子!那些橘子全部堆在我家郊外的庄子上,臭得十里外都闻得见。隔了一个月后,他把三万两银子给了你们,说是卖橘子赚到的。可谁知你们历年的收成连一万都不到!” “你们当时磕着头,说他是活菩萨!还送了他一把折扇!扇子上面写着的三个字不用我说了吧?”说着说着,谢辞只觉喉咙堵得厉害,心底一片荒凉。 妇人目光躲闪,低下头不敢看谢辞。 谢辞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是‘大好人’啊!是你们请的县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题的!说是为了感谢我爹的恩情。那扇子我爹一直不离身,逢人便要炫耀一下。至于那钱,你好意思说吗?分明是你们各自凑的,偷偷丢到我爹马车上,可我爹拿了吗?他真的拿了吗?他带着我,夜里趁着你们睡着之后去了你们家,把钱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你们!连带着你们写的纸条也还了去。” “凭什么啊!你们怎么说得出这些忘恩负义的话?你们怎么说得出口!我爹他是大英雄!他是世上最好的人!你们凭什么这么污蔑他!” 许三和那妇人被谢辞堵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可想到之前找上自己的人允诺的东西,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了。 先是许三开口道:“小王爷当真是牙尖嘴利,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也是,你们是皇亲国戚,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自是不敢多言。既然小王爷说我撒谎,行吧,是我撒谎了。不是瑞王不救我们,是我们命贱,配不上。” “是啊是啊。”妇人也跟着附和道,“我家凑了五十两银子送了出去,不是给了瑞王,是给了我们自己,我们记的这个账本也只是无聊的时候想数数钱。” “总之,瑞王是大好人,他没有错,他一点错也没有。他乐善好施,他是活菩萨,普度众生。他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是我们。”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阴阳怪气,又把一边的百姓给煽动起来,众口铄金,以前谢廷远做的一切事都被扣上了别有用心,听得谢辞火冒三丈。 “滚!”谢辞看着一个人鬼鬼祟祟绕到谢廷远身后,手里折射出寒光。谢辞一惊,怒喝一声,猛地推开那人。 那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腹部正插着一把短刃。他痛苦地捂着伤口,伸出手指着谢辞,颤声道:“为……为什么要……杀……我?” “我不是,我没有!”谢辞错愕地看着那人,耳畔尽是咒骂声,他眼里划过一丝茫然,随即大声吼道,“我没有杀他!是他想要杀我爹!我只是推开他!” 可是,没有一人相信,因为那个人脖子一歪,彻底断了气,唯有腹部汩汩冒出的鲜血,无声控诉着之前经历的惨状。
这个时候,一道虚弱的女声响起:“就是瑞王,假借修缮房屋之名大肆敛财,屠我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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