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人数排列着浩浩荡荡好似一条蜿蜒的巨蟒,大祭司在那个时候才与他们分开,守卫神庙的卫兵回禀说他们亲眼看见了大祭司回到了房间,他就不再过问。 可是随着时间缓缓移动到了第二天的午后,按照惯例来‘请’大祭司的人却没有等到那扇门如同往常一样缓缓打开。 有些警觉的人在那个时候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就像是暴雨来临之前空气中积压的水汽会带着浓重的新鲜气味,鸟群在低空胡乱起舞捕食各色落地的昆虫。 他们等了又等,在耐心耗尽的一刻终于顾不上虚假的体面破门而入,所有的人都行动起来却再也没能找到那个冷漠的、俊美的青年。 室内各色的珍宝都完好地保持在原处,惹人垂涎,只是他们的主人已经消失不见。 “去通知城主大人。”在寂静的室内,当着所有人的面,伊西多下达了第一条指令。神庙大祭司的失踪应该是一件非常紧急严重的事情,可是这个人在兜帽下,墨蓝色的眼睛里全是隐隐的兴奋和快意,“在城主的命令下达前,由我先行代劳。” 他这么说,向室内最后望了一眼,所有的东西都规规矩矩地摆在原处,除了那柄应该悬挂在墙壁上的、大祭司几乎不离身的利剑。 “把大祭司带回来,活着就行。” 而在远处神庙供奉的魔兽室内,有一只大角鹿昂起了头颅。它原本趴在地面上休息,却突然听见了神庙各处嘈杂的声响,那些金属摩擦、盔甲与地面相碰撞的声音像是隆隆的雷声那样不绝于耳,让它有了一丝丝的不安。 并且在这片杂乱的声音里,它时不时能听见主人职位的名字。 “?”它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同伴,狮鹫还是闭着一双赤瞳,纹丝不动。这名经历过太多的狮鹫宛如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像,只有风吹来时摆动的绒毛和欺负的胸膛能表明它还活着,但可可不会怀疑他出色的能力。 年轻的大角鹿歪着头想了想,最终还是趴下身去,继续自己的浅眠。 ; 消息就像花粉,只需要一阵风,就能飘荡到远方。 全城戒严,街上到处都是成排的士兵。气氛肃杀而萧条,泛着寒光的利刃和盔甲强势地驱逐了街上原本的笑闹声,并且在一个小时里笼罩了整座城池,成为了新的主人。 这是高阶祭司伊西多的意思,他满心以为会得到夸奖,却没想到在城主府内,最高的长官却与他的意思背道而驰。 “解开戒严吧,这不需要。”亚恒这么说着。他坐在办公桌的后面,如果洛河见到他的话会大吃一惊。因为仅仅一天的时间,这名执政者就憔悴地厉害,他的眼角生出了皱纹,耸拉着往下延伸,眼底下的青黑没有遮掩,眼睛里全是一条条的血丝,鬓边有些头发变成了白色,掺杂在黑色的发丝中斑斑驳驳,不复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或者说现在的他才更像原本中年人应该有的模样,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充满了威严和上位者的姿态,让人忍不住拜服。 “……什、……为什么?!”然而这一次,总是会无条件执行他命令的下属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疑问。 跪在在地上报告的那几秒里,伊西多的脑子里已经计划好了数十条将莫廷抓捕的方案。 就算他精通魔术又怎么样?会有成千上万的祭司和士兵前赴后继。就算能逃走又怎么样?他将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被钉在永辉城的耻辱柱上。 愚民的记性是很短暂的,只需要二十年、不,十年就足够将他的形象从大众的记忆中抹去,然后就可以按照他的意思肆意填补,变成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块,当然更重要的、也是最主要的就是,把这个人从城主的记忆中抹去……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他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的一个机会,却意外地被他效忠的人、以为应该是最赞同他的人一票否决。 “您知道的,如果放任他不管的,那些……那些秘密会公之于众,这会带来无法预估的动荡,会让您也陷入危险的境地的!”他情不自禁地从跪着的地方站了起来,扬起脸来直视他的主人,这种动作可以算得上十分大胆和失礼了,“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是他先出错的,抓住这个机会的话我们就可以——” “够了!”充满威严的呵斥打断了他的劝说,亚恒坐在上方,略显颓态地撑着自己的额头。伊西多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地站在原地,亚恒缓和了一下语气,解释道:“抓不住他的。” 他像是在讲述一个长长的故事,语气里充满了怀念,那是无法逾越的岁月场合:“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因为他一直没有离开,久而久之,我就真的以为是我抓住他了。” “然而事实上,都是他在迁就我而已。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会相信,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你放心吧,既然他从永辉城离开了,那就不会再回来了,就这么一点对他的了解我还是有的。” “不要去追一个不会回头的人了,他决定好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再改变。不用担心,过不了多少年,人们就会把他忘地一干二净。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了,这一次你和我一起去储藏室吧。” 可是……可是我想要的不止这些,我想要将他彻底地抹去,即使被提起,能够谈论的也都是斑斑劣迹。 他想起那个傲慢的、不可一世的世家子,眉眼间是对他的不屑,用咏叹似地调子说着他只是城主的一条狗,谁都能够取代。 “……” 他看着亚恒,握紧的拳头里指甲在掌心印出了一个个印记也不知晓,这位永辉城的最高执政者,他人生中最初的执念。他应该是意气风发,受人瞻仰的,而不是现在眉眼疲倦,浑浑地显露出老态来。 半晌,他低下了头,重新跪在地上,以示臣服。 “谨遵您的命令,城主。” 亚恒似乎很高兴伊西多没有反抗,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亲近地从高高的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拉他:“走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和基友去浪了,先补更新,继续努力肝! 伊西多:我单推亚恒。 翻到之前的手稿,伊西多原设叫罗伊诶…感觉比现在好听…结果写到的时候完全忘了…… 伊西多的眼睛应该是深蓝色的,我好像之前写成黑色了???
第48章 逐夜(十) 储藏室弥漫着一股特有的气味,伊西多总是习惯将这种因为缺少太阳的照射,霉菌繁殖所产生的味道称之为‘陈旧’。 他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因为陈旧总是和无用,丢弃之类的词汇息息相关。 站在储藏室里,即使与亚恒并肩而立,他也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喜悦,阳光从一个小窗户倾泻下来,空气里全是飞舞的尘埃。 “那就开始吧。”在他的思绪跟随着飘荡的尘埃从窗户飞出去之前,亚恒的声音唤醒了他。 “是。”愣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迅速地调整过来,低下头,微微地弯着腰行礼,毕恭毕敬地给予答复,“还请您坐下休息。” 白袍的祭司环视了一圈,垂下的衣角在空气中微微晃动,他挑了个最近的大木桶,将上面的塞子用力拔开。 随后摊开了右手。 那是在前不久,负责草药的侍从毕恭毕敬递给他的。 躺在手心里的是一个小瓶,只有掌心这么大,伊西多可以轻松地将它捏在手里。瓶身和瓶塞都是透明的,他知道那是最贵重的一种魔晶,被保护的淡金色液体就在其中晃荡,是像极了太阳的颜色。 星见草的叶片,水华的根茎,灯荒花的雌蕊,青萍树的嫩芽。 谁也没想到这些平平无奇的材料混合起来后,竟然是如此鲜艳的色泽。 在这阳光黯淡的室内,忽然有光从黑发祭司的指尖映出,那是幽月一般的光彩,它们围绕着瓶身缠绕、飞舞,在空气中残留下一路的光点,像是传说中小精灵透明的羽翼撒下的亮粉,连伊西多如同深海般的眼睛都似乎被略微照亮了一点。 那些光点围绕着瓶身飞舞了一圈后,逐渐隐没了进去了,淡金色的液体也随之慢慢变成了淡绿色。 伊西多将手中小瓶内的液体往水桶中加入了一滴,就塞上塞子,转身向下一个目标移动。 淡绿色的液体很快就融入是它体积几百倍的淡水里消失不见。 那张药方的确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但是远远达不到在稀释如此多倍后能够让大部分人在一生中都无病无痛。 能够有如此强力的功效,还需要搭配上一句古老的咒语。 黑发的祭司喃喃道:“愿以生命为薪,不负您的荣光。” ; “‘愿以生命为薪,不负您的荣光’,这是什么咒语?”洛河向对面的人问到,“听起来总有一种骑士精神的感觉,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他们谈论了许久,莫廷的见识面很广,同时又并不因为这个而自大骄傲,保持着谦逊有礼。与这样的人聊天很容易让人不自觉地沉浸下去,桌子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讲过已经被她吃掉了好几个。 在结束了一个关于骑士公主的故事之后,莫廷忽然念叨的话引起了洛河的注意。 “嗯,的确是和骑士有关的。”金发的青年赞许地看了洛河一眼,声音如同小溪流淌,轻易地就让人陷入到那段岁月长河中。 “那是以前在战场上运用的一句咒语。开发它的是一位魔术师,但使用它最多的却是骑士们。” “那是一种以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来获取短时间的身体素质大幅度提高的咒语。” “虽然最后结果要按使用的时间和程度来定,但是如果用的太长时间的话,轻则昏迷假死,重的话我记得也有人因此死去呢。” 说到这里他轻轻笑了一下,洛河能从这声短促的笑里察觉到露骨的嘲讽和怜悯,就像是富商在怜悯兽栏里争斗的两头巨兽,与她以往所接触的莫廷格格不入,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开发它的是魔术师,使用的却是骑士。魔术师的本意或许只是在危急关头救人一命,为了装饰才取了这么一串带着荣光的咒词,可是他不知道,荣光对于愚蠢的骑士们来说,就是和性命相同等的存在,他们会为之牺牲一切。因为他,有成千上百的,本不用死去的骑士们因此而死去了。” 他抿了一口茶水,随着话音的吐露,那些嘲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浓重的悲哀感,在那双碧蓝色的眸子里静静流淌。 洛河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魔术师呢?” 莫廷看了她一眼:“死了。” “?!”洛河瞪大了眼睛,莫廷却笑出声来,“人终究会死,那名魔术师当然是死了啦。” 他挑了挑眉毛,原本不太愉快的氛围也随着这声笑土崩瓦解,气氛瞬间缓和开来:“躺在自己的床上,在家人的注视中寿终正寝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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