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女子捧着一水果篮,盈盈地微笑着递到了殷轻衍跟前,示意他接下。 原是在路上注目的女子纷纷停了下来。 此时的殷轻衍却是脸色大变,似躲瘟神一般躲开了黄衣女子攀过来的身体,忙站到暮熹身旁,自顾自地拉起她的手,朝黄衣女子及注目的众人道:“实在抱歉!在下已有夫人,倘或接下了姑娘的果篮,家去了,可是要跪搓衣板的。” 话音一落,在场的女子一片哗然:原是个有了妻室的男人,当真是可惜了。 暮熹闻言,当场又是一雷轰顶。 她朝殷轻衍一眼瞪了过去。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倒好,满嘴的谎话竟是信手拈来。 暮熹方要朝众人解释,却还未来得及开口,那黄衣女子倒先她一步,犹人怜爱地朝殷轻衍诉道:“若能得公子青睐,便是做一房妾侍,小女子也是极愿意的。” 话音方落,暮熹一脸黑线: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殷轻衍轻笑一声,抓着暮熹的手举在她面前,“姑娘当真是说笑了,夫人的醋坛子可大得很。我若接了姑娘的果篮且要回去跪搓衣板,莫论是娶一房小妾了?” 黄衣女子闻言,睥睨般地瞪了暮熹一眼,冷笑道:“妇有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姑娘模样生得一般,却未料将夫君管得这般严,这德行竟也是非一般地糟。” 暮熹闻言,当下火气就上来了。无端受辱,她心中自是不快。而暮熹向来不是一个忍气吞声之人,自然是要怼回去的。 可殷轻衍却先她一步开了口,轻声嗤笑道,“我家夫人便是长得一般,也比姑娘这东施丑妇要好看千百倍。何况姑娘并非是我,焉知我不爱夫人的管束?且本公子除却夫人外,最是恨别的女子碰我。” 撂下一番话后,殷轻衍拉着暮熹远离了这个地方,转首拐出了熙熙攘攘的街道。 那黄衣女子被殷轻衍冷冷的话语呛得是面红耳赤,再经不住旁人的指指点点,一抹泪后仍下手中的果篮往回跑了。 “甩了个锅给我,你自己倒落得个干净。”四下无人后,暮熹用力地甩开殷轻衍的手,冷冷地道。 从方才累积下来的怒气完全没有消去。先是被眼前这个所谓的“出家人”当作了挡箭牌,紧接着又无端端被人当众羞辱了一顿。 她暮熹,何曾受过这份辱?便是在东宫里,纵然官位不高,亦是个处处受人敬重的常侍。 自然,那不乏有楼昀在背后为她撑腰的缘故,可便是离了楼昀,她待人处事亦是深得人心的。 殷轻衍赔笑道:“兮兮莫生气,我方才之所以那样做,也是有缘故的?” “有何缘故?”她虽生气,但倘或真有逼不得已的原因,却还是可以原谅的。 “你瞧,”殷轻衍抬起手,示意暮熹从头至尾将他看一遍,又莫名自信地道,“我长得这般好,是女子见了也会没了三分魂。” “是鬼怪才会没了三分魂。”暮熹打断他,这种人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单瞧着他的容貌,这世间确实没有几个男子比得上,可一暴露了言行,他便是有着天颜之姿,也要跌落谷底。 “我不过是打个比方,”殷轻衍解释道,“皆说男子贪恋美色,女子又何尝不是?所以我却才不明白。” “何事不明?” “你为何没有倾倒在我身下?” “……” 两人沉默了半晌,暮熹方道:“美色易求,情深难换。” 殷轻衍闻言,愣了愣后,哈哈笑道:“兮兮果真是个奇女子。” 暮熹扫了他一眼,完全不知此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忽而想起方才他说“且本公子除却夫人外,最是恨别的女子碰我”时的神情,其冷漠非常,加上一路走来,便是看到女子也是避之如蛇蝎,心下顿生好奇,便问道:“女子也不过是人,你为何这般怕她们碰到你?” 殷轻衍顿了顿,未料她会这样问,却也正正经经地如实答来:“我此生有两大容不得的事。一是容不得女子碰我,二是容不得有人睡了我的床。” 话音方落,暮熹上前两步,踮起脚尖揽住了殷轻衍的肩。 “你做什么?”瞧着暮熹奇怪的举动,殷轻衍仅仅是疑惑地问了句。 眼前的女子,瞳仁幽深却干净。以至于殷轻衍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想要除净她眼中的那一份幽深,徒留那一抹清澈。 可他却忽略了极为重要的一点:那也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也是女子,你为何不推开我?”莫不是把我当成了男子看? 殷轻衍如同妖孽一般轻轻一笑,反倒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轻靠在她耳边,极其暧昧地朝她耳朵吹着气:“夫人莫是忘了,这一条可是除却夫人之外的。” 痒痒的感觉瞬间传遍了身体,暮熹的脸登时一红,猛地推开他,怒道:“本姑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无礼之人。既为出家人,便该守好出家人的本分。” 撂下一句话后,暮熹气呼呼地走了:她还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调戏。 想想也是,本不该心软原谅他的。 身后的殷轻衍只是微微一笑:真是个有趣的人儿,如同在北衙初见时的那般。 可转念一想,他自己也心生好奇:为何她的触碰,自己却无半点排斥? 反而…… 思及此,殷轻衍猛地揺揺头:不不不,这不可能。 离了殷轻衍后,暮熹方才想起自己此趟出门的目的,忙绕道往东侧门去。以惊雨的办事风格,必然不会独守在南侧门,而榆川城除却东南两个出境的正门外,因着是边境之城,也独开了两个侧门。 东南两个正门便是在平日里,守卫亦是十分森严,莫论是楼昀下了令。而当下惟一能寄以出境希望的,也只剩出境的东侧门了。 此时的殷轻衍竟也是不要脸地跟了上来。 “我如今不想瞧见你。”暮熹冷冷地道。 殷轻衍却恍若不明她话里隐含的意思一般,漫不经心地道:“兮兮可以把我当作个透明人。” 暮熹回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从未见过脸皮这般厚的人。 可面对殷轻衍的无赖之举,她亦是毫无办法,只得任同他跟着过来。 “哎……”胡同转角处,暮熹猛地撞上了一名玄衣男子,她一个踉跄,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殷轻衍见状,及时上前扶住了她。 稍稍站稳后,暮熹甩开殷轻衍扶着她的双手,低首便望见脚下散落了一地的栀子花。 “抱歉抱歉,在下并非有意冲撞姑娘的。”撞了暮熹的玄衣男子慌忙道歉。 暮熹倒也无甚在意,瞧着地上的栀子花,便随口问了句:“这花可是公子的?” 玄衣男子听闻后,只挠头笑笑,一面弯下腰将花拾了起来,一面道:“是啊!今日是我夫人的生辰,她最爱栀子花了。” 暮熹见状,也弯下腰替他将栀子花一支一支拾起来,将花递与玄衣男子时,便道:“既如此,那公子还是赶紧家去吧,免得错过了夫人的生辰。” 两人对视的刹那,暮熹竟自一愣:那个人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 玄衣男子接过暮熹手中的花后,匆匆地朝暮熹道了声谢,便直接越过了殷轻衍,渐渐地远去了。 对了……是昨晚。 思及此,暮熹猛地一转身,慌忙地问了殷轻衍一句:“方才那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瞧着暮熹神色慌张的样子,殷轻衍一时竟看得愣愣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你快说呀!方才那个人是昨晚蒙着面纱的男子。”暮熹拽着他的衣袖,急急地道。 殷轻衍一惊,忙道:“当真?”原来他方才觉得那男子的不妥之处便是在此。 “自然是真的。”那双眼睛里透着悲伤,和昨晚她看到的一模一样,定是错不了的。 话音方落,殷轻衍拉起她,直接往右边的街道追了上去。 东宫里,吵吵嚷嚷的声音从外传到了里,本驻守在落莺殿外的侍卫纷纷侧首。一瞧见来人,两边的侍卫面面相觑,额头不由得都泛起了疼意:又是那位刁蛮任性的郡主。
“本郡主你们也敢拦,全都给我滚开,”身着湖蓝宫衫的女子猛地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宫女,“今日我非得见到昀哥哥不可。” 落莺殿外的侍卫眼见舟越冲了上来,忙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郡主请恕罪,若无昀殿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啪……”舟越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趾高气扬地道,“一个狗奴才,也敢拦本郡主的去路?” 话音方落,舟越直接越过跪在地上的众人,直奔落莺房去。众侍卫见状,大惊,也忙站起来追了上去。 身在落莺房内的楼昀早已听见了殿外的动静,此时瞧见闯进来的舟越后,便让追上来的侍卫都退了下去。 “昀哥哥,你为何要让熹常侍参加选妃大典?”她深知,一旦暮熹参加了选妃大典,那么她苦苦求来的选妃资格也将毫无用处,“她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下人,有什么资格站在朝阳殿上?” 有什么资格成为和昀哥哥并肩而站的女人?不,她不允许。这世间与昀哥哥并肩而站的,只能是她。 话音一落,楼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房内霎时间陷入了寂静中,舟越瞧见楼昀渐渐沉下来的脸色,顿觉自己失了语,忙道,“昀哥哥,我……” 她纤细的喉咙瞬间被人掐住,后面的话语不得已咽了下去。 “舟越,”楼昀沉下声,冷言道,“莫要以为父皇宠着你,我就不敢把你怎样。你可信,你再侮辱她一次,你的脖子和身体就会分离?” 信,她怎会不信? 舟越惊恐地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这个她爱慕了数十年的人,晶莹的泪珠从眼框里滑落。 眼前的人神色冰冷,瞳仁里看不到一丝丝的温度,他掐着她的脖颈,恍若稍一用力,便能把它扭断。 温润的泪滴沿着舟越的脸颊,滴落在楼昀的手背上,他轻皱眉宇,嫌弃地放开了她的脖子,顺势拿起桌面上的绣帕擦了擦。 “咳咳咳……咳咳。”脖子得到了释放,舟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滚,”男子头也不回地沉下嗓音,“记住,下次你要再踏进落莺殿一步,原在你身上的腿恐怕也要移到别处去了。” 舟越擦干脸上的泪,望着楼昀冷冷地轻笑一声,转身便跑出了东宫。 她还是太轻贱了自己,他无数次的冷漠相待,她却依然对他心存期待。 端着参汤过来的周领侍瞧见这一幕,只无声地叹了口气:到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榆川城内,两人一路跟随着玄衣男子直至一座极为奢华的府邸前,其匾额上刻着“林府”二字。 暮熹和殷轻衍隐在拐角处,只见玄衣男子方要进门,右边便驶来了一辆马车,玄衣男子见状,脸色霎时间沉了下来,上前一把拽住从马车上下来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虽挣扎着,可力气显然比不得男子,两人似乎也因此不由分说地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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