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罗的脚步又变得异常勤快,前段时间,他就差摇着扇子驱蚊子了。 “冰镇杨梅盏和冰镇黄金酥都只剩最后三个了啊!”听了小罗的话,队伍后排的人发出哀嚎。 冰不能隔夜。每日徐管事一早送过来,薛巧儿就全部做完放在冰器里存着。 冰器的保存时间也是有限的。 每日要是还有零星几个没吃完的话,铺子的侍应厨娘们便都解决掉了。 冰太宝贵了,但是吃起来真爽快! “薛老伯,您来了。” 带着草帽的薛世荣走了进来。 “天热,来吃个杨梅盏。” “好。小田,去给薛老伯盛杯杨梅盏。” 薛世荣摘下草帽,没有在大堂坐下。 “丫头,劳烦给我安排间清静的雅室,我有事儿要同你说。” “好。”薛巧儿回得干脆,带着薛世荣去了楼上的风弦间。 这时,侍应小田端着两杯杨梅盏走了进来。 小陶瓷盏上是梅枝吐蕊的图案,盏壁上已经沁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薛老伯,您尝尝看。” 冰凉凉的杨梅露,再配上止渴生津的杨梅果子,一下暑意顿消。 薛世荣尝了两口,又端着小盏仔细瞧了瞧,“我听他们说这杨梅盏好吃,今日一尝,果不其然。” “丫头,你真是心思巧啊!”薛世荣赞叹。 薛巧儿莞尔。 “我有一个儿子阿东,还有一个女儿薛莹,你都已经见过了。阿东叫薛辰东,是辰字辈的。” 这个名字!薛巧儿心中隐隐生出猜测。 “我其实还有一个儿子,是阿东的哥哥,他很聪明,才学过人,人也长得俊,你看阿东长得不错吧,他比阿东还好看得多哩……” 薛世荣继续讲着他大儿子的故事,字字句句都敲在了薛巧儿心上。 她听了开头猜想结尾,结尾和她想的差不离。 空气陷入了沉默。 杨梅盏上的沙冰慢慢融化,与杨梅露合为一体。 “丫头,这些年你们过得很辛苦吧。” “并不尽然,父母在的时候我觉得过得很开心,每日都有滋有味的,但我为父母感到惋惜,尤其是我的母亲。” “我母亲确实弹的一首好琴,我的父亲很爱听,但是在向阳村母亲弹得极少,只有在父亲生辰的时候才会弹一曲。” 那优美的琴音和鸡犬相闻的向阳村格格不入,邻里会嗤笑说闲话,母亲后来就谈的少了。 薛巧儿本来也想学琴,但是她的母亲叶凝只教了她些皮毛,薛巧儿见母亲教她弹琴的兴致不大,便把兴趣转向了作画读书。
…… * 回到家,看到家门口停的马车,薛巧儿猛然想起今日和俞析文的约定,他们说好傍晚去琼明湖看船戏的。 哎!居然忘了! 薛巧儿推开门,俞析文忙上前,“薛姐姐。” 俞析文眼里是浓浓的关心,没有一点怪责之意,她担心薛巧儿出事。 “抱歉,阿文,我有事没能走开,下次我一定不会失约。”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平日这个时辰店铺早就打烊了。 一旁的俞沛霖看着薛巧儿,未发一言。 “对了,阿文,我给你带了个小物件。” 薛巧儿回屋,然后拿出一个小匣盒,匣盒一翻转,是四四方方的一面镜子。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镜子。” 薛巧儿拿着一盏烛火放在镜子面前,瞬间,镜面上流动着缤纷的光彩。 烛火在不同的位置,镜面的光彩便不一样。 这是舶来品,从西洋那边过来的。 薛巧儿知道俞析文喜欢光亮多彩的东西,便买下了这个。 “白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它的光泽更明显。” 俞析文有了兴趣,拿起烛火在镜子前面移动。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俞析文摆弄的间隙,俞沛霖到了薛巧儿身旁,他声音很低。 “薛世荣今日来找我了。” “他找你什么事儿?” “他说,我父亲是他的大儿子。” “那你就是他的孙女了。”俞沛霖半开玩笑道,“当初你还说我跟你差了辈,看来我们的辈分是一样的。” 薛巧儿牵了牵嘴角。 看薛巧儿笑得勉强,俞沛霖问道:“薛世荣要认你回去?” “是,他想让我住进薛府,说能给我更好的庇护和安稳的生活。” “你怎么想的?” “我想……再想想吧。” 从小到大未曾出现过的亲人突然至临,这种感觉谈不上激动,也不是排斥。 “俞将军,我想找一个人,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 “什么人?” “是我的外祖父,他叫叶天,是异国人,从洪沙瓦底来的,这些年住在常州。” 薛世荣告诉薛巧儿,他曾在一年前的街头见到了叶天。叶天的妻子刘琬生病,他四处求医问药。叶天年纪也大了,体力活做不了多少,只能做些零碎的活计。 总之,日子捉襟见肘。 薛世荣给了叶天三十两银子,也算是当年他为薛辰意带信而来的答谢。 记忆一旦打开,有些尘封的往事浮现在脑海。 薛巧儿小时候其实是见过叶天的,叶天来过向阳村几次。 她印象中,那是个高高大大、五官方正的中年男人,还抱她“坐大马”,带着她和哥哥薛丛去市集上买吃的。 后来,便没再见过他了。最后一次分别的时候,薛巧儿的母亲叶凝留下了眼泪,叶天笑着看她:“傻丫头,都有两个娃娃了还哭鼻子啊!” 看着叶天在乡村小路上离去的背影,叶凝伏在丈夫薛辰意的肩膀上,泪流不止。 此刻,薛巧儿很想找到叶天,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 “薛姑娘,能与家人相认,总不是件坏事。薛太老伯和舅母他们人还不错。” “嗯,我知道。” 俞沛霖见薛巧儿情绪不高,有意开解一二。薛巧儿意识到了这一点,眉眼又渐渐回复了舒朗平和。 这时,姜书诚和小竹两人从酒楼外带了饭菜回来。 “走,我陪你喝两杯吧。” 低沉的声音又在身旁响起,薛巧儿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疑惑地看向俞沛霖。 “怎么,你不喜欢喝酒?有好菜你还不喝两杯?!” 呃…… “你知道我是千杯不醉,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酒量陪我喝了。” “我虽然没有这个海量,但是对酌几杯应该不成问题。” 吃完饭后,俞沛霖和俞析文起身回府。 “主子,您喝酒了?”陈度上前搀扶俞沛霖的时候闻到了气味。 好像喝的还不少。 “嗯,浅酌了几杯。” 回到府里,初五照例去给俞沛霖按摩腿脚。 进屋的时候,只见俞沛霖双目阖上,嘴角还挂着一抹闲适的笑意。 初五轻轻进来,又轻轻出去。 自始至终,俞沛霖都没有睁开眼睛,好像真的睡着了。 * 两日后,俞沛霖又来了。 看到薛巧儿往他身后寻找的目光,俞沛霖淡淡道:“阿文没来,我有事找你。” 薛巧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俞沛霖就在一旁。 “你外祖父的画像重新画了一幅。” 根据薛巧儿的描述,画出来的是叶天十几年前的样子。十几年过去了,叶天的模样肯定变化不小。 陈度将画轴在石桌上摊开。 薛巧儿仔细瞧了过去,这个模样是他外祖父没错,但是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脸颊瘦削了,颧骨比以前高。 “这是……”薛巧儿想到了一个人。 “薛太老伯是近年见过你外祖父的人,对他的情况也比较熟悉,因此我找到了他,他同我说了你外祖的一些事,而且这幅画是他亲自画的。” “谢谢,俞将军有心了。”这话听起来苍白无力,但是薛巧儿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更好表达她的心绪。 “找人嘛,我肯定比你有经验。不把情况了解清楚,怎么找得到人呢?”俞沛霖扬起唇角笑了。 “俞将军,请等等。” 俞沛霖说完事情准备走了,薛巧儿将他叫住。 “这个,是送给你的。”薛巧儿手里拿着一个胭脂色的盒子,“我听阿文说明日是你的生辰,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 俞析文随口一说,薛巧儿便记住了。 陈度这时已经退出去备马车了,姜书诚和小竹也不知去哪儿溜达了,院子里只有俞沛霖和薛巧儿。 俞沛霖的眉头微动,他接过薛巧儿递过来的盒子,将它轻轻打开。
第二十八章 是一只碧绿透亮的玉笛。 薛巧儿没想到俞沛霖会在她面前将盒子打开,愣了一瞬,然后期待起俞沛霖的反应。 俞沛霖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只玉笛,仔细端看了一番,他开口道,“玉笛很好看,我很喜欢。” 薛巧儿又是一愣,她没想到会听到这般回答。 在阳光洒下的跃动光影中,俞沛霖脸上又是那日在薛府看到的笑容。 温暖的,纯粹的,舒畅的,好一个眉眼如玉的俊逸君子! 薛巧儿的心跳又如那日一般快了几分。 这个生辰礼是薛巧儿费了心思挑选的,一开始千挑万选不如意,最后,当她偶然一瞥这个玉笛,她就认定便是它了。 “你喜欢就好。”她听到自己轻声说。 …… “薛姑娘,别忘了三日后的约定。” “这次绝对不会忘记的。” 三日后,琼明湖上演船戏《珠叠萝》,担纲的主角是当红名角小杏花,不少人都想一堵她的风姿。 “薛姐姐,快上来。” 店铺打烊之后薛巧儿立刻去了琼明湖畔,她找到了俞析文观戏游船的位置。 薛巧儿上船之后,游船便向水中戏台出发。 游船上备了不少吃食,除了摆放着糖果点心水果,还有小鱼小虾等小零嘴,香喷喷的,格外诱人。 姜书诚一只大长腿笔直伸向前,一只盘在椅子上,那模样要多闲散有多闲散。 他吃了几口小鱼小虾,又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茶。 “师兄,这茶真好喝,你这人忒会享受。小竹,你尝尝这茶。” 姜书诚边喝边品评道,俞沛霖看着窗外景色,没理会他。 晚风徐徐吹来,夹杂着湖水的湿气。 月亮倒映在湖面,波光粼粼。 水中戏台已经开了夜明灯,光华烨烨,透亮夺目。 不少游船渐渐向这边靠拢。 此刻,朱络正坐在船沿上,手里摇着折扇。 顾盼之中,他看到了某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朱络仔细向那个游船上看去。 陈度和云梢,他认识。小竹,他见过。姜书诚,男的,没兴趣。薛巧儿…… 哇哈哈,俞沛霖的游船上有这样一位美貌小娘子,和俞沛霖是什么关系? 朱络睁大眼睛仔细瞅,恨不得立刻找到有关那两人关系的细节微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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