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江离,想来房中可疑的东西都已被他搜走。 苏及打开各处柜子,果然,里面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陆英往床边走去,用刀柄一挑,棉絮落了满床,江离连被褥都没放过。 苏及只得在房中走了一圈,却没什么收获。 这是寻常女子闺房的模样,只因着绣娘平日要练习刺绣,故在梳妆的一旁多了张桌子,摆放的都是些普通绣品,练习技艺所用。 东西虽被翻乱,但却未被收走,许是觉得这些东西就摆在面上,没什么可疑的。 苏及拿过桌上丝布,上面皆是些花鸟动物之类的事物,想来这些最受京中夫人小姐喜爱。 翻过几张,苏及突然手中一顿,向管事询问道:“苏绣娘爱猫?” 管事一愣,不知苏及从何看出,但还是答道:“啊对,听坊中人说苏绣娘几个月前确实捡了只猫,大人是怎么看出的?” 苏及从中抽出几张绣品在桌上摆开,陆英一一看去,绣的是些猫、狗还有兔子——都是动物。 只听苏及道:“这些都是京中小姐爱养的宠物,但有一点不同,其他绣品都是错针绣,只有绣猫时用了平绣。平针绣是一种刺绣技艺,线条排列整齐,起针和落针皆有规律,所绣简单也图案,但是绣品不够精细。错针绣却不一样,更为复杂,由直斜、横斜线错综组合,交叉掺合而成,绣品更为精细。” “苏绣娘用错针绣是为了练习技法。” 陆英接道:“而用平针绣对她来说太过简单,无需练习,只为了秀出事物本身?” “对,所以我想绣猫有其他用意。” 那管事听后拍马屁道:“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可惜那猫是只瞎眼猫,苏绣娘瞧它可怜便收留了,养在屋子里……那猫似乎还怀了孕,这几日不知所踪,许是苏绣娘一死,没人喂食就从窗户跑走了。” 苏及和陆英又在屋中逗留一会儿,却再无其他发现,只好打道回府。 离苏府尚有一条街,苏及却停了步子,他朝陆英道:“陆大人留步,我大哥不知我还在查此案……” 言下之意,陆英若出现,就会让苏鸿发现。 陆英往前望了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若苏鸿不愿,让他来找我”。 “……” 苏及无语凝噎,他可不敢让大哥去找陆英…… 他摇了摇头,往苏府走,却未曾注意到身后的长街上多了几道影子。 等他惊觉,想张口叫人时已经来不及。他实在后悔,不该将陆英打发走....... 随即就在天旋地转中失去了意识。 …… 苏及被冷水泼醒。 他眨了眨眼,水珠从眼皮滑落,他看清眼前的人,是江离。 昏睡前的记忆回到脑中。 江离还穿着官服,似乎刚处理完公务,还是那副面带笑意的样子。 听说江离样貌一直是朝中官员中的佼佼者,他神清骨秀,气质出众,嘴角天然上扬,一派温润儒雅,备受京中年轻小姐青睐。 若不是差点死在对方手上,谁能知道这和善笑脸背后是何等杀人不眨眼。 江离:“苏二公子,要不要喝口热茶?” 苏及低头看了眼被绑在一处的双手,笑道:“正好渴了,那就谢过江大人。” 江离笑了笑,唤人倒了杯茶递给他。 见苏及双手接过,将茶别扭地倒进嘴里,不由笑起来:“苏二公子,我瞧你有些眼熟,我们可曾见过?” 胡桑案子三司会审时两人皆在堂上,只是苏及那时穿了衙役服,未引人注意罢了。 “长相有些大众罢了,常有人说我看着眼熟。” 江离呵呵笑了两声,将苏及上下打量一番:“苏二公子这人说话有趣,我喜欢。”末了他又摇头叹息:“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苏及当然知道。 可惜他查了此案,可惜他挡了江离的升官路。 苏及面上镇静,心里却打鼓,只盼着陆英早些发现他已经被江离带走。 可是陆英才刚与他分开,要发现也是明日了,不知他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江离:苏二公子可知我为何邀你来我府上? 苏及低头看自己手脚都被绑着,半身衣裳湿透,狼狈非常,他提了提嘴角:“可是‘邀’我来喝茶的?” 旁边一人朝苏及肩头狠狠踹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好好说话!” 苏及在地上滚了两圈,肩上传来钻心般疼痛,不知骨头是错位了还是碎了。 他半张脸贴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只呼哧呼哧喘气。 江离瞧了眼地上蠕动的人,不急不缓道:“苏二公子确定要装傻?我杀朝廷命官不容易,杀个寻常百姓倒是简单。” 苏及心中叹息,哑着嗓子道:“江大人,我错了,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哦?这么快就想通了?” 苏及苦笑道:“还有什么能比命重要的。” “那好,金丝和绣娘都是你发现的?” “我只是撞了狗屎运。” 江离一笑:“那你这狗屎运可比我府上那些精通破案的门客厉害了。” “……” 苏及干笑两声,这话他可不敢接。 “你现在是在帮陆英查案?” “我是被胁迫的。你也知道那陆大人脸黑如罗刹,将他那把大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不敢不从……” 陆英若是听了他这番扭转黑白的说辞当真得抽出刀来。 “那你可愿意帮我查案?” 苏及看向江离,他总算明白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而要将他绑到府中,原来是案子没有进展,想让他帮忙查案。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嘴上道:“能帮到大人是我的福分。” 江离对苏及的识时务倒是很满意,让人给苏及松了绑,可惜他因为肩上的疼痛无法挪动半分,只好依旧躺在地上回话。 江离:“那你现在可查到东西在哪里了?” “苏绣娘一死,线索就断了——”苏及话音一顿,担心江离听了一个不高兴将他就地处决了,又补充道,“但是我在苏绣娘家中发现了些线索,只是还需要些时间再想想。” 江离点头:“天色不早了,苏二公子就在我府上歇下吧,如何?” “大人这安排甚好。”苏及心中将江离骂了千遍万遍,面上却不敢表现一点不从。 江离给了苏及一间屋子,又派了人在门外看着。 房中除了一张长桌和一把椅子,别的什么都没有,墙上窗户又高又小,想来也知这屋子是江离专设来关人用的。 苏及挪动着将自己摆上长桌上,却因肩上的伤痛一时睡不着。 江离现在留他一命,但不管后面能不能破了案子,他都是死路一条。 他得想办法逃出去…… 一轮银白月亮正好挂在那窗边,苏及突然想到那日和陆英在湖边喝酒的滋味,他苦笑一声,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喝到明年的桂花酿…… ……
第10章 喂狗 苏及被人叫醒,那看守手上没轻没重,恰好碰到苏及肩上的伤,他顿时痛得冷汗直流,瞌睡也不打了。 苏及:“劳烦这位大哥,能否帮忙叫一下大夫?” 那人却恍若未见,只将一碗白粥、一碟小菜扔到桌上,就径直出了去。 苏及:“……” 待那阵痛劲过去了,苏及缓缓直起身来,他从昨晚到现在还未进一粒米,早就饿了,支着一只手囫囵将粥喝了干净。 没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拿了纸笔,让苏及将所知线索全都写上。 看来他要是破不了案,江离是不会让他离开。 苏及凝神思索,最后提了笔。 “这就是你所知线索?”江离看完苏及所写,问道。 苏及:“对,那日我在苏绣娘家中没找到什么东西,但闻到一股味道,这味道奇特,是一股荷花香,但又混着一股……骚味。” 江离一双丹凤眼看向苏及:“骚味?” “对,苏绣娘一女子,有香味不足为奇,可这骚味却不该,我疑心这味道与案子有关,王大监府上正巧有片荷花池,故而我想再去王大监府上查看。” 江离沉默打量面前的人,苏及遮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捏紧。 好一会儿,江离才开口道:“苏二公子不会想找个借口外出逃跑吧?” “……” 苏及觉得脸都快笑僵了:“……大人可真会说笑,您要是不信可再派人去苏绣娘房中闻闻,那味道床下最分明。” 他这么一说,江离当真派人去了。 见江离要离开,苏及忍不住道:“江大人,我这肩膀痛得很,可否帮忙找个大夫瞧瞧?我自小身体弱,生病事小,主要是担心耽误了破案。” 江离一副才想起来似的:“哎呀,都忘了苏二公子身上有伤了,你该早说,不然还道我江某待客在不周。”说着让人去请大夫。 “……” 这伤是江离看着人踹下去的,苏及有苦说不出。 这一踹当真将苏及踹了个骨折,还好大夫来得及时,帮他接了骨,否则他这肩膀就算废了。 …… 江离派去的人回了话,他便相信了苏及的说法,也同意了苏及再入王连芳府上查探的要求。 “……” 苏及被人捆了双手,捂了嘴,又套进麻袋里,他实在没料到江离能想出这等招数。 这看也看不见,叫也叫不出,别说逃了,就连喊救命都没机会。 他心下悔恨,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屋子里想想别的办法…… 马车停下,有人打开头顶的麻袋,苏及知道他已经身处王连芳府上了。 他身边还寸步不离跟着两人,是江离派来看住他的。 他暗自打量二人,黑衣短打,虎口有茧,脚步轻盈,该是顶尖高手……苏及彻底断了逃跑的念想。 不知是不是江离跟管家打好招呼,那管家见苏及这样出场并未惊讶,只引着人往内院走。 苏及一想也对,不管他是江离的人,还是王佐谋的人,只要能找出东西就行。 自从东西被盗,王连芳怕触景伤情,便去了其他宅院暂住。 房中还是老样子,连那半截红绳都还在房梁上挂着。 苏及果然在窗边和烛台边都找了一截金丝,那金丝细如发丝,人眼难以发现,他此前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苏及又让管家取下剩余的半截红绳,他握在手中仔细观察。那绳子截断面有微微黑点,不仔细看并不能察觉,应是金丝携带的灼烫造成的。 他将红绳放到鼻下。 虽然味道极淡,但也能确认那是苏绣娘房中出现过的味道,可是少了荷香。 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呢? 苏及出神沉思,南面窗外的荷花已经有开败的迹象,他随口问道:“往年荷花都是这个时候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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