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点头称是:“这荷花开的时间长,要至八月下旬才会开始谢。” 苏及走到窗边,忽地听见荷花池对面传来一阵细微声响。 “这是什么声音?” 管家跟着凝神听了会儿,回道:“许是猫狗打架。” “这府中养了猫狗?” “府中有些……公子小姐,喜欢这些猫啊狗啊的。” 管家说得吞吞吐吐,苏及了然,陆英曾说过王连芳在府中圈养了许多少男少女。 他突然想起什么:“猫中可有只黄白相间的瞎眼猫?” 管家摇头,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府中的猫都是西域来的珍贵品种,毛色油亮,琉璃眼睛,怎会有瞎眼猫。” 同来时一样,苏及嘴中被塞了东西,脑袋上还是那个麻袋。 苏及靠着车壁,感受着马车摇摇晃晃。 也不知他大哥怎么样了,他一夜未归家中估计早已鸡飞狗跳,可他连如何保命都还不曾想到…… 苏及无声叹了口气。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这车轮才转了来时的一半,绝不可能已经到了江府。 苏及心不由得提起,难不成…… 他直起身,心中升起了一丝期待。 车轮又开始转动起来。 “......” 可惜,这火苗刚燃起。苏及失望地倒了车内。 “你看起来倒也不是很想离开。”耳边乍然想起一道声音。 “!!!” 苏及猛地坐起来,救兵终于到了! “唔唔唔!唔唔……” 头上的麻袋被取下,陆英那张冷峻的脸出现在面前。 苏及竟生出一丝感动,他从未觉得陆英长得如此和蔼可亲,比那江离亲切了千倍万倍! 马车仍在行驶,但速度比似乎比之前快了不少,往江府相反方向驶去。 “唔唔!唔唔唔!” 陆英挑了眉,这才将他嘴中的布条摘下。 苏及张口第一句:“陆大人你府中可有养狗吗?” “军中有犬。” “我能找到王连芳的命根子了。” …… 第二日,仓术从军中牵来一条猎犬,名叫阿花。 苏及初见阿花,吓了一跳。军中猎犬足有半人高,一身油亮黑毛,盯猎物似的盯着苏及,威风凛凛。 “...好狗。”说着,不动声色往远处站了些。 他这小动作被陆英看得一清二楚,一扬眉,竟将狗又往他面前送了些:“苏二公子怕狗?” 苏及:“.......” “小时候和乡野恶犬结过仇。” 好在陆英没有继续作弄他,唤来仓术将猎犬牵得离远了些。 几人先去了一趟苏绣娘家中,苏及从床底找出一截碎麻,上面沾了不少毛,他伸到陆英跟前:“你闻闻,是否有荷香和骚味?” 陆英往后退一步,皱眉拒绝。 苏及将碎麻往前送了些,故作惊讶道:“陆大人不喜这味道?” 陆英:“……” 苏及收到对方警告的眼神才笑呵呵收回,他心中舒畅,算是报了刚刚那仇。 陆英唤来仓术,仓术将那布放到阿花鼻下。阿花在军中训练有素,没一会儿就开始循着迹往外走。 苏及和陆英跟在后面,他们注意到这阿花在越靠近王连芳府院就越激动,最后停在府院后门不远处打转。 苏及打量着周围,又凝神听了听,视线最终落在堆有一堆杂物的墙角。他蹲下身,顾不得簌簌下落的灰尘,在陆英嫌弃的视线下探头往里瞧。 随后,陆英只听他惊喜道:“果然是这里!” 只见那杂物堆砌的角落最深处用碎麻铺了几层,正是在苏绣娘床下找到的东西,那碎麻上睡了几只幼猫,似乎是一个猫窝。 苏及转头向仓术:“劳驾这位大人,我手不够长,可否将那猫窝底下红布包着的东西取出来?” 在陆英的默许下,仓术将东西取了出来。那东西见了光。 陆英:“这就是王连芳的命根子?” 苏及:“如假包换!” “我一直未能想明白,盗者如何能在门外有看守的情况下进入房内偷得东西。昨日我却想明白了,人并不需要进入房中,甚至无需出现在府院内。” 陆英蹙眉看他:“无需入府?” “对,还记得锦绣坊管事提起过,苏绣娘生前收养了只瞎眼猫?其中关窍就在此处。那盗者分别在幼猫和命根子上涂了猫尿和荷香,这猫没了眼睛,只得靠嗅觉来辨认幼猫。那些时日,京中天气闷热,王连芳必不会关闭屋中所有窗户,又有大片荷香作引,那猫循着味道跳进屋内,错将掉到地上的命根子当作幼猫叼回了窝里,可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 饶是苏及早已将刑部近十年来所录卷宗看了个遍,也不曾见过如此奇特的盗窃手法。 他笑道:“即便被下人瞧见了也只当是那些小姐公子溜出来的宠物,并不会起疑心,又或是当真被发现,也难以找到这幕后之人。” “苏二公子当真聪慧过人,竟当真将东西找到。”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道叹息声。 苏及闻声望去,江离站在不远处,一身闲适,款款而立,显然已经听了个全。 他身后还跟了不少人,不光他身后,两边道路也被江离的人封死了。 来者不善。 苏及心沉了下来,江离断不敢杀陆英,可杀他却不成问题.......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往陆英身后躲了躲。 陆英未瞧见他这动作,只扫了眼围在四周的杀手,眉间透出丝丝冷气:“江大人这是何意?” 江离对陆英还算恭敬:“陆大人,江某找这东西花了不少工夫,还请陆大人将东西交出来,就当江某欠你一个人情。” “哦?江大人可不止欠我这一个人情。” 说着,陆英朝苏及看了眼,道:“刘庸案,江大人将水泼到我身上,还未朝江大人讨回来呢,要不新账旧账一起算?” 江离:“……” 苏及:“???” 苏及猛地抬起头,面露吃惊。原来刘庸案的幕后推手并非陆英,是江离! 他猜错了。 想他那日还大言不惭要与陆英做交易……苏及不由得垂下头,生怕与陆英那调侃的眼神撞到一起。 江离毫无被人揭穿的窘迫,只装傻道:“陆大人,江某不知你在说什么。” 陆英:“无妨,这笔帐我会讨回来。” “……”恐陆英现下就要讨这笔帐,江离只好缓了脸色,“陆大人,你现下身边就一人,还得带上个拖后腿的,如何能逃出我这包围?何况你与王连芳一向不合,断不会拿这东西去邀功,要来又有何用?” 那个拖后腿的不必想也知道是谁,苏及无语凝噎。 “确实没什么用。”陆英一手抵着下巴,似乎当真在思考起来。 江离嘴角上扬,正要再劝说两句,却听陆英道:“既然没什么用那就喂狗吧。” 苏及:“......” 江离:“......” 苏及还以为说笑,没想到陆英当真朝仓术唤道:“仓术,喂给阿花。” 仓术得了命令,当真将那红布解开,将里面的东西扔向不远处的猎犬。 一时间,众人都未回过神来,只愣神地目睹着那高大猎犬在空中将东西叼住。 “陆英!” 江离盈盈笑容总算开始分崩离析:“还愣着干什么!快!”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齐齐朝那正张口的猎犬奔去,可猎犬在军中受过训练,穿梭在一群惊慌的杀手中,一时难以被抓住,场面荒唐又混乱。 苏及看得目瞪口呆。 陆英似乎被这场景愉悦了,他问道:“如何?可有趣?” 苏及愣着神,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该走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随后,他只觉得衣领一紧,眨眼间已经被陆英提着跳上了房檐,仓术紧跟其后。 这场混乱竟当真让陆英破了这严丝合缝的包围。 最后的视野中,苏及见到一群人四面八方朝猎犬慌忙围去,和江离看不透的眼神……
第11章 中秋 追来的人被仓术一一解决,随后几人入了安南侯府。 入了府便彻底安全了。 下人端来铜盆,陆英在茶室净了手,差人点了熏香,这才端起早已泡好的君山银针细品。 苏及三魂七魄还留在王府后院,他恍然问道:“那东西……你当真喂了狗?” 陆英垂头品茶,对他这一番废话倒没有不耐:“你不是看到了,若不扔了,你我几人能逃得出来?” “……”苏及苦笑,“陆大人可真会说笑,江离和王连芳不能拿你怎么着,但杀我可是轻而易举……” 江离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了,他现在肩上还隐隐作痛,可相比没命,肩膀那点伤都不算什么了。 陆英瞧他脸色如他手中的青釉瓷杯,觉得有趣,茶喝得更慢了。 苏及无奈,脑中已经开始计划如何逃回沧州了,不,扬州太明显,不出几日就会被寻到,若是回糊涂山,光吃野菜也不知他现在这副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他思绪千回百转,只听陆英慢悠悠道:“你倒是惜命。” 若不是他陆英,也不会折了肩膀,更不会性命不保。 苏及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却不敢表现一丝埋怨:“我这条命,是死是活,不都在陆大人的手中。” 陆英总算将那君山银针喝够了,道:“东西在江离眼皮子底下丢了,他绝不会让今日之事泄露出半分,王连芳不会知道你我做的事。” 苏及心想他可什么都没做,喂狗的又不是他。 “江离若没得到东西,必会将今日之事记上一笔。”苏及叹息一声,“明年只好请陆大人到我墓前瞧瞧。” “怎么?要化作怨鬼找我讨债?”下人端了糕点,陆英捡了一块。 “......可不敢,只是出了这南侯府,我这日子就得倒着数了.......” 陆英往窗外看了眼:“这个时候,江离估计已经拿着东西去交差了。“ 苏及疑惑抬眼:”什么意思?“ “我将包在外面的红布留给他,他自会知道怎么做。” 苏及这才想起仓术将那解开的红布挂在了檐上,他当时并未明白是何意,现在却突然明白了。 “陆大人……是要让江离狸猫换太子?” 陆英微微皱了眉,对他这比喻不太满意:“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王连芳那命根子包了几十年,又抹了石灰封住吊在房顶,平日里从未打开来,饶是王连芳自个儿,怕也记不清他那宝贝到底是何样了。 苏及:“……” 他这才明白过来,陆英早就想好后手,而他这一路担惊受怕全成了陆英的乐子....... 他敢怒不敢言,只将今日这一茬记在心里,早晚要让眼前这人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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