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玉钦一起求学,一起读书,二十年同窗情谊,玉钦那一身的刁钻毛病,他比谁都清楚。 全套的伺候好了,吕默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都给您配置齐全了,您请吃。” 玉来福含笑:“我好像看见你翻白眼了。” 吕默臭脸。 玉来福清咳,端的一幅好派头:“伺候我不乐意吗?小吕要不要坐下一起吃点。” 吕默:“不必,我没你这些臭讲究,就配去伙房吃大锅饭。” 吕默闻见玉来福身上的药味,蓦的想起来:“你身上那伤能不能吃辣椒。” 玉来福哪还顾得上什么伤不伤的:“口舌之欲最要紧,吕将军既然不吃,我先吃为敬了。” 香醋里加一勺油泼辣子,热乎乎的虾饺蘸上这么一口,夫复何求! 昨天他只要了醋,没好意思要的那么齐全,吕默到底了解他。 吕默看着玉来福一盘虾饺吃得津津有味,心里莫名酸了一下,挣扎半天,语气很臭的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 “都是好药,养的挺好。” 吕默眉头中间皱出道竖纹:“那种昏君被刺死也是活该,你冲过去做什么,自己找罪受!” 玉来福抬起眼,单看吕将军这一脸的嫉恶如仇,还以为他明天就要揭竿起义呢。 “一口一个昏君、庸主,”玉来福的表情那叫一个活灵活现,“也不知道是谁叫特别大声,救驾~” 吕默的脸色当即变得精彩纷呈,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玉…清…源…” 玉来福伸过去一只漂亮手,勾了两下手指。 吕默本能的去架子上取了块帕子,在热水里浸湿,拧干,伺候到他手上。 玉来福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将帕子放回吕默手里:“喊我做什么。” 吕默刚打算把帕子收了,蓦的反应过来,玉清源还真把他当小厮使唤了! 吕默气愤愤的把那擦了嘴的帕子扔去一边:“我护驾那是职责所在!你算什么!” “算我吃饱了。”玉来福驴唇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慢吞吞的站起来,到床上躺下去了。 他把两碟饭菜都吃了个干净,身上的绷带好似都格外紧了些。 吕默追到床边:“你起来把话说清楚!” “还要说什么,小吕将军死鸭子嘴硬,不是全写在脸上。”玉来福闭着眼犯食困,慢悠悠道,“你可别晃我,我伤疼着呢。” 正要去把玉来福摇起来的手停在了半空。 吕默气的咬了咬牙,叮铃桄榔的把盘子收了,带着饭渣愤怒离去。 玉来福嘴角抿起一道笑意,他嘴上打趣,但他深知,吕默此人担得起“忠信仁义”四个字。 这次猎场混入刺客,他原以为吕默至少要挨一顿板子,还打算用救驾之功为吕默求情。 但殷玄没有过分责怪吕默,只是痛骂了一顿,让吕默去查清而已。 玉来福余光又看向那方桌案,殷玄很聪明,而且颇有识人之道。 殷玄比任何人都知道吕默的可靠,所以哪怕吕默冒犯过他,他仍然敢把猎场的安危交给吕默。 流言纷传殷玄是个暴虐无道的昏君,但很多时刻,玉来福是无法把殷玄和昏庸联系起来的。 或许殷玄的手腕的确过于强硬,可他不昏庸。 玉来福闭上眼便会想起殷玄那双很深的眼眸,有时候他觉得殷玄用这双眼洞察看穿着一切,让人生畏,生惧。 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这双眼的最深处,是茫然和无助。
第16章 殷玄在猎场停留了六日,再不回去言官的嘴便要说破大天了,殷玄才命人安排好马车,坐车回去。 至于为什么骑马而来,坐车回去,潘公公的说辞是:陛下受了惊吓,骑不了马。 但殷玄那样子,哪有半点受惊吓的迹象。 只要不聋不瞎,不痴不傻,都知道陛下是为了那位娇贵的美人玉来福。 陛下将他捧在手心怕化了,生怕奴才们的马车太颠簸,颠坏了他。 殷玄的马车里,为了让玉来福坐的舒服一些,殷玄特地命人铺了几层的软垫,硬是堆出了一张床。 玉来福惶恐的不知该把屁股落在何处。 “怎么了。”殷玄用目光指了一下那软垫软枕堆成的床,让他去那靠着。 玉来福:“……” 陛下坐着,他躺着,不太合适吧…… 他觉得应该是不合适。 玉来福给自己清出一个犄角,往旮旯里一窝:“奴才坐这就好。” 殷玄皱眉:“这么大地方不够你坐?窝缩在那干什么,装地鼠?” “奴才在这就很好……这里很有安全感……” 殷玄抿着嘴,没再理他,马车就这样行驶起来。 刚开始玉来福感觉还不错,陛下的马车比起奴才们的马车,稳当了许多。 但架不住山路实在颠簸。 途经石子路,哪怕车夫已经尽量走的平稳,玉来福还是在车里撞的头晕眼花,感觉马上就要碎了。 来的时候,他觉得这路比他命长,回去的时候,好像更长了… 这座山大抵是跟他相克,玉来福如是想。 玉来福挤在马车旮旯里细细的吐着气,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什么异常。 殷玄的目光还是看了过来。 玉来福立刻端端正正的坐着,挤出个笑意:“陛下渴吗,可要喝水?奴才给陛下倒茶?” 潘公公不在车里,只有他一个奴才,他得周全的伺候着。 玉来福咬着牙起身去给殷玄倒水。 马车里站不直身子,玉来福猫着腰去水壶里取水,单膝跪着将茶奉到了殷玄面前。 来回一折腾,他腹间的衣裳隐约的见了血。 这次玉来福学聪明了,他穿的是玄色衣裳,袖口一圈暗红梅纹,腰腹处一支红梅独秀,不仅好看,而且这两个颜色都能很好的遮掩血色。 可惜殷玄是个狗鼻子。 殷玄没接,漠然的沉着脸。 恰巧马车压过一块石头,猛烈的晃了一下,热茶险些就要泼到殷玄身上。 玉来福忙侧身将手偏开,身子控不住的撞向一旁。 一只有力的手掌牢固的抓住了他。 玉来福受力方向一变,几乎扑进了殷玄怀里,手掌不偏不倚的握在了殷玄腿根处,几缕发丝垂落,缠缠绕绕的落在殷玄膝头的锦缎上。 殷玄的腿根都是很有力量的手感…… 颠簸之中,两人对了一眼。 玉来福心头一跳,跌忙收回手:“奴才不是故意的……茶撒了,奴才再去给陛下倒一杯。” 玉来福敛起衣摆将要起身,殷玄神情不大高兴:“滚过来。” 玉来福一时没明白殷玄要他滚去哪里。 只见殷玄展了展手臂,玉来福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殷玄是不是让自己坐他怀里去…… 殷玄黑脸:“要朕请你?” 玉来福连忙滚他怀里去了,殷玄搂住玉来福,又取了两个软枕挤在他腰侧,尽量减轻马车的震荡。 “不必如此,陛下,不必,奴才没事……”玉来福惶恐的语无伦次,殷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要朕叫停马车为你传御医吗。” “不!不要!”玉来福险些急的跳起来,如今他的名声已经很臭了,所有人都知道殷玄为了他在猎场住了六七日,要是还半路专门停车让太医给他看伤,言官的笔尖子能戳死他。 玉来福委屈道:“陛下给奴才留条活路吧……” “那就老实些。”殷玄一路搂着他,遇到颠簸的地方会搂得更紧一些,让他的身体尽量平稳着。 玉来福的脑袋刚好落在殷玄的脖颈处,他甚至觉得自己抬起眼的时候,睫毛可以碰到殷玄的喉结。 殷玄脖子上有一道寸长的伤痕,非常浅,看起来像是很久之前的伤疤,但是离大血管非常近,差点就能致命。 玉来福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道伤痕,殷玄是尊贵的皇子,怎么会落下这样凶险的伤……玉来福不自觉的用指尖触了上去。 殷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握住了他那只手。 殷玄:“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疤痕么。” 玉来福认真的想了一下,不像刀剑,也不像暗器,于是如实道:“奴才猜不出。” 殷玄:“虎牙。” 玉来福眸色微动,听殷玄继续说道:“朕十二岁的时候,看到一只老虎在吃山鹿,朕也想吃,于是去跟老虎抢,从它嘴里抢走了鹿肉。” 玉来福心里砰的一颤。 想起久远的故事,殷玄嘴角翘了翘,问玉来福:“觉得朕可怕么。” 一个虎口夺食,啖食生肉的怪物,连山里的狼都会躲着他三分。 “不……”玉来福说,“奴才很佩服陛下。” 殷玄似信非信的笑了一声:“若你那时候见到朕,一定会吓得逃走。” “不会。” “嗯?” 玉来福抬起眼眸,他不知道殷玄有没有在看他,但他是认真看着殷玄的伤痕:“奴才说不会。” 玉来福道:“奴才小时候胆子很大,若那时候陛下恰逢苦厄,奴才又刚巧碰到,应该会给陛下带些好吃的。” 殷玄搂着玉来福的手指紧了紧,不知触到了他心底的什么地方。 殷玄的体温很暖,玉来福靠得舒服,困困的阖上了眼,半梦半醒的瞌睡了一路。 隐约感觉到马车刹停,玉来福睁开眼,打起精神伺候殷玄下车。 皇帝的马车比寻常的马车高一些,下车的时候,通常要有一个奴才跪在车下垫脚。 玉来福当过好几次垫脚凳,流程十分熟悉。 他准备跳下马车去的时候,却见已经有一个小太监提前跪在了马车前。 潘全笑盈盈的守在旁边:“公子身上有伤,这样的事让旁人做就是了。” 玉来福恭恭敬敬的退到一旁,让殷玄先行下车。等殷玄下了车,他坐在车板上,打算找个舒服些的姿势出溜下去。 殷玄是帝王,踩着人肉凳子下车无可指摘,他一个奴才,何必踩着另一个奴才,如此耀武扬威…… 玉来福伸着一双长腿试探地面,殷玄的目光就这样看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紧跟着殷玄看向他。 玉来福一下成了焦点。 玉来福挤出个尴尬的笑容,生怕大家等着他,慌不择路的往下跳。 脚尖还没点地,腋下就被一双手钳住,殷玄像是举着一只小猫一样,举着玉来福的腋下,将人放到了地上。 “多谢陛下……”紧跟着玉来福脚底一空,让殷玄凌空抱了起来。 “陛下,别……奴才能自己走……” 就像一只不让抱的猫儿,扭着身子在殷玄怀里折腾,但殷玄铁臂铁掌太过有力,任他怎么折腾也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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