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张了张手臂,不知是身为奴伎的素养,还是某种难以形容的吸力,玉来福的身体不自觉的朝殷玄走过去,让殷玄拥了个满怀。 殷玄眯了眯眼,像是恨不能把他拖到床上教训:“这般牵挂那个许桃。” “不,不是,陛下别误会。”玉来福道,“奴才只是忽然变成一个人住还不习惯,过几日就好了。” 殷玄用力搂了他一下:“兔子喜欢吗。” 玉来福笑说:“喜欢。” 殷玄用手指碰了碰他的嘴角,玉来福是经常笑的,但这是殷玄第一次真的从他眼里看见欢喜。 殷玄凑上去吻他的唇,吻完了,鼻尖还抵着他的脸颊不舍得挪开:“朕亲你一口比睡两个时辰都好使。” “陛下竟也会说这种话……” 殷玄很浅的笑了一下,转身回了勤政殿,这几日前朝不安定,他闲不下来。 玉来福得了两只毛绒兔子,兴致勃勃的研究起如何喂养,这种垂耳兔比一般的兔子娇气些,玉来福特地去御兽园请教喂养师。 殷玄又让人搬了许多的花草来,将他的小院子装饰跟个花圃一般。 玉来福从御兽园拿了干草回来,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他叫住一个正在搬花的小太监问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说:“陛下说公子你喜欢花,现下正是开花的好季节,花房又培育了不少新品种,便送来给公子看。” 玉来福拿着干草去喂兔子,一个搬着花盆的小厮闷头撞到玉来福身上,险些将玉来福撞个趔趄。 玉来福素来是好脾气的,没说什么责怪的话,径自往屋里去了。 可那人好像故意的一样,又拿肩膀去撞玉来福:“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吗!” 玉来福听了声音才去看那人的脸,这个盯着他撞的坏熊不是旁人,正是那个离了宫的许仕安! 玉来福微惊:“你怎么进宫了?你不是偷混进来的吧?” “我哪有那样的好本事!”许仕安将花盆放下,大大方方的拍了拍自己的腰牌,“我是奉命进宫的。” “为何?” “潘公公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以‘侍读’之名入宫伴驾,”许仕安朝玉来福挤了挤眼,“其实就是借个名义,让我来陪你,我可以一边陪你,一边温书,还补贴月奉给我,这样的好事,我自然爽快答应了。” 玉来福恍然若梦:“我还当要一别经年……没想到这么快就故友重逢。” “是啊。”许仕安大咧咧的把自己的书摆满桌子,“早知道我还要回来,我就不把书全搬走了!” 许仕安抬起下巴,跟从前一样的“颐指气使”:“我还要用你那边的橱子,我这边不够用!” 玉来福笑开嘴巴:“随便用,都空着。” 许仕安跟从前一般将自己的东西塞满橱柜,笔墨纸砚又乱七八糟的摆回桌上,只给玉来福留一角吃饭。 屋子的空间一下变得更加狭小,玉来福却久违的笑了一下。 偌大的皇宫,像个逃不出去的棺材,许仕安是他在这唯一能说上话的朋友,许仕安能搬回这里,玉来福忽然觉得皇宫的日子也不那么无聊又难熬。 风中送来花香,玉来福目光深长的望向勤政殿的方向。 既然是潘公公传的话,那便是殷玄的意思。 是殷玄让许仕安回来陪他。 玉来福心里泛起一阵他自己都无法形容的涟漪。 殷玄对人好的时候,能温柔的将人捧到天上,连神智都意乱情迷的恍惚了。
第19章 玉来福的小院成了皇宫里别样的一番天地,花团锦簇,曦光洒落的时候,奇花异卉昂首怒放,瑰丽争艳。 玉来福从花房借了好些工具,每日勤勤恳恳的培土、浇水。 里头好些花玉来福也没见过,生怕养死了,一天三趟的去请教花匠。 玉来福是真的肯下功夫,许仕安眼见着这些花长得一天比一天好,每一盆花的位置也都下了心思,摆的别具一格,颇有些品味。 如今玉来福已经得心应手,每日晨起先去摆弄他的花,然后喂兔子,一阵忙活完了,也到了太阳最舒服的时候,往他的破椅子上一躺,悠闲的晒太阳。 许仕安则在一旁写字,背书,准备今年的科考。 就是许仕安背书总得摇头晃脑的走来走去,转的玉来福眼晕。 玉来福百无聊赖的撑着脑袋,盯着来回转圈背书的许仕安,耳朵听得起茧:“我怎么觉得你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是背的这一卷,考试就考这一卷?” 许仕安背的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润喉:“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一卷是每年科试的重点,自然要多背几遍,你懂什么。” “可你已背的很熟了,又不会考原文默写。”玉来福手指揉着他怀里的兔子,眼底微露一抹亮色,“你要不要猜猜今年的考题。” 许仕安:“我如何猜得到会考什么。” 玉来福假意思索了半天:“若我是考官,一定会考如今朝堂上棘手又重要的事。你觉得如今有什么事是正在推行,关乎民生国却又阻力重重的?” 这话四两拨千斤,让许仕安敛神沉思起来。 玉来福也不催他,等着许仕安将近日的热议之事一一过脑,不太确定的回答道:“改田?” 玉来福“嗯”了一声:“改田的确是大事,历朝历代的田地之争常是矛盾核心,农为国农民、地主与朝臣官员之间的关系更关乎王朝兴衰,若是让你以‘改田之策’为论题做赋,你该如何写?” 许仕安握着书卷看向玉来福,他无瑕去想为何玉来福眼神如此明亮,一心扑在玉来福提出的命题上。 许仕安找了一级台阶坐下:“如今朝中关于田改之事分为两派,一派以曾荣为首的激进之风,想要彻底粉碎过去的田亩制度,另一派自然是当下田亩制的既得利益之人,不愿意做任何的更变。” 许仕安道:“若是玉钦面对此事,大约会赞同曾荣的做法。” 玉来福笑了笑:“你莫要去猜他呀,你从未与他共事过,如何能料定他会站在哪。” 许仕安:“曾荣可是他老师。” “那他就该凡事都附和于老师吗?”玉来福平静道,“若他毫无主见,随波而行,一味吹捧曾荣,如何担得起你对他的追崇。” 许仕安诧然抬眼。 玉来福道:“书本为框架,这些名家言论亦是框架,可你不能让框架框住脑袋,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该独立思辩,而不是以他人的言论为依托。” 玉来福笑笑:“就算有一日,你的观点与玉钦截然相反又如何,你可以跟他争,跟他辩,他不一定永远是对的,你不一定永远不如他。” 许仕安怔忡的在台阶上坐了许久。 玉来福今日说的足够多了,闭上眼把他的破椅子晃的吱哇乱响,正要悠哉的午睡,就听许仕安自言自语道:“这难道是玉钦不跟曾先生联名上书的原因所在吗……” 玉来福蓦的攥住了摇椅扶手:“你说什么?” 许仕安托着脑袋道:“曾先生这些日子在四处走访游说,想要策动群官午门上书反抗暴政,请陛下废东厂,杀狄贵,推行改田新策。否则就集体罢朝,撞死午门。” 玉来福从座椅上弹坐直身子,大惊:“什么?!” 难怪这几天殷玄一直在勤政殿,竟然是曾荣牵头策动前朝……玉来福眉心一阵嗡嗡作痛。 许仕安道:“还有不少学子要誓死附和,一起去午门扯旗呐喊,这事已经在酒肆茶楼传开了。” 玉来福神色凝重:“吕默不曾出面阻止吗?就任由他们胡闹?!” 许仕安:“吕将军默许了,我本以为玉钦也会参与,但我听了几日都没听见他的消息。” 玉来福低咬着牙:“这个糊涂吕默。” 许仕安怪哉的看着玉来福的脸色:“来福你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看……” 玉来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敛了一下衣袖:“没事……” 玉来福垂下眸子,想着怎么才能跟吕默见上一面,一个小太监奉旨来传话,让玉来福前去伴驾。 玉来福略点了点头,起身往勤政殿去。 许仕安注视着玉来福走远,玉来福虽然故作轻松,可他还是能感觉到,玉来福的神思在得知曾荣的计划之后,突然变得很沉重。 可许仕安又想不通玉来福这些奇怪反应的关节所在。 勤政殿,安神香熏得甜暖。 潘全见玉来福来了,便招呼着太监宫女们退下去,朝玉来福接连使了几个眼色,意思让他好好为君分忧。 殷玄伏在案前,奏折快要将他埋起来,眉心紧蹙如剑,单手按揉着,像是强忍着头疼。 殷玄沉喘了一口:“将香炉熄了,熏得朕头疼。” “是。” 玉来福上前去将香炉里的盘香捻灭了:“陛下是太过劳累了,不如稍微休息一会吧。” 殷玄朝他招了招手,玉来福从善如流的坐到了殷玄腿上,让殷玄将他拥在怀里抱着。 殷玄眼下隐有乌青,满脸尽显疲惫之色,想来曾荣的事也将他折腾的够呛。 殷玄捏了捏玉来福的腰和大腿:“伤好全了吗,朕摸着你胖些了。” 玉来福笑道:“早都好了,陛下让太医天天来照看,好吃好喝的都往快绿阁送,奴才整日除了吃就是睡,想不胖也不行。” 殷玄罕见的带着惫意笑了一下,见玉来福胖了,竟是他这几日少有的高兴事了。 殷玄拍拍玉来福的侧臀:“添墨吧。” 玉来福起了身,却没着急往墨砚里添水:“奴才服侍陛下歇息一会吧,陛下这样强撑着,折子批不了几本还拖垮了身子。” 这话只有玉来福敢说,如果换了别人,大约已经让殷玄斥出去了。 殷玄此刻也的确头疼的厉害,点头随玉来福进了里卧。 身子一沾着床,殷玄的眼便如何也睁不开了,说话的声音都气弱了三分:“陪朕躺一会。” 玉来福侧身躺在殷玄身侧,殷玄一只手搂在他身上,含糊道:“最多半个时辰,叫醒朕。” “是,陛下安心歇一会。”玉来福话音还没落下,殷玄那边已传出沉稳的呼吸声。 他的确是累了。 曾荣是两朝老臣,势力不可小觑,殷玄虽行事强硬,却也是因为新帝登基,根基不稳,不得不用些手腕震慑前朝。 玉来福用手指轻柔了一下殷玄紧皱的眉心,探身扯过一角锦被来盖到殷玄身上。 外间响起开门声:“陛下……” 玉来福听见动静撩帘出去,是潘全送了奏折进来。 桌上那山高的折子还没批完,又送了新的来。 玉来福伸手接过潘全手里的托盘:“陛下休息了,公公交给奴才吧。” 潘全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也就只有你,能劝动陛下小睡一会,这几日陛下几乎日夜不眠,就为了前朝那几个逆臣贼子。”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3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