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谭道:“奇怪声响是没有,装腔泛酸得我牙疼。” 我扫开折扇摇摇:“此乃真情流露,你看多有效果,你也可以学去以后对哪个人用。” 雾谭不再理我,几步跳到另一个屋顶蹲守,坚决与我卧房保持相当距离。
第18章 静好 接下来,便是我做戏的一天。 一出府门,刚上马我就开始咳,一路咳到宫城上朝的大殿中。上朝之后,我刻意压抑些,偶尔才漏两声,显得本太傅十分有眼力见。就这么咳了大半日,到下午,我在尚书台已真把嗓子呛得生疼,估计有些伤到,不想咳也不得不咳,加上一宿未眠,形容憔悴,是以更真了。 就在这更真的当口,云藏亲自来看我了。 尚书台众人跪倒一地,我因比较颤颤巍巍,跪得稍缓些,云藏已上前过来,托起我手:“明之乃朕肱股之臣,不必多礼。”明之是我的字,一般只有云藏才能叫,备显圣恩亲厚。 我顺势再咳几声,让声音沙哑虚弱:“陛下,礼不可废,臣已在朝中多遭非议,为陛下惹了许多烦忧,不敢再受陛下厚爱。”颤巍巍跪正,颤巍巍磕头。最后得了云藏允准,再颤巍巍起来,端的一派忠肝义胆。 云藏上座,再给我赐了座,我俩方正式开始瞎扯。 他用了口茶,而后开口便对我充满关怀:“明之,你这两日是着了风寒?朕朝上瞧着你仿佛都快倒了,可有请大夫看过?” 本太傅头昏脑涨,困得眼皮打架,可不是快倒了。我低头道:“臣,咳咳,臣大约是受了寒,还没来得及请大夫看,但不打紧,兴许过两日自行便能好转。” 云藏道:“不如朕现在召太医来为明之瞧瞧,若真有不妥,你不妨暂且休养。” 原是盼着我回家休假,好腾位置给他们施展。我继续垂着眼卑微:“太医应事宫中,陛下赏赐,臣也不敢僭越。”我想了想再补充一句,“臣这不是大病,臣猜想除却风寒,也有家中近来琐事繁多的缘故,操劳所致、操劳所致。陛下放心,年末事多,无论如何,臣便是身体欠安,也不敢耽误朝政。” 余光所见,听我提操劳二字,云藏面皮微抖,流露些许满意笑容。我就晓得他会想歪,云何欢是他拨给我的,发觉此子竟还能榨干我,他觉得很高兴。 云藏叹道:“明之为国操劳,朕心甚慰。只是明之,你仗着年纪尚轻就这样不注重身体,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朕还要明之辅朕治二三十年天下呢。你既身体抱恙,还是早早回去休息,朕可准你半月乃至一两月的假,朝中事务自会有他人分担。” 我还要车轱辘跟他一通客套,云藏打断:“这是朕一片心意。明之跟随朕后,宵衣旰食鲜少休息,朕正好补偿你一番。你归家去,只管好好调养身子,养好了再站回大殿上。” 他既急,我便也不客套,起身躬礼:“是,臣多谢陛下隆恩。” 之后又一通废言闲扯,卡嗓子乱咳,本太傅终于将感到满足的老儿恭送离去。然后,自己随便跟仆射交待几句,说好种种事务,也能归家了。 总算有段时间不用再早起。这个破尚书令,办公务在宫中,弄得本太傅早出晚归,和三殿下聚少离多,我是一天都不想干。实话。 这是我不上朝的第五日。五天来,我已形成了完整的一套归家休养流程。 巳时,睁眼,手臂将怀中趴着的人锁紧,对着他肩颈一阵猛吸,直至将他也闹醒。 这时云何欢往往会伸出爪子来推我的脸,说好太傅,好夫君,别犯魔怔了,他又不是狸猫。之后我会与他抱着滚一滚,互相索吻,穿衣时扯对方衣服,胡闹到近午时,才能完成起身与洗漱,并缩减早膳直接用午膳。午膳期间会因一盏羊奶发生一顿鸡飞狗跳,但问题不大。另外我会时而咳嗽,流露虚弱,表达我真的很需要养身体。 午膳后,我与云何欢会发生分歧。他饱腹便又犯困,欲归床榻回笼;然我会将人拎起,巳时才起的人犯甚么困,殿下与臣这年纪正是读书提升的大好时机,不可懈怠,不进则退。为避他学着学着渴求身后床榻,我教诗书的地方改作了院亭,裹厚些烧着炭,同时吹点冷风醒神,不凉不热,正好。 我把他窝在怀里捂着手,翻开一份书简,今日给他讲纸上谈兵典故,长平之战。 纸上谈兵是很简单的典故,我几句说完,便开始延展:“廉颇被赵王换将,秦国间谍派发的谣言只是直接原因,深层次的,还涉及两国国政、百姓民情。赵王用赵括换廉颇前,此战已对峙三年之久,双方粮草兵力耗费无数,然秦国在此战前已收巴蜀,富有天府粮仓,赵国却在对峙中越发捉襟见肘……殿下,你再睁不开眼,臣要掐你了。” 云何欢往案桌上一趴:“夫君,你掐死我算了。你还不如上朝去呢,我平日这个时候都在睡觉……” 我将此话匀了匀,了然:“喔,难怪,殿下的课业总是字迹丑陋、错误频出。殿下是白日呼呼大睡肆意玩闹,课业在臣散班回来前才赶忙补?” 云何欢又坐起身,一个劲往我身上依偎,磨来蹭去:“这不重要,好太傅,你就说我有没有写完嘛。有错晚上你也会抱着我改的对嘛。” 我抚着他肩膀:“对,但现在诤臣要修正殿下乌七八糟的作息了。醒神,听讲。” 自然,这么两句话醒不了他。无法,我只好每讲几句,观他眼皮低垂了,就将人下颚捏起来,嘴唇送到自己唇边。 此道我未学几日,已渐渐熟稔。云何欢起初往往主动且享受,但我不喜只缠一小会儿,一刻钟后,他觉得不对劲,不想再与我继续,却连推我都没有力气。 要等到瞧见他眸光中全是潋滟的水、里面迷得什么机灵和桀骜都没有了,我才会放他。 然后,我就开始要求他继续听讲,看书,写字。 这么闹五日下来,云何欢高不高兴我不晓得,我反正是挺得趣的。 傍晚,云何欢终于烦透,在我俯身前就推拒我,怎么都不给亲:“秦太傅,你是活二十多年没亲过人吗?快住嘴吧,亲了惹了又不负责你知道你有多可恶吗?” 他人软趴趴靠着我没力气,只有这手臂有些许殊死一搏的力气了。我吻不到嘴,只能抓过他一只手,沿着手腕往下轻触,不时道:“殿下答应了按臣的原则、臣的节奏,自是臣让殿下进展到哪步就是哪步,殿下着什么急呢?嗯,殿下好香。” 被我吻一阵手腕,云何欢别开脸,吐息急着:“那……太傅答应我的,怎么就不照做。” 我条条数来:“各种炙肉,殿下餐餐都有在用;羊奶,臣说了,殿下要接纳臣子劝谏,改正自身错误,因此殿下须得喝;天山下那种蜜果臣正在着人去找;雪,还没开始下,臣自然没办法扫干净。” “歪理,”他又试着挣了下,反倒越发往我怀里依,“秦不枢,夫君……” 我将他扯近,附在他颈边:“殿下叫谁呢?臣是秦太傅,在教殿下功课,殿下不好好学书,这是在跟自己的老师做什么?” 他伸颈往前一挨,正贴在我唇上。 我就跟他贴着,不动。 云何欢发现我没动作,心急,伸手搂着我颈:“夫君,好夫君,是我不正经,这次我不骗你,我真的……求求你。” 我颇满意地将他端正坐姿,重新按在我怀里,对着案几坐直:“求臣,也要听臣把长平之战讲完。别忘了,讲完后还有誊抄古文的课业,以及预学明日臣要讲的内容。” 晚膳后,云何欢气冲冲大步回了我卧房,并锁门,打死不让我进。 起初我拍不开门还道歉,是臣冒犯,臣不好,殿下千万别将臣扔外面吹一晚夜风。但无论如何都拍不开、且里面人根本不搭理我后,我骤然福至心灵,明了了,没错,有些事我不帮着他,确需他一人关起门来自己处理。 我低头瞧瞧,觉得自己也该去书房发会呆。得益于每日清晨,本太傅如今在此事上耐性可比他强多了。 晚间,书房,正好查看朝上我党羽经影卫之手传来的信报。我人虽不在朝上,魂还是须得在。任何动向,都要掌握。 我抽出案上影卫事先放好的密信,展阅。 之前四日,都是大皇子二皇子的人就应缓缓推行还是激进推行新政反复争吵,无甚看点。 今日却出了大事。 云知规出列劝谏云藏,自陈自己先前观点错误,要求立刻停止推行新政。因他这两日亲自去京郊微服私访,发现了许多低品官吏借此中饱私囊、阳奉阴违、敲诈勒索之事,且屡禁不止。他居然也和我一样意识到,对天下百姓而言,现在不是改革的好时机。 但新政此事上,云藏是偏向二皇子的激进之策的。 于是云知规在朝上被当场训斥,和我一样扔回家里蹲着了。
第19章 待雪 我虽开不了卧房门,但我让去送热水进去供云何欢沐浴用的下人开得了。再等到子时,估计云何欢自己处理怎么着都该处理够了,我先在隔壁屋将自己洗涮干净,再去敲自己卧房房门。总算,成功敲开。 开门一瞧,眼神坚定,里衣衣裳端正,肩膀全捂严实着,没错,是一副处理够了的模样。 我拿起密信:“臣要给殿下加课。” 云何欢不言,只是合门扉。我赶忙插一脚进去,道:“课短,就几句话,床头聊聊即可,殿下不必担忧。” 于是我们回到了床头聊天最标准的姿势,他抱着圆柱被子,我瞧着他。就是这回他没再问什么时候能将圆柱挪开抱我,令人感到少许伤心。 我拎着密信开门见山:“这是臣让人传回来的朝上动向。” 我将云知规遭训斥的前因后果与他讲遍,云何欢仰着脑袋高兴起来:“他也被父皇讨厌了么,他活该,早就该有这么一天了。” 他对云知规的恶意总是十分地满,比我这政敌更甚。按理说云知规曾把他收留在府中,有几分好意,他不应如此。但上回他就不肯说清缘由,天家兄弟之间的事情,怕也是不好问。 我道:“没有这样简单。臣的计划是待新政出现不可挽回的问题后,支持新政的大殿下和二殿下将遭冷待,那么臣便可借此带殿下入局。如今大殿下与臣做了相同的选择,即便并非和臣一般出于争权夺势,之后新政出错,他也将成为可起复的一角,与臣作对。” 云何欢眨眼:“我没懂……秦太傅,你为何认为新政不能成事?你的计划都是建立在这个前提上的吗?” 我无奈:“天底下没有计划可以算无遗漏,臣只认为有很大可能。另外,谁让殿下不认真听长平之战,其实是一样道理。” 他低头思索片刻,还是摇头。 我只能抚一抚他头发:“罢了,殿下只管依靠臣,臣会为殿下铺平前路。便是臣的计划有缺漏,臣也会拼尽全力为殿下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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