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知他有千般难处,也不怪他,只是……”她扎挣着说下去,“只是难免心思迷乱,弹了错手,公子……莫要见怪……” 她越说越是哽咽,到后来竟泣不成声,无法成句。 金光瑶看着她,睫毛微动了动,好像有什么飞过去了那样。 然后他叫了老板,老板忙颠颠地跑过来,他递给老板一锭大银。 “公子,”老板接了银子,却又现出为难神色,“我家的姑娘,是卖艺不……” “想什么呢?”金光瑶打断他,“这银子,是给她哭的。” “给她……哭?”老板眼中满是茫然。 金光瑶这才真正站起身,抬起笑脸,语气温柔得能拧出水来,对那琴娘道:“就去哭他个三天三夜,哭她个天昏地暗,然后……就忘了那男人,当他死了……” 顿了顿,他又笑道:“我付了这么多钱,姑娘有力气的话,帮我多哭一份。” “啊?”连琴娘带老板都听不懂这句话,愣在原地。 金光瑶却不解释,挂上一贯的温柔笑颜,摇摇头,带着阿音,走出茶楼。
☆、第二十四章 这人背着忘机琴,拿着避尘剑,牵着魏无羡
云梦,镇魂山。 金光瑶绕着走了一圈,心里五味杂陈。 镇魂山啊,曾经心心念念要离开的地方,如今竟又自己跑回来了。 经何嫂家那一遇,他有□□分确定整件事是聂怀桑为了阴虎符搞出来的,但没有半分证据。而就算真是聂怀桑主导,事件也有许多未解的疑团:比如,在吴家偷袭他的黑衣人是谁?那是有相当修为的高手,绝不是聂怀桑本人。云深不知处门前的百家是如何得知的消息?蓝家婚礼发生的惨事,当真是虎符所驱?可虎符已毁,难道聂家已经找到高手修复了?再比如,为何陈情招不动自己?若是因为自己已为虎符所招,那他们又为何不直接把自己直接招回去,反而大动干戈地追杀呢? 没有太多线索的情况下,他只能回到这里,试图找到更多发现。 据说,在初期的时候,镇魂山周围曾经寸草不生,不过在他的怨气被观音像逐渐消解后,还是有些植被渐渐发芽,此时看去,山顶一片葱绿,山腰与山脚的植物却因生长得晚,远看上去颜色浅很多,有的区块还露着黑色山石泥土,斑斑驳驳,如一个人留了奇怪的发型又长了癞痢头一般,有些可笑。 这山原有一个大阵,禁制重重,又有很多修士看守。不过听那琴娘说法,有人帮那伙盗墓贼破了阵法,从而偷去尸身。而后来百家既然都已知道他金光瑶逃了,这地方自然也不必再大肆防守,如今看守的营地大门紧锁,那些修士看来都撤离了。 金光瑶看看修士都撤了,觉得大致安全,便带着抱着招娣的阿音上了山,果然,在他预估的阵眼之处,有一个盗洞,洞口用土石茅草浅浅遮掩了,但稍微一挖,又崩落出来。挖在这里,正是破坏了阵眼,使禁制不能启动。 金光瑶于是沿盗洞而下,等他爬出洞口,确定无人,才让阿音也爬下来。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地宫,成九宫八卦形状,八个方位皆有一间小门,原来看守的修士们就在那些门里值夜。八卦的中央,是一个大坑,坑中一口大棺,大棺上有一破洞,从中看去,能见又有一口小棺,正是当时封他与聂明玦的那口。而小棺此时是被掀开的,充当棺盖的观音像被推在一旁。 他现在看到这些,都是被掘开的,因此可以站直身子,看的清楚。不过推断一下当时情景,应该都是在封土之下发生:盗墓贼大约是按高人所示,避开或破坏了禁制,从封土下方打进墓穴,在大棺上开了一个洞,又破开了小棺,从而盗走尸身。 但这么多修士驻守也不是吃素的,应该是很快发现了盗洞,从而大家一同从上方掘开了棺椁,共同见证了里面是空的。于是江蓝聂三家,同时得到了表面上的盗墓贼觊觎宝物,偷走尸身的消息。 而那伙盗墓贼,自然不过是某仙家的棋子,等一出山,立刻被诛杀殆尽,只是不知有何错漏发生,倒让自己跑出来了,大概是那仙家没想到的。 金光瑶站在坑里,拂了拂那观音像的面孔,泥土剥落,露出观音像清秀悲悯的面容,向地宫天花板方向望去。 他这才从坑里爬了上来,依次去查看那些与八卦方位对应的小门,按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他涉猎广博,从温家见过不少禁术,后来又与金蓝聂三家各有渊源,因此不多时,就被他发现,在死门之后,穿过修士起居的憩室,竟然又有一间密室。 就在他研究良久,正要打开这密室之时,突听地宫里一声轻响,似有人声。 金光瑶心下大惊,那些修士不是都撤离了么?难不成,这是有人忘了东西回来拿?忙令阿音屏住呼吸,靠墙站立。他自己探出头,看到地宫里降落两个人影。 好死不死,阿音这时打了个喷嚏,那两个人影一听,急向这边行来。
金光瑶单手按在恨生剑柄,紧贴着墙,那两个人影靠近,却才看清打扮:一个一身黑衣,脸面带笑,腰间插一管漆黑的笛子;一个白衣胜雪,身负七弦古琴,腰间配着避尘,抹额却覆盖在眼睛上,好似蒙眼的布巾。 “魏无羡?” “金光瑶?” 双方各退后两步,还是魏无羡先笑起来:“敛芳尊,又见面了啊。” “你们来做什么?”金光瑶心下略松,但也不敢全然放松警惕。 “来找你呗。” “哦,来抓我的?”金光瑶挂上温柔笑意,道。 “不不不,别误会,正是觉得不是你干的,才来找你,”魏无羡道,“我想着,要是不是你做的,你想洗刷冤屈,怕是少不得到这里来搜证,还真让我猜着了。” “你真相信不是我做的?”金光瑶冷笑一声。 “我觉得不是你,”魏无羡答道,“一来,泽芜君的问灵说不了谎,你既然藏了虎符在寒室,之后又被封棺,我怎么想,也解释不了你还有什么机会去替换虎符;二来,被人陷害这事我有经验,越是全世界都觉得是你做的时候,反而越不一定是。” 如果金光瑶身体里有血的话,脸上一定会红一下的,因为前世陷害魏无羡的是谁,不言而喻。 “如今倒要你来信我,真是讽刺,”金光瑶苦笑一声,又抬头看看魏无羡旁边白衣男子,这半天都是他跟魏无羡对话,含光君一言未发,不过本来含光君也是出名的话少,不奇怪。 于是他转了话题道,“你们家含光君眼睛怎样?真的很糟吗?” 他话音未落,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人背着忘机琴,拿着避尘剑,牵着魏无羡。 但他不是蓝忘机。 很多人分不出来,但他分得出来。 “含光君”很僵直地立着,直到意识到金光瑶发现了什么不对,才慢慢把抹额扶回前额,露出的瞳色并非浅淡如琉璃,而是深沉若墨玉。 金光瑶见了他,转身便走。 “哎哎哎阿瑶你别走啊,”魏无羡一把拉住他袖子。 “你叫我什么?”金光瑶猛回头,脸色一沉。 “好好好,我叫不得,他叫总可以了吧,”魏无羡一手抓住金光瑶,一边回头喊还呆立着的蓝曦臣,“还不快过来!” “你又叫他做什么来?灌几口黄汤,再施一场苦肉计么?我再被他匡一次,我就不姓金!”金光瑶发狠道。 你本来也不姓金,魏无羡心说,当然没有说出口。 蓝曦臣此时往前挪了两步,似乎满脸委屈,道:“阿瑶,你匡我那么多次,我次次都是上当的。我也还是姓蓝啊。” “……” 金光瑶被他怄得气急反笑,但他马上又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于是不再直接对蓝曦臣说话,反而向魏无羡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出了这么大的事,金家等着要交代,全仙门也都看着。别说你赶紧为自己的清白而努力,我也得为了蓝家抓紧调查啊,”魏无羡道,“可我们家含光君眼睛是真的不太好,我留他在山上休养了。而我这具身体灵力低,御不得剑,你也知道的,所以我总得有个脚力吧。” 脚力……金光瑶心头黑线,你当泽芜君是驴么…… 虽然魏无羡说得头头是道,金光瑶心里也大概明白,他故意带蓝曦臣来见自己,是有促成转圜和好之意。 随便吧,像那琴娘说的,知他有千般难处,也不怪他。只是毕竟,百种温柔,穿心一剑,已经两次,他怕了,怂了,不想再招惹他了,还不行吗? 于是他只沉声道:“事情本来就不是我做的,我自然会全力抓出真凶。你查你们的,我查我的。我就是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也不劳那一位操心。” “敛芳尊,你这就是说气话了,”魏无羡道,“事情涉及到几大世家,当然是联手查起来,互通消息,才能更快得到结果,你总不想多给真凶太多时间来筹划安排,湮灭证据吧?” 此话似乎有理,说得金光瑶微微一顿,但很快,又冷声道:“那为何要是他?我就是跟你去,也不跟他去!” “承蒙敛芳尊错爱,”魏无羡拖长了声音,笑得很贱,“可我有含光君了。如果没有,我也——不会考虑你的。” “啊呸!谁真要跟你去,”金光瑶啐他一口,“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然后他发现,自己左手还在魏无羡手里攥着,忙不迭抽出来,在空中甩了甩。 他们说话这功夫,身后突听吱呀一声,几个人顾不上吵,忙都扭头看去。 只见那道密室的门,刚才已经被金光瑶鼓捣的摇摇欲坠,此时阿音不知触着了什么,竟是让它缓缓地打开了……
☆、第二十五章 一拜和三拜都不知在猴年马月
他们说话这功夫,身后突听吱呀一声,几个人顾不上吵,忙都扭头看去。 只见那道密室的门,刚才已经被金光瑶鼓捣的摇摇欲坠,此时阿音不知触着了什么,竟是让它缓缓地打开了…… 密室的门开了,里面露出来的是个四方的屋子,墙上画着各种符文,地下堆着数口棺材。 魏无羡本想把几口棺材一起掀开来看,但一来第一口最靠近门的挡住了路,二来蓝曦臣在后拉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是该小心些。于是不敢造次,跟金光瑶一起围着最靠近门的第一口棺材上下探看,确认没有机关,才掀起棺盖来。 棺盖掀起,只见金光瑶整个人一震。 看他笑脸惯了,魏无羡从未见过他此等神情。似是又惊又痛,狠狠咬住了下唇。 那棺材里有什么?魏无羡探头看去。 很正常,就死人啊。 似乎是一具娇小的女性尸骨,已经过世多年,全都白骨化了,身上穿着褪了色,但还看得出当初是描金点翠的衣衫,满头珠翠,手上一个玉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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