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爱恨都如此无法安放,想真心实意依赖一个人的时候,被狠狠刺了一刀。想彻彻底底痛恨一个人的时候,却听说这样的事实。 苏谷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关系,你可以再去找一个芝麻绿豆的侍女杀掉,然后就觉得安慰了自己。然后再寻他一世,再杀他一次。好像闹着要穿宗主式样的衣服的不是你,训练出剑阵对付他的不是你……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 金子怀捂着耳朵,尖叫了起来。 她承认,她这些年的颠倒错乱,随着自己的心意杀伐鞭挞,可只有自己才知道,内心是否真正得到平息。 金光瑶有点慌,忙扶着子怀的肩道:“阿念,你不要听他说话了 ……你呼吸不对,快调息,别再动了胎气……” 他又转向苏谷道:“苏谷,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不想跟你计较,但你也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恨我没关系,子怀是聂宗主的人,你再想羞辱她,总得顾着点聂宗主的面子。” 他这话说的已算很是克制,但苏谷这时已经难以控制情绪,厉声笑道:“聂宗主的人?还真把自己当聂家主母了?倒是给大家看看你的三媒六聘,花红酒礼?说白了,还不是无媒苟合,未婚先孕?一个世家嫡女,把自己活得跟个勾栏表子似的,大着肚子巴巴等着人来聘娶,人家偏今天不来明天不来,我都替你丢人的慌!” 金子怀再也受不了了,尖叫一声,一把甩开金光瑶,飞身一剑,刺出铁笼门外,杀意汹涌。 金光瑶也跟着轻呼一声,跟着跑了几步,同样到了铁笼之外,可身上毕竟还有锁链,使不出力。 苏谷早有防备,也拔剑格挡,他修为却自然不如金家的嫡女,被承影剑气震得倒退五六步,虎口流血。 正在这时,门口一声断喝:“反了天了!” 是聂怀桑回来了。 苏谷被愤怒烧灼的头脑陡然一凉,喊了一声“聂宗主”,往后退了三步。 那边金子怀却还难以平静,红着眼睛看着聂怀桑,指节捏着承影剑柄,捏得发红。 看这局面,黑衣修士里有一两个机灵的带头,连忙一涌而上,隔在两人中间。 金光瑶也想上去把金子怀拉回来,可他虽然人在铁笼外头了,身上一根锁链还锁在铁栏之上,奋力也没够到金子怀。可他看到地面时,突然惊叫了一声。 金子怀站过的地方,有血…… 金子怀听他惊叫,也注意到地面的血迹。她还懵懵懂懂的,从怀里摸出丹药,可抬起自己双手查看,明明没有受伤啊。 就这么片刻功夫,她身下的血迹已是越来越大片,红色从金星雪浪袍的下摆茵出来,她感到腿上湿热,竟有些像小时尿床的感觉。 蓝曦臣、魏无羡包括聂怀桑都吓了一跳,就算当年在观音庙,他们亲眼看见金光瑶手都断了,也没流这么多血。 还数金光瑶毕竟成过婚,稍懂一些。 他把铁链都扯直了,一边吼道:“聂怀桑!你倒是给她找个大夫啊!别的不论,那是你亲生孩子——你看不出,她要小产了吗?” - 聂怀桑也傻了,这荒郊野外,上哪找大夫去,就算找了大夫,带他来这炼尸场吗? 金子怀此时已经站不住了,踉跄着退了几步,歪倒在地。 她退这几步,刚好能够到金光瑶了。金光瑶就跪下来,让她头枕在自己腿上,地上一大片鲜血,铺开像一幅艳红的裙幅。 他突然想起,小时在勾栏,见过一个女子因流产血崩,那是他第一次感到死亡可以这么近,不到半个时辰,一个前一天还撒泼施媚,活灵活现的女子,就已经不见了,被老鸨弄了张草席,胡乱一卷,拖了出去。 “子怀!子怀!”聂怀桑嘶声喊着,却不敢太靠过去,因为毕竟还是离金光瑶这个危险人物太近了。 金子怀听见他的声音,沉重地抬了抬眼皮,撑起脖子,盯着他脸,断断续续地道:“怀桑啊……我何尝不知道……你最初接近我,是为了报仇,后来挽留我,是为了诡道……现在这情形,我只想问一句……你对我,到底有几分是真心?” 聂怀桑嘴唇开合几下,却到底回避了这个问题,只乱喊道:“子怀,撑着点!已经去请大夫了!” 金子怀等不到答案,头颅终于抬不住,又跌下去,跌在金光瑶腿上。 “聂宗主……不管怎样,我谢谢当初你对我说的那句话,那句让我对你无法离开的话……你说:‘子怀就是子怀啊’。” “子怀,别说话了,省些力气!”聂怀桑看她越说越气若游丝,忙喊道。 金子怀闭了眼,只在嘴角浮上一丝讥讽的笑意:“都这时候了……还省给谁呢?” “我这一生……”她话说到一半,打了个哆嗦,“好冷……” 金光瑶在她身后,想去握她的手,但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冰冷的,暖不得她。 金子怀伸手去揽他的脖子,似乎想作为施力点,把自己撑起来。但她稍一用力,身下血流更烈,吓得金光瑶赶紧压住她,喝道:“快别乱动!” 金子怀也确实没有办法把自己撑起来了,她的手就留在金光瑶脖子上,像是搂,又像是掐,面色苍白如纸,眼睛半开半闭,里面生命的神采已几乎流尽了。 “到处留情,我也只有一个爹;蛮横跋扈,我也只有一个娘……你赔我的爹娘啊!” 她喊出这句,眼睛里突然又划过一朵火焰,像什么东西被点燃。 金光瑶抬头望了下天花板,微闭了一下眼睛。 是,他不能再同意更多。 大小家主里种马渣男多了去,他能跟他们把酒言欢,为什么独独那么恨金光善,不就因为那是他爹吗? 他赔得起的话,很想赔啊,顺便也赔自己一个。 金子怀眼中的恨意终又暗下去,像奄奄一息的炭火,翕动嘴唇,到底把一句话坚持说完。 “杀人放火,我也只有一个哥哥……” 说完这句,她满是鲜血的手垂了下去。
☆、第六十五章 意想不到的boss
祝大家新春快乐,吃嘛嘛香,不长胖! 大过年的,发这么虐的一章,我的良心好痛。。。 ----------------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金光瑶抱着金子怀,这是他记忆中第二次抱着妹妹渐渐冷掉的身体。 魏无羡和蓝曦臣都是怔怔地盯着。他们都没有跟女子成婚生活的经验,不敢相信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方才还生气蓬勃的金子怀就成了这样。 蓝曦臣闭着眼睛,额头触地。这个他见过不多次,却差点与他有至深交集的姑娘,假死过一回,而此时,终于是真的没有了。 聂怀桑一声惨叫,扑过去,把金子怀的躯体抢了回来。 金光瑶愣愣地看着他。 片刻,他才想起,即便戴着锁链,他应当也有机会挟持聂怀桑的——至少值得搏一把,聂怀桑的修为实在不怎么样。 可他刚才忘了,大概聂怀桑一时也忘了。 以聂怀桑的个性,即使他想抢回金子怀的躯体,也完全可以让属下来。 他想起金子怀最后那个问题,聂怀桑没答的。 或者就像前世他跟秦愫。 最初时,接近是为了利用,炽热时,也有七八分是真心,到最后……几分真,几分假,连自己也说不清了罢。 可是……可是……这算什么? 他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以为会让所有人的人生变得更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外甥呢? 地上那一滩血,就是他的外甥…… 他妹妹呢? 那个互相伤害,但到底也曾真心疼惜的妹妹呢? 蓝曦臣呢? 好端端的,为什么搞到蓝曦臣也身陷险境? 甚至魏无羡呢? 云深不知处可还有人慷慨地借了魏无羡出来,望穿秋水地等他回去啊。 一股极大的悲痛与愤怒从他骨头里生发出来,怨气翻滚,抑制不住。 黑衣修士们惊叫起来。 因为他们看到金光瑶双眼反白,黑气上涌。身上的锁链铮铮乱响,锁链上的符文发出红热的光,像是被丢在锻路里炙烤的铁一样。 “断……断了!” 惊呼之间,金光瑶一身锁链尽数崩裂。向前只一探,便捉住离他最近的修士,伸手一抓,在腹上留下五个血洞。 那修士持着剑,本能地向金光瑶刺去。 魏无羡一闭眼,被狂尸袭击,你若不动,抑制血气,还有百分之一的生还机会,若是反击,除非你有世家公子榜前十的修为,否则就是十死无生啊。 果然,那剑刺在金光瑶身上,略微刺进皮肤,但再不能深入,叮地一声,折为两段,而金光瑶被催发狂气,用力一扯,那修士发出惨嚎,内脏已是散落一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这一阻滞的功夫,那边聂怀桑已叫着,让余下的黑衣修士们组成剑阵,剑上符文青光荡漾,把金光瑶围在中心。 这剑阵是金子怀专门为对付凶尸所练,若金光瑶是清醒状态,对他还是有用的。 可他现在狂化了…… 他攻击的姿势已经不是手持恨生的轻灵优雅,而是不顾刺在他身上的剑锋,逮住一个人,照脖颈就咬下去,从脖子后面,两口就啃断了颈椎。 聂怀桑看着这一切,腿肚子发抖,趁修士们与他缠斗,一手颤巍巍伸到怀里,连撕带扯地掏着什么,可脚下已悄悄撤出几步,一手拔出佩刀,刀刃却是向后的。 魏无羡盯着他瞧,突然明白过来,这十分矛盾的动作来自十分矛盾的心情。 拔出佩刀,刀刃向后,这是准备御刀飞行的姿势,好汉不吃眼前亏,聂怀桑大概是想溜之大吉了。 可一旦溜了,一切事情便不在他掌控范围,一旦揭露,别说仙督,就是家主只怕也坐不得了。他怎么舍得多年心血付之一炬,所以又有放手一搏的念头。 他想掏那东西,八成就是阴虎符了。 但是,如果虎符控制得住金光瑶,他为什么不早拿出来用呢? 答案大抵是,金光瑶的主,也不是阴虎符。而聂怀桑知道这一点,他摸虎符,明知没用,却是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踌躇片刻,聂怀桑的一只脚到底已踏到佩刀之上,他的佩刀名为“算尽”,远不像聂明玦的霸下那样凌厉,轻灵小巧,上头大约只够站一个人。 他要跑了,这烂摊子怎么办呢?魏无羡想。 金光瑶如今暴走,怨气四溢,凶性大发,根本不认得人,就连蓝曦臣只怕他都能下得去手。 陈情招不动,虎符不好用,就连刺颅钉也用完了,到底谁还能控制他? 就在这时,空旷的房内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哨音。 驱诡哨……,魏无羡险些以为那声音是出自自己的嘴里。 他看过去,一直凶狂着的金光瑶身形却猛一滞,跌跌撞撞地向那哨音之处走过去。 聂怀桑惊喜地叫了一声,修士们看到这景象,也都带着惊惶地退开,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分开海水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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