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骗你?吾何事骗了你。”这话倒也无错,燕风元嘉覆手抚尽七弦震颤,“吾不是在帮你吗?” 玄狐却是一言不发走过来,将已经离开台面的琴连带着其主人按回了原处。 “你的剑藏在琴中。” “你不是早已知情?”此话自然有深意,但元嘉却不想就这么再惹上一个麻烦,玄狐啊,玄狐,这个麻烦一旦惹上那么这辈子都别想置身事外了。 “你的剑意很杂。”玄狐不知道此时该说如何,他从未感受过如此。 “你在生吾的气,为什么,因为这些。”元嘉皱了下眉拍开玄狐的手,玄狐是不会在意这些与剑无关的事物,但是他在乎。 “……”但玄狐看了染江山许久,一双眉皱得越来越紧。剑招与剑意不同,他要看的包含着剑意的剑招,而不是用另一种形式展现出来的剑意。 但真是过分。不知为何玄狐心中陡然升起了莫名的感觉,随后便是连后续的话都没说便背着九尾风华离开了元嘉的视线。 “嗯?玄狐?”燕风元嘉愣了一下抱琴起身,青白二色的琴穗从臂弯上垂落,远处的还珠楼又恢复了平静,但是以元嘉对温皇此人的了解,他就算是醒了也不可能踏出还珠楼。 更何况他有多少年没有弹过神儒玄章连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到底还有没有当年那么有效还难说呢。 神蛊温皇爬起来了没,爬是爬起来了,但又躺下去了。今天的温皇依旧选择了消极怠工。 另一边燕风元嘉沿着玄狐离开的方向一路追去,不意外来到不悔峰下。昔日两大剑者对决留下的剑招痕迹早已被人为毁去了绝大部分,只留下一些边边角角的剑痕。 “宫本总司还没死,你是因为这句话才放过玄之玄对吧。”燕风元嘉举步绕到玄狐面前。 玄狐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他,又将头转向岩壁:“这一战你在场。” “是他在场。” 玄狐站了起来扭头便走:“都一样。” “看来这一次你是真的生气了。”元嘉歪了下头坐上方才玄狐坐的地方,怀里的琴平放在膝盖上,“但那就是事实,吾之剑在久远之前就只余下空壳。吾知道你不关心这些,你还当真一点都不关心……”只是话没说完玄狐便已经离开,这幅模样在魔世近三十年的时间里都不曾出现过。 人世不过短短数月变化如此,也不知时好时坏。 燕风元嘉只能感叹一番人世果真是魔世的打磨石之外还能说什么呢?说不准他还该感叹一下到底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他在玄狐那铁石心肠里还是比任飘渺的剑十一稍微重要那么一点点。 玄狐在人世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但说到底玄狐与俏如来那一场决战也有他的推波助澜。他独来独往惯了,而当一个独行者有了牵绊,风筝也就有落地的时刻。 再入佛国,其中那浓厚的硝烟氛围却是比离开时更浓郁了几分。燕风元嘉循着记忆找寻缺舟的无水汪洋,却意外在途中所见竟是处处备战。 这一次没有缺舟阻挠,燕风元嘉不意外地在地门找到了失踪很久的几个人,但比起如今看起来生活得不错的狼主,和依旧没什么改变的藏镜人以及独眼龙,反倒是万雪夜的情况更为复杂一些。但元嘉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转头找上缺舟一帆渡。 面对再次不请自来的客人,缺舟一帆渡仍然沏茶待客,面上也不见半分不耐。元嘉看着他提起茶壶倒上新茶,却觉得整个场面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但有违和感的又何止是缺舟一帆渡一人。 两个跨越了不寻常岁月的人彼此端着那茶杯无言地喝了一整个下午的茶,是试探,也是试好。 “我很意外尊驾会选择地门。”最终总要有一方来打破僵局,看着明显还打算继续僵持下去的儒家尊驾,缺舟觉得还是需要自己来做这个人。 “吾只是选择了自以为的正确。”燕风元嘉放下茶杯,再喝下去他也快不行了。 “尊驾不认为自己选择是正确?”缺舟也放下了茶杯,茶嘛,多喝也不太好。 “同样的错误,犯两回就是傻子。”燕风元嘉眨了一下眼睛,语气略有些怏怏的不快,“吾选择的不是地门,是你缺舟一帆渡。”
☆、第九十四章
“吾选择的不是地门,而是你缺舟一帆渡。”燕风元嘉说道。 缺舟一帆渡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句话中三种意思,却很显然是他想要寻找的关窍。 “你不认同地门的理想却认同缺舟吗?” “地门的理想?是理想还是妄想一目了然。”燕风元嘉看了缺舟一会儿突然笑着将两只茶杯放到一边,“你不是也在做一个试验吗?” “尊驾又看到了。”缺舟叹息道。 “地门所为不过老旧手段,”燕风元嘉说道,眼睑低垂一派漫不经心。“万雪夜能给你想要的答案吗?”比起那些早已经沉沦其中的人,万雪夜就像是另一个缺舟一帆渡。 缺舟徐徐摇头:“也许不能。” “看来你很没有信心。”燕风元嘉挑眉。 “缺舟所为是质疑,是反对。” 燕风元嘉嗤笑:“不过是一场阳谋,何必说得冠冕堂皇。大智慧从未离开过佛国吧。” 缺舟愣神片刻答道:“算是吧。” “浅薄。”燕风元嘉抬起手撑着下巴说道,“对人所有的认知不过出自自身臆想,如此浅薄之心也能口出狂言替他人证道。” “尊驾认为这是错误,是因为大智慧见识仍是不足。” 燕风元嘉说道:“是,但吾劝你还是别尝试,也许按照现在的路途走下去,地门尚等存在长久一点。”但无论如何都只是自我毁灭。 “尊驾认为是地门自取灭亡?” “吾不管地门如何,但是佛国内乱将会影响吾之布局。”燕风元嘉认真地看着缺舟一帆渡,“这一场吾之所以选择地门是因为你缺舟足够强。” “何以见得。”缺舟依旧面带微笑,“尊驾既已知晓大智慧来历还会说这句话。” “缺舟是缺舟,大智慧是大智慧。就如同执明君是执明君,执明章循是执明章循。”燕风元嘉缓缓抬眸,天青瞳仁一轮赤红是体悟是魔障,“同样的人,也能不同,更何况不同的人。” 大智慧要如何算作是一个人,它更像是一种寄托执念的物品。 “在地门中人的记忆之中有很多奇怪的画面。”缺舟说道。 “这些画面与吾有关?藏镜人,千雪孤鸣,万雪夜,还有更多的人,执明君,勿须言,漆宴孤鸣,燕风赤羽。这几个名字又能说明什么呢?” “也许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骗局,也许是一场救赎。” “缺舟先生,如果当年吾不是借由万卷书,而是与你相似,那这一路上何必如此麻烦。”燕风元嘉垂下双眸,纤长的睫毛微颤如轻羽一般。 “尊驾。” “嗯?你们对天门动手了?”突然间燕风元嘉语气沉下三分。 “非是动手,而是导正。” 燕风元嘉神色漠然隐隐带着不赞同:“用杀戮导正?”
缺舟闻之默然,这也是他质疑的内容之一。但见对坐的人拂衣起身,缺舟一帆渡也抬袖起身踏出一步。 缺舟一帆渡伸出手拦在燕风元嘉身前:“地门之事,就不劳烦尊驾动手了。” 燕风元嘉盯着缺舟金红两色的双眼,徐徐坐回原处:“看来缺舟先生是不希望吾离开无水汪洋了。” “或者是尊驾想见故人。” “你能留下他们吗?”天门的金刚尊和摩柯尊,这两人如果或者地门怎可能拿到紫金钵。但无论怎样看除了洗脑一边,也没办法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阻止这一场侵略。 “……难,归入地门自然无事。”缺舟说道,但言下之意也显而易见。 “但是你能阻止吾离开吗?意识之较你吾伯仲,吾出不去,你也同样。” 缺舟双眸之中突来讶然转瞬即逝:“看来是缺舟想错了,尊驾的目的原来不在救人。” “不杀任何一个人,吾会帮你。”燕风元嘉睁眼,冷酷的目光穿透缺舟双眼落到另一个人身上,“反之,往生无相。” 缺舟一帆渡停顿了一下,问道:“这是,威胁?” 燕风元嘉抬手搁在石桌之上:“这是合作。” “嗯?” 燕风元嘉了然:“你不信。是不信吾之立场,还是不信吾之为人。” 缺舟一帆渡:“尊驾心中有剑。” “有琴何须剑。”燕风元嘉起身轻抖衣衫,抖动之间白若雪的素衣染上艳红,朱色儒衣着身宝光玲珑,“争名逐利乱儒衣,释剑抚弦淡天机。” 缺舟似是叹息,目光落在茶杯上:“茶冷了。” 燕风元嘉沉默许久,才无可奈何道:“罢了,吾会留在无水汪洋,等你。” 天门陷落,金刚尊摩柯尊化石悟佛,燕风元嘉也只是目睹一切,却始终没多踏出无水汪洋一步,最多也只能保证石封之内意识不损。 佛国八面至今还只有天地两门露面,其余六门躲藏如同乌龟,他也没兴趣多管闲事。 虽是落下狠话,但不论是合作还是牵制都不可能绝对随心所欲。他不能与缺舟动手,那就只能防着大智慧。 “你不该留下藏镜人,但留下藏镜人却是很正确的一步。”燕风元嘉闭上眼睛再度睁开已至无水汪洋,“吾说错了,是大智慧。” 缺舟一帆渡从他身后缓步走来,翻过茶壶开始泡茶:“尊驾这一手让缺舟叹为观止。” “你真的很喜欢泡茶。”燕风元嘉嘴角微抽,他虽然也喜欢泡茶,但却不喜欢喝。 缺舟将茶杯推到燕风元嘉面前:“只是无其他习惯。” “你的茶艺当真是高深莫测。”元嘉端起抿了一口就皱了眉头,“随意的泉水,一般的茶叶,你也能每一次都泡出不同的味道。” 缺舟一帆渡:“是喝茶的人不同。” 燕风元嘉放下茶杯:“嗯,人不同,吾留在地门还能阻止多少次如此明显的错误呢?留吾在无水汪洋是大智慧的决策吗?” 缺舟饮下一口说道:“算是吧。” 燕风元嘉叹了口气起身:“地门逼人太甚,让锦烟霞带颠倒梦想逃出自留祸患。” “这不就是尊驾目的所在。” “怎能如此说法,诶。”元嘉化出染江山盘腿而坐,五指轻抚七弦,“广陵顾,短歌微吟,疏影横斜水清浅。” 千秋业,冷弦长情,赤血挽焰映天光。 “吾不过要你好好活下来对付不知何时将会再度降临人世的元邪皇。”他说着拨响琴弦。 “却只有缺舟。”而不是大智慧与地门。 缺舟一帆渡徐徐眨眼执起腰间的天人笛递到唇边。 但缺舟一帆渡也是大智慧。 作者有话要说: 永远没得cp感的擦擦。啊
☆、第九十五章
人之所欲,人之所不欲。 缺舟一帆渡,缺舟一帆,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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