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罗斯的嘴唇张合了一下,皱着眉头否认了。他不明白克劳德为什么会这样想,而他告诉克劳德这些事,只是希望克劳德能相信他。“我未抱有自觉的时间相当漫长,我们的相遇是命运的轨迹。克劳德,你在否认我们的因缘。” 克劳德不敢轻易确定这是否是一纸赦免,他踏上前一步,刚欲继续追问,一阵恐怖的爆破声忽然从高处炸开。他们身后的烂尾楼随之发出震耳的轰隆声,大楼肉眼可见的土崩瓦解,楼宇的阴影倾斜落下,碎裂的砖墙和瓦砾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地上的人群慌忙闪躲,天空中有直升机在向倒塌的大楼中开火,汹涌的枪击爆裂着炫目的火光。断壁间有诸多黑色人影正下坠落着,其中最靠外的人影冲破尘灰急速直摔,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当场碎成一摊粘连在一起的血水。 是那个时候......克劳德的心脏跟着落地的闷响一颤,不自觉地屏住一口气。他知道死在那个位置的是一只拟态成匪首的怪物,在黑市里横行跋扈的匪头一转眼又一次死去了,巴诺拉明处的裁决者陨落,而阴影中的提线却从未浮现。 他并不是在同情怜悯这个坠楼而死的混球,只是这一刻是他错过的机会,如果那时候他选择的是这个知晓神罗计划的混球,那他说不定能获知神罗的下一步计划,这样他就能阻止袭向尼福尔海姆的劫火。 望着地上的碎肉块,克劳德被汹涌翻腾的懊恼吞没了,颓废地在废墟上呆坐着,一边听着耳畔某个女人尖刺的叫骂,一边痛恨起自己为什么要再次经历这一切。他用手掌抹了一把脸,那时候他跟萨菲罗斯吵架了,早早就逃回了尼福尔海姆的据点。可他即使回去了,也什么都没做到。 形形色色地流民流窜在满地的石块中,场面嘈杂又混乱,常有人因为散落的物资而大打出手,癫狂的吠叫和枪声交织在一起,唾骂成了最适合的和声。 那个从灾难里幸免于难的男孩在角落里观察了许久,胆怯地徘徊在瓦砾间寻找食物,看到有人靠近后马上想要潜藏回建筑残骸里,却被另外两个男人生拉硬拽了出来。 “放开我!!呜...求求你了——”男孩的腿在空中奋力踢蹬着,见男人们无动于衷后扭着身子哭喊着,向他相依为命,此时却已不知所踪的姐姐求救。“你们都是坏人,姐姐...姐姐......救救我——姐姐——” “怪就怪你没生在个好时候吧,只靠你自己也是活不下去的。”其中一个男人冷着脸,阴翳的眼睛盯着前方,截断了男孩最后一丝希望。“不如救救我们吧。” 凄厉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空,克劳德错愕地看着两个男人拿起刀,把男孩推到篝火边上。他终于意识到这些人想要做什么,猛然冲上前去,疯狂地对着那两个男人抡起拳头。巨大力道爆发向前,他的攻击猛烈砸在两个男人的下巴上,指节下明明是柔软肌肤的触觉,却坚硬得如同钢筋铁骨。 于是他再次明白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既定的过去,无法撼动,无法改变,也没给他后悔的权利,他只能作为局外人旁观着,看着它们重演。一种无力至极的麻木感流窜在筋脉里,他似乎被世界抛下,孤立在了文明之外。 这确实是一件足够可怖的事情,原来在他曾经看不到的角落里,处处都是鲜血。克劳德慢慢半蹲下去,看着自己无法挽救任何东西的拳头,奋力捶击在地上,直到四周的哭声停止,火堆中弥漫出芬芳的香味。 那些人,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事情。自己呢?自己又在做什么。克劳德无法再忍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即使闭上眼睛耳朵也会听到声音,即使捂住耳朵鼻子也能闻到气味,每一处感官都在折磨他,控诉他的见死不救。 他忽然内脏绞痛起来,现在再急于得到萨菲罗斯的答案有什么意义呢?无论是哪一种答案都换不回已经逝去的生命,他依然是那个什么没做到的人。 这是他的错。克劳德惶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颤抖着向萨菲罗斯恳求着。如果萨菲罗斯能控制这个世界,能随手抹去一尾海鱼,那是否也能将他的存在一并抹去,让他不必在过往中被反复审判。 萨菲罗斯的神色晦涩难辨,像是在笑,可唇缝分明松缓又冰冷。男人眉眼间带着菩萨般的悲悯,面颊的轮廓流畅又紧绷,抬手捂住了克劳德的眼睛,将食指搭在克劳德的嘴唇上,小而轻地娓娓诉说。“对,向我祈祷吧,克劳德,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克劳德听到耳畔的呢喃,紧跟着四周刮起风声,如同恸哭一般穿过他的身边,向着远方流逝。在风远去后,克劳德的皮肤感觉到一丝暖意,像是阳光的温度,抚平了他的痛苦。 萨菲罗斯放下胳膊,克劳德重获光明,看到了一个熟悉却从未见过的地方。天空放了晴,这里的楼宇依旧残破,只是穿梭在其中的人们脸上春风荡漾,排着队接受神罗发放的食物补助。 原本死去的男孩竟又一次从低矮的屋檐下跑了出来,他牵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两人慢悠悠地走向废墟,一起坐在一块巨大的混凝土上晃着腿。 “你做了什么?”克劳德茫然地回望着萨菲罗斯,男人的眼瞳散发着温和的光芒,鼓励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去探索这个由改变了一个点而变换了模样的世界。 “神罗制造出了完美的疫苗,率先投放在巴诺拉进行测试。城市在一点点复苏,未来繁花似锦,你改变了它们,克劳德。”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在狼狈地懊悔而已。克劳德在人群里无所适从,长着不同面孔的男女老少结伴从他身边穿过。一个女人忽然扭头看向他,拉了拉手边的丈夫,从袋子里取出一块面包,送到了克劳德的手上。她亲切地对克劳德挥手,也没等克劳德说话,转身又离开了。 “欸?”克劳德怔住了,这些记忆体能看到他,也会对他做出反应,就好像他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一样。 “他们不单单只是一段留影,储存在方舟的记忆和思考构成了他们的人格,他们是一个个真实的人。”萨菲罗斯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他凑近克劳德的耳边,示意青年观察那些人的喜怒哀乐。“我用一个可能性延伸出一个新的世界线,然后允许他们活过来,这是他们新的生命形式。” 克劳德有些难以置信,他捧起手中的面包袋,看到右下角甚至印着保质日期,表面的卖相也相当不错。萨菲罗斯从克劳德手中拿过那块面包,从中间扯开包装袋,撕下一层来塞进克劳德嘴巴里。 “怎么样?” 克劳德的唾液浸湿了面包,他用臼齿嚼了两次,放在舌尖上卷了两圈才吞下去。是甜的,吃起来也松软可口,像是刚从面包房中新鲜出炉一般完美。 可这怎么可能呢......他喃喃自语着,这样怎么可能呢。 第47章 再次来到据点时,克劳德甚至还在犹豫,他本想像过去一样从山中翻进去,可萨菲罗斯坚决地要他从大门走进去。负责值班的守卫相当痛快地就放他进去了,走在毫无遮掩的广场上让克劳德忐忑到难以迈步,但他很快就发现没人再对他冷眼相待,甚至会感叹着跟他搭话。 “嘿,克劳德,别愣着了,一会的宴会记着来参加啊!” 蒂法忽然推了推克劳德的胳膊,脸上带着舒心的笑意,石榴红的眼珠子甜的像蜜。克劳德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目送姑娘迈着轻快步子窜进山体内的隧道,像一只蹦跳的白兔子。 不光是巴诺拉,尼布尔海姆也被改变了。克劳德抿着嘴唇,听说是据点收到了神罗的联络,神罗制定了详尽的重建工作,率先送来了一批补给品,等到他们清除掉无法拯救的丧尸后,幸存者们将能够返回原来的住所,不必再被困在活动范围有限的避难所里。 “你啊真是好命,能等到这个时候。”巴雷特哈哈大笑着,熊一样的块头晃到克劳德眼前,胳膊没轻没重地拍在克劳德的后背上,把他拍得一个踉跄。 “…啊…啊……”克劳德急忙稳住身子,呆愣地看向魁梧男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说起来,自从那时巴雷特重伤后,他就没再见到男人了。 “我什么我,打起精神来啊。虽然我对神罗有意见,但他们现在终于做了些好事啊。阻断剂和疫苗已经在路上了,你有救了。”巴雷特推了推墨镜,没得到料想中的欣喜反应,有些不满地咂嘴,一拳头捣在克劳德肩头。“喂喂那是什么表情,听不到吗?你有救了!少哭丧着脸,看着就让人不爽,给我笑起来。像这样——” “……” 克劳德配合巴雷特夸张的呲牙示范,强迫肌肉扭出一个走形的微笑。巴雷特看了嫌弃地咧着嘴,准备上手纠正一下克劳德快要错位的五官,看到萨菲罗斯贴在克劳德身后时才作罢。 “是你啊。”巴雷特直起身子,他是少有的跟萨菲罗斯同样高的人,正色起来后也是顶天立地的架势。“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世界好不容易要有点起色,既然你们这些新人类这么有能耐,就去做点该做的事吧。”巴雷特说完,把宽大的手掌包在克劳德肩头,用力地摇晃了两下,这才扭头回到人群中去。 千斤的重量好似仍然压在那里,克劳德扫了一眼自己残留温度的肩头,将视线与萨菲罗斯对接在一起。他始终没有松下眉头,无声地消化着所看到的一切,总是觉得荒唐,又不愿用难听的词语去形容。 这是个是与原先相反发展的世界,它太幸运了,幸运到像赌上全部身家后又百倍赢了回来。可是它是假的幻想啊,一个只存在于方舟里的可能性,克劳德倔强的认为这并不是改变了过去,只是个改编出的自欺欺人的童话故事。也许该说,这是萨菲罗斯给他量身编织的一个谎言。 “这没有意义,萨菲罗斯。”他压下不断外溢的酸水,舌尖都是苦涩的味道。“假的变不成真的,只有孩子才会相信。” 萨菲罗斯叹了口气,倒也不着急,反而来到广场边的长椅上翘腿坐了下来。“你有些过于固执了,克劳德。人类能感知到的东西都储存在大脑之中,所有经历最终都会变成记忆和知识,认知就是真实,真实本就是模糊的。” “我记得所有真的东西,我看过那个世界,那里花有香味光有温度,那里的人……”克劳德的越说越小声,因为那里的人会责怪他,也会欺骗他。 “这里呢。”萨菲罗斯撑着椅背侧头问道。 克劳德沉寂下去,阳光慢慢暗淡,照在他身上的温度也散去一些,天开始有些转阴。 他茫然地抚摸起自己的皮肤,萨菲罗斯突然拉进距离,掰过他的头深吻上来。 男人的嘴唇微凉,乍一贴近表面还有些干,很快在厮磨中湿润起来,舌头极快的探进克劳德的口腔里,带着热度席卷了黏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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