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位将军走后的第二天,五台开始有了大动静,他们推进了战线,派来了一批精锐战士渡海而来,用惊人的速度占下了火箭村。火箭村与尼布尔海姆镇的营地已经相当之近了,前线的士兵们开始频繁接触,整个战区都紧张起来。 神罗要我速战速决,用最快的速度夺回火箭村来。 整备了军队,我们定下的决策是普通军从山体丛林中悄悄接近,而我则带领第四部队从正面撕开一道口子,把对方兵力引诱到裂口处。 我在出发前的晚上巡视了一遍营地。克劳德已经是个称职的士兵了,尽管脸上仍有稚气,但一举一动都稳重了很多。普通兵也有守卫站岗的任务,他作为与我相熟的人,理所应当地被调来守在我的门口。 我突然想起来,他今天应该16岁了。我站在他身前良久,轻轻叩了叩他的头盔。 “虽然没赶上好时候,但是我允许你许个愿望。想要什么礼物?” 他微微颔首,握紧手中的枪支,半晌没说话。 “没有吗?”我又问了他一遍。 “……强大的战士……我想变成强大的战士。”他终于仰头说出来,像说给我听,也像说给自己听。 克劳德的愿望始终如一,我知道他无数次流露出对哨兵的羡慕,两年里偷溜进哨兵营地数次。 那么作为礼物,我将实现他的愿望。我悄悄把自己的精神力留在他身上一点点地改造,等他到18岁那年,回路就会被打通。到那时候,他会觉醒成朝思暮想的哨兵,永远带着我的记号,独属于我一个人。 看着他一无所知的样子,隐秘的兴奋流窜在我的每一个毛孔,我将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玩偶,我会控制他的生活他的感知他的人生,我会控制他爱我。 —————— 我是一个低级的士兵,上了战场会是勇敢无畏的小卒。我跟着连队在山上行进,而将军带着特殊部队从更危险的地方直捣黄龙。他私下给了我一个纽扣指针,会显示他所在的方向。 我对这片林地比较熟悉,毕竟从小生活在这里,但无论怎样都轮不到我来提意见,我也害怕把如此多士兵的性命背在身上。我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萨菲罗斯将军,想如果是他定不会如此懦弱。 我们来到了事先预定的埋伏点,一行人停下就地驻扎等待着命令。 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所有的通讯设备受到干扰,原本空无一人的树冠窜出几十个黑影,他们动作又快又准,猛地打乱了我们的阵型,是五台的伏兵。我们的队伍中多数是没见过血的青瓜,面对有备而来的对手一时乱了阵脚,但还是在队长的指挥下拿起枪和冷兵器进行反击。 血光四起,我轮着大剑挡下不知是谁射来的子弹,炙热的弹片还是嵌进了我的大腿里。我强忍恶心地扑倒在地上连粘着骨头的碎肉里,无比庆幸提前打好了剑术底子,巨剑很好地帮我抵挡住伤害,也能用奔放的架势拦住部分紧身搏斗的刺客。 被偷袭的劣势难以扭转,尽管我们奋力反击也难掩颓势。战局中心的班长在腹部中弹后传给我一个眼神,让我去给将军通风报信。我想起那个纽扣指针,就势滚进草丛,从一边悄悄穿出去。一定要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将军,情报走漏了,对方早有准备。 对方的战斗员似乎是哨兵,手起刀落,刚刚还鲜活的生命随着红色喷涌而出一起流逝了。班长的眼睛至死都是睁着的,我紧紧咬着牙,咽下将要脱口的呜咽,半趴着向指针的方向移动。 那边刚刚传来了振响,我开始恐惧,更拼命地跑动起来。等到了现场,战车枪械的碎片散落一地,第四军的哨兵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口鼻流血,有些甚至呕吐不止。应该是将军以精神触须为链接,给所有战士上了精神屏障,才没有造成瞬间的覆灭。 五台准备了对觉醒者专攻的特殊武器,我马上想到军队实战理论上提到过的东西。它们通过强大的精神干扰来打破哨兵的精神屏障,如果没有向导的帮助,哨兵很快就会陷入神游。但它的作用似乎对向导同样有效,只是目前没有确切实验过,所以没有权威的数据。 紧接着,我又听到了怪异的振响,它像未知赫兹的古怪尖啸,直叫人头皮发麻。萨菲罗斯将军继续加固着精神屏障,他左手拿着那把长得吓人的太刀,横劈冲刺,转瞬掀翻了前排的五台士兵。 他看起来能以一当千,我也稍微安下心来,直到五台拉出那块奇异的石头。 —————— 我料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它的发生对我来讲只是早或晚。神罗傲慢的自尊多半不会允许无法掌控的枪存在,如果得不到,那就毁掉。先前的秘密任务就是服从性的试探,我拒绝了,他们也不再伪装。而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多半是掌握了某些尖端技术,才敢如此高傲的重新洗牌。 很显然,他们背叛了我,那群渺小又蠢笨的废物把手伸得如此之长。他们报给我的消息本身就是个陷阱,火箭村是神罗故意拱手相让的,他们定然早就暗中达成交易。提供线路布局,提供针对性武器,神罗为了给我立一块豪华墓碑真是煞费苦心。 在给哨兵做精神屏障时我有些愤怒,我会保护他们是因为职责和立场,但本质上他们属于联邦,而联邦却是群无耻爬虫。 我是不同的,我从小就深刻地感受到。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塔的向导后,便模仿着四周所有人的姿态,试图融入到人群之中。现在看来我的努力不过是自娱自乐,他们自始至终都给了我一个清晰的标签。 大规模做高精度屏障让我束手束脚,余光看到一个黑影靠近,我发现那是克劳德。他满身都是血迹,走路一瘸一拐,那边的情况一定更加惨烈。 我对神罗的一切都感到厌倦了,想马上解决这出卑劣的闹剧,最快的方法就是全部杀光。刀划破肌肉带来的触感十分丝滑,我喜欢那种切开物体的流畅感,同时也要注意躲开飞溅出的血,以防他们染脏我的衣服。脱下名为将军的皮套后,我也不再刻意地约束自己,角色扮演结束了,为联邦而战不再是我责任。 就在这时,他们拿出了那块石头。 它通体黑色,被放在一辆小卡车上。看到它的一瞬间,我就感到四周所有人的思维都更清晰了起来。它像一个放大器,所有的情绪都加倍复制到我的脑海中。 一片哀嚎,一片痛苦。我能感受到每个人的每个想法,包括天上的飞鸟和地上的走兽。那是专门为我准备的,等五台再次播放起那段尖啸,我的脑海终于搅成一团,每个细胞都在颤动。有什么在呼唤我。 回去,回去吧。 萨菲罗斯。 重聚,重聚吧。 萨菲罗斯。 有无尽的混沌在呼喊着我,我不知身处何处,只知道源源不断的知识浮动着,而世界的边缘就在我的脚底。 啊,那是我。我感受着自己的轮廓逐渐溶解,却又飘荡着一眼看尽了时空。 我知道了我是什么。 萨菲罗斯是我的名字,是被人类拾获的一片碎片,是意外怀孕女人口中最后的四个字,是遥远古殿回响的异世低语,是旧世界沉睡的庞然大物。 无论人类怎样称呼,本来的我都是当下的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与本体重聚的本能一瞬间俘获了我,我与本体连通了,能量膨胀散射出无数的粒子,穿透附近所有活着的生物,击碎了它们的精神 。 他们有些会死去,有些会活着变成毫无反应的植物人。但我不会在乎,就像人不会在乎从脚下爬走的蚂蚁,他们的痛苦与挣扎无法传到我横亘千万年的岁月。只是偶尔也有例外。 【为什么……】有细小的声音从地面上传出来。 【……我还是没有变成哨兵……要死掉了吗……】 【大家都……死了?将军……做的吗?】 碎片开始颤动了起来,我开始动摇,那是被我标记,注定与我结合的哨兵,他在呼唤我。我们的关系可以更加紧密,他命中注定要与我纠缠不清。幸运又不幸的人类。 马上将从肉体中解放的前一刻,我看到他的眼泪簌簌落下。金发的少年从地上捡了一柄小刀,用最后的力气匍匐过来,然后红着眼睛,把铁刃送进我的胸膛。 还没来得及完全消散的人类部分安静了下来,留在克劳德体内和他融合的精神力像一根船锚,紧紧锁住我。我的木偶握住了线,干扰着作为支配者的主人。 真我的回归停止了,但最后我并没有回到曾经躯体里,而是直接进入了克劳德的精神图景中。同时我也迅速地开始思考,碎片会被原身吸引,一旦回到原身,我究竟是否还是我?原身的生命太过庞大,我就是它,但它不全是我。我的回归将变回概念的一部分,与那些混沌的本能和洪荒的吐息混在一起染尽。 但好在有克劳德在,我潜伏在他的精神之中时领会到了。他是锚,是固定“我”存在的朗努基斯之枪。只要我带着他一起回归本体,那么我就不会溢散,他会永远记得我的存在,而我也会永远记得他,我可以以此来稳定自己的边界,掌控完全的自己。那被我打上印记的孩子,将与我一起铭刻于因果的碑文之上。 我开始修复克劳德的精神图景,把他的记忆埋藏于深层保留下来。加斯特给克劳德做了稳定体征的移植手术虽然让我有些不满,但我还是允许了其他人记忆的留存,只杀死了那个被植入的人格。 —————— 这是…… 我从洗手盆前抬起头,发现自己是银发绿眸的孩子。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镜中的倒影,发现自己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从白茫茫的房间进入白茫茫的走廊,无瑕的颜色显得如此冰冷。我不知道这是这里哪里,只觉得气氛压抑到窒息。 “梅地亚博士。”清脆的声音呼唤着前方的女人。 那是我的声音,而当我仔细看梅地亚博士,我发现那是一张刻进骨髓的脸。是我在尼布尔海姆的母亲,只是她的脸要更年轻一些。女人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向我点点头。 黑头发的男人夹着文件夹,咧嘴笑着,洋洋得意地吹嘘着。“加斯特那迂腐的家伙根本不配对我指手画脚,我重新培养了那截手臂的细胞,完美重现了两百年前的0号病人。” “我明白了,是把他像正常人那样偷偷养大来做对比吗?”梅地亚垂眸看着小小的孩子。 “对,他会证明我的学说哈哈哈哈。” 走廊快速变成泡沫溶解了,所有结构都烟消云散,梅地亚、宝条和我都消失不见了。包裹孩子的围布落在地上,一罐罐泡着器官的福尔马林排在我的面前。 我不禁走近伸手去触碰它的玻璃,而一眨眼间却换了位置。玻璃依旧是玻璃,而我却在它的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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