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从未动情是在自欺欺人,不论是面对从前的将军还是现在的精神体。少年人分不清崇拜与爱慕,让它们互相攀附着扭曲成长,等到某天枝繁叶茂,再也无人能强行分开它们。但萨菲罗斯是不同的,太不同了,他与某种克劳德无法理解的东西关系密切,并放弃了作为人类要背负的一切枷锁。 他变成更加高高在上的存在,克劳德翻阅了男人的回忆,费尽心思想找出男人其实被别的怪物夺舍的可能,可折腾下来发现将军和现在的精神体分明有着同一个轮廓,他的思考方式从没有变过。 萨菲罗斯始终是萨菲罗斯,他给的爱也好,恨也罢,终究要左右克劳德一生。 清晨的曙光掀开夜色的一角,克劳德睁开眼,帐篷外传来骚乱声。蒂法从小拐角嗖地冲进来,拉上了帐篷的帘子。 “克劳德,听我说,调查局带了很多人封锁了村口,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但是你最好快跑。”蒂法焦急地晃着克劳德的肩膀,希望青年能振作起来。“别再瘫在这里了,都是联邦的错,他们从来都是这样。” 克劳德换了个姿势,还未开口,帐篷外就有人停下脚步的声音。帐篷的帘子被拉开,不速之客正站在那里,锃亮的皮鞋对比着脚下的砖土,像来自两个不同世界。 “停在那里吧,再靠近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克劳德拉住摆出戒备姿态的蒂法,从帐篷里拱出去站直身子。 为首的男人是曾,他身后跟着雷诺和路德,全是克劳德在塔里见过的那些熟人。 “来谈谈吧。”以表诚意,曾并没有带着武器,语气像曾经在东科利尔的检查口时一样不带感情。“我是作为神罗代表来和你谈判的,对你们和我们都有好处。” 黑发男人用了你们这个词,显然是把萨菲罗斯也加算了进去。 “哼……”克劳德冷哼了一声,曾仍是曾,而他却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克劳德了。“你给不了我想要。” “也说不定,比如——萨菲罗斯的身体。”曾观察着金发青年的姿态,满意地看到他皱眉凝视着自己。“我们一直保存着他的身躯,并决定不再追究他的过错。对于你,则可以解除所有禁制,只要你答应继续为神罗效力,你依然是充满荣誉的高级哨兵。” 克劳德听到萨菲罗斯在笑,好像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玩笑。男人曾在联邦名下的军队里呆了二十多年,此时再看神罗提出的条件更是分外有趣。 “神罗还有收集尸体的习惯?” “有呼吸,但没有意识,我们一般不把这种病人称为尸体。”曾没有理会哨兵的讥讽。“就像扎克斯一样。” 克劳德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知道扎克斯也在那场精神风暴中倒下了,但他没想到塔克斯居然有脸把他拉出来举例子。 “你们把他叫扎克斯?他的脑子里现在是谁?而你们收集了萨菲罗斯的身体,又怎么会没给他安排一个新的住户?” 曾暗中揣测着克劳德究竟知道了多少信息。 萨菲罗斯从塔克斯三人的背后出现,他的声响让雷诺和路德瞬间紧绷起来。特工们掏出武器,和前方的曾后背相抵。 “哦,我来解答吧,克劳德。因为他们更需要一个稳定的向导素提供者,没有什么比一个会喘气的尸体更加合适了。”精神体上扬的嘴角显得皮笑肉不笑,他并没有拿着正宗,但身后飘摇着尖锐的精神触须,看起来能洞穿一切防御。 “你们怎么能……”克劳德惊愕地失声质问,他看到过萨菲罗斯的回忆,知道神罗在背后操控了那场事件。他脚底的土地是萨菲罗斯和塔共同的罪证,而其中的始作俑者竟如此坦然地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了出去,慷慨地做出施舍。 克劳德异常愤怒,又开始有点口鼻流血,萨菲罗斯看着他,没有表明意见。哨兵深呼吸了一下,他不想把曾经回忆里的身影留在神罗,不管萨菲罗斯怎样认为,他对这种过分的行径始终不会认同。 曾给了克劳德半个小时来做决定,自己先行一步。他临走时彬彬有礼地告诫了蒂法,如果克劳德不做出他想要的回答,那么调查局带来的哨兵会把此地的所有流寇一起扣押。 蒂法愤怒地瞪视着曾离开的背影,她知道这是威胁,为了逼迫克劳德回到神罗掌控之下的筹码。这个威胁相当的现实,这里是反抗军的一个分部,但里面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她重要的朋友。反抗军初具规模,若此时分部被捣毁势必影响所有人的信心,也可能让情报泄露,导致诸多计划胎死腹中。 “克劳德……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你也是神罗的受害者吧?村子、朋友和家人,你不想为他们复仇吗?”蒂法拉着克劳德的胳膊,做着最后的努力。“虽然现在雪崩还在积蓄力量,但总有一天……” 女人知道现在与联邦作对是死路一条。但克劳德是高等级的哨兵,而调查局又如此看中他,如果能说服克劳德加入雪崩,那他们就可以在联邦里投入一枚暗桩。 “蒂法……”克劳德苦笑了一下,他没有为自己的未来做好规划,也不再有什么梦想,只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先去一趟神罗。他想去讨要萨菲罗斯的身体,并把男人分离出去。只有和萨菲罗斯分开,他才能不受干扰,只作为克劳德去思考。但神罗显然没有那么宽宏大量,克劳德大体能猜到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绝对不只是一个好用的a级哨兵那样简单。 克劳德没有答应蒂法,他只是沉默着在流民恐惧的眼神中走过,跟着曾离开。 “你想与我分开?”在踏上直升飞机前,萨菲罗斯突然出现,拉住了克劳德手腕。 “拿回你的身体我们就可以做个了断,你是人是鬼,想去哪里都随便,而我哪都不会去。”哨兵用力地挥开他,萨菲罗斯是他应该记恨的人,他被男人贯穿了前半生,只有一了百了他才能自由。不可以再对男人有敬仰、理解和爱慕,他的理智和道德嗡嗡作响,让他把萨菲罗斯摆到敌人的位置。 男人在成为精神体后罕见的冷硬起来,他紧锁着哨兵离去的后脑,突然用精神触须把人直接绑到了意识海。克劳德头晕目眩后漂浮在一片星体之中,萨菲罗斯禁锢着他,两人的半个身子融在一起。 “我们总会在一起。”男人的声音贴着他呢喃着。“过去,现在,未来。” “不,没有未来。” “真是顽固。” 四周开始震动,克劳德茫然地看着前方那颗蓝色的星球,它在一点点地变化,最终沦为一团星云的尘埃。千亿年的时间带走了他出生的土地,却没有带走他的生命。他永远地活了下去,了解了所有的知识,成为超脱一切的存在。他成为了萨菲罗斯的一部分。 克劳德只看了一刹就闭上眼睛,人类不能忍受那样无边无际的空洞。这就是萨菲罗斯所说的回归,但那分明是一片虚无。 第23章 “克劳德?!” 清脆女声里带着满满的诧异,粉裙子的姑娘眼见克劳德在塔克斯的包围下穿过走廊。听到呼唤声的哨兵扭头看到爱丽丝欲言又止的担忧表情,做出一个安心的口型。他跟着曾走进由两个哨兵把守的会议室大门,不出意料地收到一众探寻的视线。 神罗公司所有部门的管理者齐聚一堂,海德格斜视着哨兵,那从萨菲罗斯记忆中看到过的疯狂科学家显得更加老态龙钟。长桌顶端坐着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作为联邦实质上的掌权者,路法斯·神罗的年纪比哨兵想象中的年轻。曾快步走过去,对着社长耳语几声,随后就拉开右侧空着的凳子坐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被看管着进门的哨兵。 “欢迎回来,克劳德·斯特莱夫。不让将军出来露个面吗?”路法斯摆出请他入座的姿势,出乎意料的彬彬有礼。 无视他的动作,克劳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不相信你们会对他感到怀念,不需要从这里开始废话,开门见山吧。” 海德格一拍桌子似要发怒,被曾用手势制止下来。宇宙开发部长帕尔默和都市开发部长里夫都默默地品着茶,岣嵝身子的宝条一直用狂热的眼神盯着站在门前的哨兵,黏腻的眼神让克劳德感到一阵恶心。 “当然,我以为我们早就达成一致了,在你坐上飞机前。” “你们根本无权那样使用萨菲罗斯的身体,也无权监控我的一切。” “我们当然有,你们都是属于神罗的财产,是我赋予了你生命。”宝条适时的加入对话,他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正一遍又一遍地拔扣它的笔帽。 克劳德觉得血液开始向头部汇聚。 “我承认五年前我失误了,判断你是个无用的失败品,我该好好谢谢加斯特保住了我的成果。”科学家站起身子,绕到青年身前,夸张地做着手势。“所幸最后你还是自己回来了。” 紧握着拳头,克劳德蓝色瞳孔中冒着火星,怒火控制了他的四肢,使他挥拳快速地打向宝条惹人生厌的脸,等回过神来指节上已经沾上了红色。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被打得后退几步,鼻子中流出蜿蜒的鲜血。警备在四周的战士立刻端起枪,雷诺也拿着电棍蹲守在后侧。 “社长,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吧,局势已经足够明朗。”红色长裙的兵器开发部部长绕着脸侧的垂发,用目光询问着独裁者。 随着路法斯点头示意,一股难闻的气味从风口注入,金发少年在吸入几口后暗叫不好,是特化乙醚,神罗早有准备布下罗网,谈判反而是可有可无的幌子。他艰难地撑着身子,眼前逐渐一片漆黑。等几发麻醉针被加射到躯干上后,他终于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仪表滴答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克劳德眨眨眼,发现自己被关在透明的牢房中,双手被几道沉重枷锁别在身后,脚腕也被拴在了一起,而宝条正抚着下巴站在外面打量着他。 “看看,我们勇敢的哨兵醒了。”男人退后一步,让牢房顶部喷洒出药剂,把里面的克劳德淋了个透。“别担心,只是镇静剂而已。” 哨兵冷静地爬起来,不在乎贴在皮肤上的衣物,视野逐渐清晰,他看清四周有数个相同的隔间,各种复杂的控制器排列在高出一截的地台上。他两侧的好邻居都匍匐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也不知是生是死。而广阔空间的中央,显眼的培养罐被各种机器包围着,苍白的肉体正漂浮在满盛的培养液里。那是他此行的目的,萨菲罗斯被回收再利用的身躯。克劳德抿了抿嘴,他看到其中人形紧闭着双眼,插满管子的口枷被固定在男人的脸上,银白发丝在液体里四散飘动,缠绕在那些线路之间。 萨菲罗斯看起来比从前瘦削了一些。 “这就是你想做的,研究我?还是研究萨菲罗斯?”哨兵移开视线与宝条对峙着。“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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