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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菲罗斯当年摘得魁首的那次试卷，克劳迪娅心下了然，这是她肉眼见到的克劳德第三次对着这张试卷死磕了，这次他的手边除了试卷和草稿纸，还摆了一张用工整的字迹写满答案的复印卷。 如果想不出来的话，不如换套题，她温言相劝，你们的题没有这么难的，真的没有必要一定做这一套。 克劳德摇摇头，我不是想把它做出来，我知道，现在的我是不可能把它很好完成的。 那为什么……？ 我只是在试图理解他是怎么想的，他低头看向手边的那张复印卷。萨菲罗斯摘金的当年这份答题卷就已流传在家长们手中，懂行的人对着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卡顿的解题思路啧啧称奇，如此完美，没有一个符号是多余的。克劳德第一次看到这份答案时觉得异常刺眼，崇拜固然是有的，但比起惊艳，他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人是不可能不犯错的，萨菲罗斯完美得太不自然了，他陷入了迷思，试图把萨菲罗斯的答案当作一个思维迷宫的入口。他的手指不断在纸面上敲击着，像侧写一样试图还原出答题者的思想与灵魂。 克劳德伸出赤裸的手去触摸答案，答案却总是隐蔽在黑暗之中，重重迷雾之后。他深知自己并非天才，而是凡人，随着曲径幽深的道路探寻并非是想窃取智慧的果实，而是想要从黑暗中窥见那个身影。 我想理解他是怎么想的。克劳德按着突突作疼的太阳穴，再次强调，就算我做不到，我也想试试看。 三 我想毁掉他，萨菲罗斯被克劳德注视时，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最初这点不适仅像鞋子中的一点沙砾，他尚且能无视——克劳德在用目光和言辞窥探他的灵魂，这是十分、十分大胆的，他想。他对这个男孩有非同寻常的兴趣不假，然而这份兴趣绝不像克劳德所想象的那样甜美，可以作为开启一段邀约的钥匙。每每瞥见男孩带着几分窥探欲的，近乎是天真的目光时，他的胸腔中都冒起一阵无名黑火，意欲使那双眼睛流露出深不见底的绝望——当这份好奇和崇拜被催化为爱慕，又在他的诱导下达到顶峰时，骤然下坠的痛苦定能催化出赏心悦目的惨痛尖叫。 为此萨菲罗斯不惜耐心设伏，步步为营，佐以滋味酸甜的风味调料，一丝一缕地编织华美的绸缎，只为听到它被撕碎时的美妙声响。 这当然不正常，不过说老实话，他现在也懒得装出自己在乎是否正常的样子了。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这种感觉，但是我知道这绝对不是爱——这不是爱那么温暖又美好的感情。”萨菲罗斯把脊背放松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像只小憩的老虎，“我想伤害你，让你依赖我后抛弃你，想要看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作为你贸然窥探我的惩罚——即使是现在，我也还是这么想，真心实意，克劳德，不能再坦诚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克劳德还是在心里暗骂一声抖s。他听到这话也没有退缩，只是点点头：“但是你最后没有这么做。” 萨菲罗斯的嘴角终于重新流露出一丝笑意：“因为你比我想象中更为出色，走得先我一步，这点我承认。做得很棒，克劳德。” 克劳德眼皮跳了跳，他不太明白萨菲罗斯究竟是真的抱着赞扬的心情说这话，还是在反讽，但当他说出“做得很棒”时，克劳德的心情十分可悲地、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昂扬起来。迷雾尽头的人影终于显露身形，朝他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然而他却并不觉得愤怒或是恐惧。 “那么，是否可以这样说——很遗憾，童话故事结束了。”萨菲罗斯又重新回到了那种无所谓的表情，“这里没有需要你拯救的人，我不是凯伊，你也不会是格尔达。但你还是找到了我，所以这是给你的一个奖励——离开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还能全身而退，我们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一系列的事情。” 克劳德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在了原地：“等一下……什么意思？” 萨菲罗斯不理解克劳德发问的缘由，他挑了挑眉看向克劳德；“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面对一个想要加害你的人，难道正确的反应不该是逃走吗？你很聪明，也有勇气，所以这是你应得的奖励，走吧。” 这次轮到克劳德的胸中“噌”地冒起一团黑火了。 “你就——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吗？一句都没有？”克劳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这么想要我离你远远的？” 事情这下是真的超出萨菲罗斯想象了。他不理解克劳德生气的点究竟在哪里，于是他决定谨慎发言：“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我的计划能成功。但你现在已经识破了，你爱慕的那个形象是我放出的诱饵，一个泡影，一个画皮，真身是一头怪物。如果我是你，我想不到你继续接近一个想要伤害自己的人的理由。” “……”克劳德捏紧了拳头，他觉得如果萨菲罗斯把算计他的观察力用在察言观色上，他的社会化进程会顺利得多，“你就想不到别的理由吗？”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不介意听听。”萨菲罗斯凝神观察着克劳德的表情，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这个男孩说出诸如“拯救”或者“帮助”之类的血腥傻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对眼前人的评价降至谷底。 他冷静地审视着。 克劳德站起身，眼中的火焰依然没有熄灭：“我想试着理解你，你没有明白吗？” “我看不出你做这件事的必要。”萨菲罗斯皱眉，“你为什么想要理解一个想要伤害你的人？” “因为我想接受……你。”克劳德闭了闭眼，不禁意识到把自己完全剖白在对方眼前的自己何其狼狈，他深呼吸一口气，颤抖着开口，“我想要了解你，并不是为了想变得和你一样成功又聪明，也不是为了……想要自保或是变得游刃有余。” 金色的阳光斜斜落入窗棂，照亮黑白灰三色的房间，鸟鸣声衬托得房间内的寂静更加渺远。萨菲罗斯陷入了沉默，即使对人心的感知异样如他，也能够知晓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说过要给你回礼吧？”克劳德走近他，微微垂眸，最后下定决心一般用微微战栗的手捧起冰凉的、萨菲罗斯的手。要说不害怕是假的，克劳德想，但是就算是可悲至此，他也不愿就这样放手。 萨菲罗斯是对的，正常人这种时候应该大骂着遇到神经病了然后扬长而去。大概，或许，他自己算不上多正常。剧烈的心跳声把克劳德的大脑搅得意识模糊，却依然给他留了方寸之地供他自嘲。 克劳德微微俯身，把那双温度略低于常人的双手以一种紧握的姿态放在自己的展露无遗的脖颈上。温暖，柔软，血液在皮肤之下汩汩流动，萨菲罗斯觉得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两份，一个尚身在此处，双手掐在克劳德的要害处，一个站在多年前那个微风吹拂的午后花坛边，冷漠地看着现在的自己。 “这是我的礼物……那只死去的猫，现在回到了你的手上。”克劳德声线不稳，但依然怀着孤注一掷的豪情开口，萨菲罗斯甚至能透过虎口处的震动感受到他声带的开合，“再选择一次吧。” 萨菲罗斯眨了眨眼，回想起第七天堂外的那一晚他的那个问题——野火究竟会将谁焚烧殆尽？如今他看着克劳德仿佛有千钧之重的湛蓝瞳孔，知晓了答案。 克劳德·斯特莱夫不惧野火焚烧，因为他并非凡铁，而是黄金。 tbc 第12章 关于建言 回归搞笑博主本行() 一 实际上，不管是克劳德还是爱丽丝都误会了一件事：萨菲罗斯其实从来没有想要杀死那只猫，至少主观意愿上没有。 他的童年记忆中，除了绿植以外，接触得最多的有机体是宝条实验室的培养皿中的组织。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那是他头一回以肉身接触生命的热度：温热，柔软，生机勃勃。宝条姑且不提，露克蕾西娅抱他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后来他猜她应该是愧于面对自己。人类通常需要以环境为度量来完成社会化，故萨菲罗斯缺乏具身的尺度规范自己的行为，他想抱起那只猫，但那手感实在是太过陌生，与现实世界略有脱节的少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当他反应过来时，手上的猫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萨菲罗斯那时并没有感觉到悲伤，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生命竟是如此脆弱么？他天资聪颖，深知在现代社会中随意剥夺生命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道德于他并不构成律法，但比起随心所欲，他更不想去应对因为违背规训带来的一系列麻烦。故他学着模仿许多，最终织就一张画皮，穿行于并不理解他的人类之间——他也无意去追求那种近乎怜悯的浅薄理解，那会使他震怒。 傻子，他一边想着，一边差点笑出来，只有脑子有毛病的人才会如此执拗，粉身碎骨浑不怕，不惜赌上一颗心来向一个高功能反社会来证明自己。克劳德的触感是滚烫的，烫得他的手都有点握不住，如果此刻深深用力，定能看到这张无惧得令人生畏的脸露出挣扎的表情，呼吸困难的喉间想必会发出痛苦而动人的气音，湛蓝的眼睛会因窒息而上翻，涎水从嘴角颤颤巍巍流下。萨菲罗斯想象了一会后，手上的力度终于松弛。 “克劳德，我提醒过你，现在是法治社会。”漫长的对峙后，萨菲罗斯率先开口。 “所以呢？”因一腔孤勇导致肾上腺素急速飙升的少年一时间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赌赢了。 “所以，你现在是想教唆我犯罪吗？”萨菲罗斯终于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你未免把我想得太过残忍，杀了你我可是要坐牢的。” “你这么聪明，就想不出毁尸灭迹的办法吗？” “我只能想到分而食之这一个办法，但是鉴于你主动要求把自己赔给我，我认为还是活着的你比较有意思。”虽然说着很有萨菲罗斯风格的并不好笑的残忍笑话，但他的语气终于还是和缓了下来。 克劳德因他轻轻放下的玩笑话愣了愣，终于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赌赢了。这一刻支撑着身体的力气骤然松懈，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腿有点发抖。前一秒还一脸无所畏惧的男孩十分狼狈地脚底踉跄打滑，直接摔进了萨菲罗斯怀里。 “这么热情？”萨菲罗斯挑眉，克劳德的脸因尴尬而涨红——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别扭的姿势，一方面是对自己举动后知后觉的羞耻。 “总，总之，你不会自顾自赶我走了吧？”克劳德连忙起身，咳嗽两声，“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就算是我也不至于不解风情至此。”萨菲罗斯轻叹一声，“你赢了，克劳德。” 赢个鬼，分明是这人已经得了天大便宜还要假情假意地让克劳德觉得自己没亏——不过算了，他自愿往火坑里跳，也怪不得谁。克劳德用吐槽缓解着内心的尴尬，找补一样撑出一副不是特别在乎的表情，朝萨菲罗斯伸出手：“所以，以心换心，一个苹果可不够，你打算给我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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