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那感觉真的太痛而忍不住叫了起来,但是当他真的因为痛苦而叫出声来的时候,那声音却让人分辨不出他是在为此感到喜悦还是彻头彻尾的厌恶。因为人在痛和快乐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或许本来就没有那么大的区别。当一个人哈哈大笑的时候,他的声音或许在另一个人的耳朵里有时就是会听起来像哭。 人在崩溃的时候能够发出的声音就是很有限的,不管那是喜悦的崩溃还是痛苦的崩溃。 他不知道——他知道为什么布鲁斯在这个过程中从来都没有碰触过他。当他因为那过于陌生、强烈而又令人不适的快感而跌倒在床上浑身颤抖时,他会看到站在窗前的布鲁斯正在用着空洞的眼神打量着他。 布鲁斯的眼神看起来总是很空洞的,带着一种他不在乎,已经没有什么可在乎了的空洞的可怕。当蝙蝠侠不在乎的时候,当他真的已经彻底地不在乎的时候,他可以变成另一个人,一个相当可怕的人。 就比如当克拉克在有一次看到他在推那个玩具的开关,而瑟缩地请求他慢一点,因为那真的太痛的时候,他会看到布鲁斯相当虚无地扭了扭脖子。 “喔。”他说,“那不就是正好如你的意吗?伟大的超人想要做个为了他所看重的友谊而奋不顾身的人。”我觉得耶稣在上十字架的时候一定要痛一点才更够味。布鲁斯说。“要不然,他死得那么轻易,谁能体谅他受尽了千辛万苦也要守护其他人的心呢。” 他就是那样冷漠无情的人。克拉克意识到,他就是那样,冷漠、残酷,甚至可以说,那个部分一直在布鲁斯的身体里,就跟他其他的部分,那些关心、爱人的部分一样,保留在布鲁斯的身体里。 那是任何一个经历过太多的痛苦,以至于不得不把精神从现实进行片刻的抽离的人都会出现的,一种在某一刻突然变得事不关己的难以置信的残酷。 一个常年被爱,非常幸福的人,当他们受到伤害的时候,他们会很迷惑,会很生气,会弄不清为什么,然后他们或许会继续努力地去跟对方和好,或者在某一刻觉得算了吧,我不想做了地就此放弃。 但是那些被过于强烈的痛苦所摧毁,又在废墟上将自己重建起来的人,他们是会在某个时刻表现出就连自己都不再关心了的彻头彻尾的冷漠的。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布鲁斯留在那儿的空壳里,很远地在注视着一个同自己无关的人。 这是那个男人的本性,就好像同样的,他关心,他爱人,他想要保护他的哥谭,他为了他死去的儿子垂泪,他为了那些反派的恶行而暴怒,他为了……为了克拉克的爱而感到悲痛,却直到最后都不肯放手的部分一样,是他的本性,是他在最内里所隐藏的某部分的性格。 而当它出现的时候,它很残忍。 克拉克想知道,它的出现是否会让布鲁斯像是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还要猛烈地因此而受伤。 因为人是不可能真的做到事不关己的,尤其是在激烈的情绪之下,骤然地抽离只能说明一个人已经在那之中失去了知觉,然后他可以开始自己的嬉笑怒骂。 但是那每一句向外刺出的话,都是同样向内,带来同样多的鲜血的。 感觉就像是一柄两头枪,枪的一头抵在已经失去了知觉的人的心上,另一头抵在那个仍在向他逼近的人的身上。布鲁斯的枪身每往克拉克的身上扎上一点,也是在往自己的心里扎上一点。 它扎在布鲁斯的心脏里。 而与此同时他依旧在向前推动着它。 因为他希望仍旧可以行动,仍旧还能够察觉到痛觉的超人快点飞走。 当布鲁斯这么做的时候,克拉克会察觉到事情就是这样的。 因为他自己无法离开了。 所以他希望那个落下来试图揪住他的人能够快点飞走。 布鲁斯会喜欢他像是那样的嬉笑怒骂,像是根本就不在乎一样伤害超人的那副样子吗?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克拉克自己会认为那不好说。因为人类就是有的时候可以变得肮脏而又邪恶。但是因为那是布鲁斯的话,克拉克可以肯定地说。 他正在做着他心里最痛苦的,他的骄傲所不允许他去做的事。 他在做它。 因为那是他唯一找到的可以让这里剩下的人只有他一个人的,徒劳的办法。 但是克拉克同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够忍耐多久。 他太痛苦了,或许是因为布鲁斯正像是克拉克熟悉布鲁斯那样地熟悉着克拉克,所以他太清楚——应该如何让克拉克对此感到强烈的痛苦了。 他可以让整件事变得很轻易,就是让克拉克感觉到快乐,并且与此同时感觉到强烈的耻辱的部分变得很轻易。正是因为他知道克拉克对自己的名誉与尊严的看重跟布鲁斯自己同样,所以他才知道,让克拉克对一切感到耻辱,感到在这个过程中的自己是让他不想承认的肮脏还有恶心,是让克拉克最快对一切感到难以忍受的办法。所以他就是偏偏要这么去做,让克拉克的肉体感到很快乐的同时,精神上认为自己无法忍受地那么去做。 他故意在给克拉克手淫的时候用那样冷漠中带着几分的玩味,像是觉得那很有趣的绝不是看待人的眼光去长时间地看他,他故意在克拉克因为玩具的震颤而失了神的时候拍下他的照片,然后在那之后随便地展示给他,用着“果然如此,那真丑陋”的方式嬉笑地传递给他。他故意让他知道布鲁斯觉得这样的克拉克很难看,一遍又一遍的射精,甚至到了最后因为失禁而开始出现排泄物,却仍旧只能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浑身颤抖,眼泪和鼻涕都在生理性地流下,呼吸破碎的克拉克很难看。 因为这种事就是很难看的,对于一个人来说,认为那样的自己会很美丽,要比认为那样的自己会很丑陋要来得困难的多。 他在那些照片里看起来就是完全像是野兽一样,失去了人类的神志还有理性,人类的关爱还有道德,只是野兽一样,被弄得恶心至极、肮脏不堪,甚至连禽兽都不如,因为禽兽都知道性爱应该是有限度的那副样子。 而布鲁斯只是蹲在那儿,看着因为看到了那样的照片而闭上了眼睛,转过了头的克拉克。 “看看你。”布鲁斯说,他甚至面带着相当空洞的微笑着,“看看你。” 那是倘若他不做些什么,他不推进些什么,那么很明显,他只有和布鲁斯一起疯了的情况。 他很确信,如果有一天自己疯了,那么布鲁斯一定也会跟着一起疯了,而如果他没有疯,他起身离开,布鲁斯就会关上门,跟着他的那些念头一起去疯。总而言之——布鲁斯基本已经是快要疯了,他真的快要被逼疯了。如果不是因为扎塔娜说布鲁斯给他那么多记忆和灵魂的行为并不会真的让他和儿童奇幻小说里的没鼻子的魔王那样变得疯狂,他倒是要真的相信—— 布鲁斯因此而疯了。 但他确实是因为超人的死而发疯的,只有这点,时至今日的克拉克仍旧可以确信,并且相信着这件事的毫无疑问。 半个联盟的人都注意到了,克拉克的精神看上去很不好,是那种萎靡的,虚弱的,有点心不在焉的——不是晒晒黄太阳就能恢复的非常不好。 “你真的确定自己没问题吗,大超?”当他们一起行动的时候,他能够听到闪电侠满怀关心地在问。他刚刚有那么几秒几乎是漫无目的地悬浮在敌人老巢上方的半空中发呆,而当氪石炮被举起时,他几乎是全凭着闪电的一句“超人,快闪开”才反应过来,堪堪地将那个致命武器完全地躲开。 他似乎有点忘记了该怎么让自己悬浮在空中这件事,事实上,当他悬浮在空中时,他感觉到一种微弱的跟这个世界的解离感。就像是他能够了解这里的每一处世界——但是世界本身对于他来说却又像是失去了意义似的,无法在他的精神世界激起任何感受的,微弱的解离感。 他知道这大概是因为什么,因为克拉克真的感觉自己太累、太累。其实跟布鲁斯的性爱本身并没有真的掏空克拉克身体中的某个部分,因为他是超人,是即使经历过再大的苦痛,即使自己的身体有一部分被敌人残忍地撕裂——只要还没有伤及心脏或者其他重要器官,他都可以让自己在太阳下几分钟内开始快速恢复的,没有肉体极限的那样的人。 但是他的精神感觉到了一阵无法对周遭的事保持高效、乐观的敏锐的深深的倦怠。 “如果你不能照顾好自己的话,”当克拉克避开了那个氪石轨道炮,踉跄了一下,险些因为空气中弥漫的氪石微粒而不小心载到地面上的那个时候,蝙蝠飞机从下方掠过,几乎像是过去——像是很久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接住了超人,将超人接了个没有任何遗漏的满满当当。但是当克拉克从蝙蝠翼的后座睁开眼睛,有点疲惫地向着四处看时,他没有像是过去那样获得蝙蝠侠的关心。 他受到了一句训斥: “如果你不能照顾好自己的话,”布鲁斯在说,“就不要到战场上。”他在对他训斥,就像是训斥那些根本就照顾不好的联盟年轻人一样,以一种“如果你觉得战斗是儿戏,那就从这里滚出去”的方式对着他不假颜色地予以凶戾的训斥。“你觉得你这个样子对任何人会有帮助吗,超人?!你觉得你这个样子是在协助我们战斗还是在给人添累赘?!” 这让关心地靠过来的绿灯有点微弱地“嘿”了一小句:“大超只是想要帮忙。” “如果他不能照顾好他自己,让自己总是像那个德行一样反复地身亡、受伤的话,”而布鲁斯那一刻毫不犹豫地回过头去驳斥着哈尔的话说,“他最好还是从战场上滚出去。” 这让哈尔微微有点不太开心地皱起了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蝙蝠侠的发言,但是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他和布鲁斯就都意识到了,原本在后座上微微喘息着的超人轻轻地直起了身。他将他的手压在前座的头部靠枕上,拉近了距离,好能够同时地看着他们两个地开口说道: “不必争论了,灯侠,你知道蝙蝠侠说得是正确的。”他意识到在那个时候布鲁斯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脸上,在克拉克没有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视线正以一种让人看不出神情的方式,瞳孔暗淡无光地落在克拉克的脸上。“蝙蝠侠为了救我回来烦恼了太多次。”他确实为克拉克的回来而烦恼了太多次。他在后来询问了扎塔娜布鲁斯是如何填补的自己的灵魂,而那个女孩再避而不谈了很久之后才隐约地作答。 “布鲁斯他……每次拿出一部分关于你和他的回忆的时候都会呻吟。”他会呻吟,不是那种从喉咙里发出的脆弱的喉音,而是与之相反的,就像是他在大口吞咽着某种他吞不下去的东西似的,一阵短暂的停滞,酸涩地让人觉得那一刻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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