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仿佛来了点精神,他撑着脑袋,眸光微亮,像是感到十分好笑地反问:“怕你?” 齐桓没忍住笑了一下,许三多可听出队长的嘲笑之意了,意思是认为自己就不招人怕呗。许三多不服气地瘪了个嘴,事实上他觉得继前两天之后,自己要成为南瓜们眼里最可恨的教官了,没有之一。 玩笑过后,袁朗懒洋洋道:“不用让人怕,让人怕不是目的,威信不是这么着建立的,道理你以后慢慢体会……说回到冯理吧,这个人我清楚,整体来说挺正派,其实跟他结交不是件坏事。” “这事不用担心,还有问题吗?” 许三多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其他的没了。” 继上次许三多露了一手后,南瓜们的气焰基本上被打没了,原因很简单,他们都认可一个东西,那就是绝对实力,实力难道不能证明世界上大多的意义吗? 当然可以,所以大家的话少了很多,整天闷头苦练,让许三多都有点不习惯了。 队长回来后,他和齐桓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前段时间可把他俩折腾得够呛,有时候,他俩看着总是兴致勃勃、思维灵敏的队长,都怀疑他哪来的这么多的精力? 齐桓就感慨:“真不像个结了婚的男人。” 许三多附和道:“是啊。” 俩人带着这样的敬佩看袁朗,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一点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许三多的错觉,总觉得今年队长仁慈了许多,不,不是仁慈,而是可预见了。 像去年,袁朗的扣分标准有点莫测,至少在作为42号时,许三多是难以理解的,而今年扣分的主观性似乎没有去年那么强,袁朗的位置放得有点疏离。 在他说完自己的想法后,齐桓也认可他的感想: “可能你不知道,练兵这事上,说难听点,是他的一言堂,他有自己那么一套标准。”齐桓回忆道,“但是前两天,他告诉我完成泅渡的要求,让我来扣分,竟然没有说任务完成度之外的事,这种情况可是发生好几次了。” 袁朗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不管多么奇怪的举动,背后自有他的道理,两人简单讨论几句,便不再纠结了,整体来说,还是信任自己队长的。 说完公事,许三多便想起私事来,昨天去拿了寄给自己的信件,总共两封:一封是家里的,一封来自小护士庄安安,拿回来之后就因为工作搁置了,到现在还没拆呢。 言及此,许三多先拆开家里的信,浏览一遍,内容不出他意料,还是说相亲的事,知道儿子答应相亲后,许百顺大喜,立刻订好了相亲对象,他说女方是个好姑娘,听说许三多时间不由已,贴心地答应:等什么时候许三多有空,什么时候再约。 许三多“呀”一下,他都快把找队长请假这事忘了,等练兵结束吧,到时候队长应该能准假。 随后他拆开庄安安寄来的信,上面记了些她最近的工作感想,庄安安骄傲地说她成功把一个病人从死亡线拉回来,自己的心态有了很大的提升,随后便是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她提到,唐护士问她和许三多进展如何,可把她闹了个大红脸,忙说两人不是那种关系。 随后唐护士便鼓捣些什么,搜罗了身边许多未婚女孩的消息,庄安安问,她就说是给许三多介绍的,回头还要把名单寄给袁朗一份,让他也帮着参谋哪个好。 在信中,庄安安不无质疑地写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搞得像选妃一样,再说了,你许三多就一个人,用得着那么多对象吗?依我看,唐护士就是瞎操心。 许三多也困惑地写:嫂子张罗了名单,还有这么一回事?我不知道,队长没有和我说起过,如果他说了,我一定会拒绝的,因为家里已经给我安排好相亲了。 他自然不知道,来自遥远的唐梓欣的心意,正被袁朗捏在手中。 本来佟立国在汇报工作,袁朗叼着烟,一边拿起桌面上厚厚一沓信件,这些都是收发室送过来的,他一心二用,挨个拆信再快速浏览,看到某封信上写着家里的地址后,他把它单拎出来放在一边。 等看完一系列或是来自问候或是来自邀请的信后,烟灰缸里已积了好几个烟头,袁朗漫不经心地拆开最后一封。 内容不长,他很快读完了,接着展开另附的一份名单,名单倒有些长,除人名外还附着女孩的基本信息。 唐梓欣的意思很直接:负起你队长的责任来,帮他挑一个,一个就好。 佟立国忽然觉得自家队长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虽然面上没多少表情,可是比常人拥有更敏锐观察力的他分明发现队长攥着信纸的指节十分用力。 在这种队长明显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佟立国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噤声了。 “怎么不说了?继续。”袁朗觉察到他停止汇报,微微抬头,却不抬眼地道,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那张淡白色的信纸上。 佟立国接着中断的部分继续,只这两秒内,袁朗已恢复正常,他松开手,那张写着那种许多女孩们名字的单子坠在桌上,袁朗深深吸了一口烟,不由眯起眼,佟立国看着他黝黑的、却令人有些不舒服的眼睛,竟然越说越觉得艰难。 “有火吗?”袁朗忽然问他。 “报告队长,我没带,你……”佟立国想说,难道你这没有吗? 也许袁朗比他更早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像是未经大脑思考的条件反射,还没等佟立国把话说完,袁朗又突然道:“算了。” 他把唐梓欣的信和这份名单一同扔到抽屉里。 合上时发出十分响亮的一声,佟立国的困惑转瞬即逝,袁朗已抬起头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第25章 事出 一片叶子慢悠悠飘到冯理鼻尖上,他打了个喷嚏,紧紧手里的枪追上队伍,急促的哨声回荡在冬日干燥的空气中,让南瓜们不敢停下脚步。 连十公里负重绕圈跑都磨不烂陈水生的嘴皮子,他喘着粗气大倒苦水:“吹、吹、吹个没完了还,简直是夺命……夺命哨,还……” 从他身边跑过的冯理听了这话,甩下简短一句:“再废话,小心岔气。” 说罢,他迈开步子,向队列最前边跑去,一副争第一的势头。 也不知道这两天冯理上了什么火,跟冲天猴似的,总要往前争。关键是你争,争得自己灰头土脸,结果屁都没捞着,那教官还照例翻着小白眼,对,说的就是那个许三多。 “拿个第一、第二有啥用,还能给你颁个奖,还是加点分啊?”陈水生曾经语重心长地劝道,“听哥的,别整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你就把自己那伟大头颅往地上一碰……” “一头撞死啊?”冯理回道。 陈水生“哎哎”叫起来:“怎么说话呢,你,这叫韬…韬什么来着?” “韬光养晦。”冯理不吝给他一巴掌,“上学不好好学!” “你好好学!你读书好不也考军校、上一线了吗?” “我乐意,懂什么叫理想吗,当年要不是我姐站出来,我能和你在这胡扯八扯?你陈水生同志的觉悟还有待提高,懒得跟你解释。”一席话把陈水生说傻了。 “觉悟”俩字,这他妈政治站位太高了。 自觉够不到的陈水生认为他背叛了“组织”,跟那些抢着争着在教官们面前露脸的二五仔一样,爷们从小到大在几个人面前上赶着露面?脸面呢!!尊严呢!! 陈水生搓火又撇嘴,跑他旁边的马大路看完全程,也提醒他:“快掉队了!” 憋着的火撒不出来,陈水生看着冯理的背影消失在飞尘中,大喊:“冯理我去你大爷——”话还没说完,一口气没上来,正如冯理所说,岔气了。 说什么来什么,点儿背! 这么一慢,陈水生不知不觉落到最后,齐桓严厉的声音及时响起:“二号,你是蜗牛吗?” 陈水生顿时摆起步子,肺里隐隐作痛,他郁闷不已,不免想起自己的处境,过去一个星期里,他被扣了十三分,现在只剩下三十五分,可是选拔才过去一半,他陈水生能撑完全程吗? 他们几个里分最多的就是冯理,五十三分,其次是马大路,四十七分。 士兵们只知道自己的分数,所以摸不清自己在队里的深浅,不过按表现来说,冯理和马大路肯定很安全,他俩在尖子扎堆的南瓜里面也是出挑的,危险的就一个陈水生。 上次差点被惨扣六十分的“眼镜”——三十二号感激他们的挺身而出,渐渐和三人相熟了,他说自己也只有四十八分,安慰陈水生别着急。 “反正大家都半斤八两,指不定教官的任务就是扣光所有人的分。”眼镜自以为开了个玩笑,虽然这个玩笑让大家根本笑不出来。 这厢,陈水生边跑边忧心忡忡,冯理却从未考虑过分数,他不是真的不在意,恰恰相反,他比队列中任何一个人都渴望留下来,这种强烈的渴望让他无法释放,无论是放在成绩或是人身上。 他这种一贯锐利的、野心勃勃的目光在撞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时忽地散乱了,因为他看见了许三多。 许三多正在不远处站着,全副武装,密切地监视着众人。 他站在最好的一块阳光里,神采奕奕,机敏地像是晒太阳的猫。冯理不用低头看,也知道自己满身脏污、狼狈不已,教官和学员,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不一会儿,袁朗从许三多身后走来,立在他身侧,似乎说了些什么。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直直看向冯理,紧接着,许三多也循着望过来,一道困惑,一道审视,两道目光似乎放大了冯理的狼狈处境。 他本应避过许三多的眼神,就像他之前做的一样,可是这一刻,他不躲不避,眼神从袁朗和许三多脸上扫过,带着某种刻意的味道,最后收回。 许三多没在意,扫了一眼后,就低下头看笔记。 “1号好像格外关注你啊,许三多。”袁朗慢悠悠收回视线,“人家可是看了你不少次。” “好像有点。”许三多答道,“他肯定特别讨厌我。” “讨厌你?不会吧。” “嗯,他一看过来,我就板脸。”许三多不知道怎么做不友好的表情,但是过去的经验告诉他,无论是连长还是队长,面对一张漠然、不动容的脸,好像都不太高兴。 袁朗笑了笑:“我能想象……挺好,就这么做吧。” “是。” 袁朗仿佛丝毫没挂在心上:“你怎么又搞得像命令?许三多,我充分尊重你的处事方式,这点你可以相信我吗?” 许三多偏着脑袋问:“我想对他友好一点,那?” 袁朗忽然变得漠然:“那你还是把它当命令吧。” 冯理在尘土飞扬间又抬起头,这次,袁朗的身形已把许三多遮住,他仅能看见的是,袁朗侧过头,竟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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