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理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袁朗向许三多的耳朵偏偏头,低声说:“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一个从没失去过的人在他的人生里要是产生一丁点失利,他就拿它当命根子看待。” 许三多躲了躲,眼睛干干净净看着他:“我知道,我能理解,可我不怕他。如果他真的能进来,战友和战友之间不用争高下。” 袁朗轻轻哼了一声:“他能不能进来还不一定呢。” 他们在讨论什么,讨论如何把他们踢出去吗? 看着两人仿佛私语般的样子,冯理一转眼,顿时烦躁地“啧”一声,刚刚转移注意力的片刻功夫,他他就被人从后面追上来了,他只好定定神,继续向前跑。 在教官没有宣布结束前,他们的分数仍然在下降,终点在哪里,标准是什么,一切都是谜。 冯理很快沉下心,不再关注和他没有关联的许三多,相比于很多茫然的兵,他很幸运,因为他有个不大不小的指望,人最难得的就是指望。 别说南瓜们,连许三多他们也不知道队长的打算,好在许三多的好奇心本就不强,尤其在练兵的问题上,他很少发问。 当教官的工作是有意义的,可相比之下,许三多更喜欢上战场的感觉,他不享受鲜血,却享受奔跑在风中的感觉。临走前吴哲对他这种想法评价道,“三儿你真深沉”。许三多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要是发一种感概就是哲学家了?那怎么能行呢? 咦,吴哲? 许三多错了错眼,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刚这么想,就看到两个往这边张望的人,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晃着脑袋的,不是吴哲又是谁? 吴哲和成才在远处对许三多挥手示意,不时做做怪,像是刻意吸引他的注意力,许三多看是看到了,可是碍于工作和旁边专注地看着队伍的队长,他只好装作没看到。 那两个人望了望,见许三多仍像杆子一样杵着,便知道没戏了,转身打算离开。 忽然,袁朗不抬头地说:“上午的作训快结束了,你去吧。” 声音不大,却顺利地传到许三多耳中,他一愣,情不自禁咧开笑了,敬了个礼,飞快地说了句“谢谢队长”后,便快步走去,等走出队长的视线后,他才飞奔着撞到两个战友身上。 俩人一左一右,各抓住许三多一只胳膊,架着他走了两步,直到被后者挣脱:“你俩啥时候回来的?” 成才揉了把他脑袋,指着脚边的大包小包说:“刚回来。” 三人回到寝室后,成才和吴哲面色还好,也许因为长途跋涉,脸上多少有带点疲色,把东西放下后,成才就说出一个让许三多惊讶万分的消息。 “啥?你回去了?” “你别急,这还没完呢。”成才咕嘟嘟给自己灌了一杯水,抹抹嘴开讲: 这次活动完了之后留下一天半的空挡,正巧交换的驻军在下榕树附近,成才想回家,吴哲也想看看养出两个兵王的村子是什么样,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坐上大巴,一路晃晃悠悠回了下榕树。 看望完爹,成才带着好奇的吴哲前往许三多家,一进屋,两人就看见许百顺坐在椅子上抽旱烟,旁边坐着一个姑娘。 姑娘梳了两个麻花辫,相貌一般,但胜在年轻结实,浑身透着股蓬勃的生命力,她见有人来,噌一下站起身,有点羞涩地打量着眼前两个人。 许百顺把烟斗往桌边一磕,抬眼就看见成才和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站在面前,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成才?” “叔!”成才赶紧招呼,“最近身子可好啦?” “就那样。”许百顺眼睛往他身后看,随口说,“你们队里放假了?我那龟儿子咋没在信里写,这人跑哪了?” “老三在队里呢。”成才忙解释,一把扯过吴哲,“这是吴哲,是我和三儿的战友,就我俩正赶闲,顺便回来一趟。” 许百顺遗憾地暗骂两句,他撂下烟袋,一把握住吴哲的手,热情地让后者都有点受不了,“欢迎欢迎,你看这成才不懂事,怎么把同事领到我们这破房里了,不懂事!老二!” 远远的,屋子里传出个响:“干啥?” “去买点菜,再割二斤猪头肉,给老三的同事好好招待。” 吴哲被许百顺的手攥着,尴尬不已,转移话题:“这位,这位姑娘是许三多的姐姐?我没听说他有姐妹啊?” 那女孩绕着衣角,仿佛有些失望的样子。 许百顺哈哈大笑:“这是老三的媳妇。” “媳妇!?”吴哲和成才的表情在瞬间失控了。 听到这里,许三多的脸红得快爆了:“不不不不是……” 坐在一边的吴哲立刻接话:“不用你说,我们知道是误会,后来一说开,才知道是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 许三多这才没那么激动,他慢慢坐到凳子上,重叹一声:“我爹,他就是这个脾气,其实八字没一撇呢。” 他对自己爹能这么干早就有心理预期了,可没想到正好被两个战友撞见,现在又急又羞,隔着远距离反驳老爹:“没拿结婚证,怎么就、就媳妇了。” “那你咋整,看这架势,下次恨不得直接塞你被窝里。”成才凉凉地说。 “队里事正多,我实在走不开,回头我给队长请假。” “你爹可发话了,让你无论如何得给个确定的时间。”成才说,说完之后没忍住问,“哎不是,你真要相亲去,啊,三呆子?” 吴哲用了另一种语调,反正也不太好听:“三儿啊,现在相亲是不是有点过早了。” 许三多眉毛都耷拉下来了,他闷声说:“那能怎么办,反正都要回去解决一下,我这就给队长说去……不瞒你们说,好像是小狗咬屁股,追着往前赶,一件、一件不应该匆匆忙忙的事弄得都匆匆忙忙了。” 许三多觉得不要犹豫了,尽管成才和吴哲连声劝他三思,可下定决心的许三多谁也拦不了,他决定去找队长。 通常队长中午在办公室凑活凑活,就现在,去找队长要个准信,他这么给自己说。 许三多忽略了想到队长时那点不太舒服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是害怕还是心虚,但是,他要给爹和等他的姑娘一个交代。 从宿舍楼到办公楼的距离稍远,中间隔着南瓜们住着的作训楼,此时基地正在午休,四处安静地只能听见鸟叫,许三多在这种环境下也心静了些。 可他在路上积攒的决心忽然被打破了:刚走到作训楼下,他就听见嘈杂的人声,随后,一个人从楼上匆匆跑下来,和许三多打了个照面。 这是今天轮岗而在作训楼站哨的一个战友,许三多正纳闷他怎么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现在不应该站在楼梯旁吗? 这时战友也看见他了,顿时眼睛一亮,忙喊:“三多,你来的正好,出事了!” “什么事?” “不知道什么原因,差点打起来!C3在上面控制现场,你快去看看吧!” 许三多面色一变:“队长应该在办公室,你先过去通知他,我这就上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踏上楼梯,循着声音走到二楼,到二楼后不需要找了,因为一间宿舍门口攒着许多兵,他们看见许三多过来,纷纷让开一条道。 许三多沿着他们让出来的道走,两侧的兵在低声讨论些什么,不时投来奇异的目光,许三多没在意,当他走到门边,正要推开门时,里面传来一道清晰的、夹杂着怒意的质问: “一号,你跟教官到底有没有亲戚关系!?”
第26章 众矢之的 说话的人是五号。 许三多印象中的五号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兵,年纪尚轻就是少校级别,只是训练水准总是达不到队伍的平均要求,是扣分的重点关照对象。 许三多一把推开门,如他想象中的一样,屋内的场景称得上剑拔弩张。 尽管被C3卡着胳膊,五号的目光仍越过C3的肩膀、死死钉在冯理的脸上,面皮微微抽动,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敌意,似乎下一秒就会暴起。 C3正在喝道:“五号,你想动手吗?” 没起到什么作用,冯理的面无表情在五号看来是一种挑衅,他胳膊微动,几乎要挣脱C3的束缚,同时陈水生也被激起怒火,“嚯”地站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许三多问。 屋里的众人都望过来,或许是许三多余威甚重,随着空气变得安静,他们的动作都收敛了一些。 觉察到五号的手放松下来,C3舒了一口气:“你来了,完毕。” 许三多向队友点点头,转向五号、冯理等人:“你们来的第一天,教官就说了规则,有一条是这么说的,在这里不能闹事,不能打架。你们把规矩都忘了吗?” 他的声音一断,看向自己的胳膊。 几天中,冯理对许三多称得上尊重,毫不逾矩,可就在这一刻,他抓住许三多的胳膊,把他拉到身后。 许三多对他没防备,回过神时只能看见青年的后背,冯理直面五号,一字一句地说:“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回答你……” “你说的没错。” 四下一片哗然。 不要说攒在屋外的南瓜们,连C3也是一怔。 五号大喊:“我说什么?战友们,这儿的教官是暗箱操作,想扣谁分就扣,什么狗屁规矩,全是扯淡,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一号是害群之马。” 这话说的有点难听,陈水生没忍住说:“不用说的那么难听吧,怎么不公平了,一号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好就是好。” 五号冷笑:“既然教官是他姐夫,谁能保证没有偏颇,没有包庇?” “你!”陈水生语塞。 许三多看了眼冯理,作为当事人的冯理始终一言不发,眼里不剩什么神采。 他对五号缓缓道:“在你有充足证据证明之前,不要这么说,何况他是你的战友,怎么能这样说自己战友呢?” 气氛已经完全僵持下来,许三多能控制住场面,却不能解决问题,他自己当然相信队长不是那种人,但是他不能说服别人相信这一点。 该怎么办? 队长呢? 在许三多逐渐感到压力重重时,伴随着门外人群泛起的细微躁动,许三多抬眼,看到队长迈入宿舍,齐桓跟在他身后。 他心中顿时轻松了很多,和C3分别站好。 袁朗扫了一眼当下的情形,见到对峙的对象是冯理和五号,心下便了然,他点了C3:“怎么回事?” C3低下头:“五号认为您是一号的亲属,质疑……” “评分到底是不是公平的?”五号急不可耐地打断C3,“我不服,不止是我,我们都不服,这事绝对不可能揭过去,我们要申诉!” 袁朗沉吟了下,转向其余新人:“你们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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