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点头:“我会,你要什么颜色的?” 也许是因为俩大老爷们讨论织法和颜色实在有点奇怪,袁朗一直都是忍俊不禁的神色:“不是要送我礼物吗,你决定就行。” 于是队长的事也解决了,许三多打算得很好,等围巾织完,正好赶上冬天,围巾多保暖啊。 言归正传,许三多托成才采购东西,有种完成一件大事的放松感,成才倒酸溜溜地说:“怎么没见你给我带东西?” “你就在眼跟前,我能给你扫地拖地啊,打扫内务什么的,这还不够呀。” “算你识相。”成才咕哝道。 “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去训南瓜了,先走了啊。”许三多低头看表,然后向成才招招手,一溜烟跑了。 训兵催人老,许三多生生把自己忙成陀螺。 他坐在凸起的高台上,一下下吹着哨子,机械地催促南瓜们速度再快点,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口中只能发出哨声的玩具鸟,恨不得让人拿机枪扫掉。 南瓜们在铁丝网下匍匐前进,期间齐桓从水车上扯了根水管往他们身上浇,任务要求是在终点处拿到半自动步枪的零件,组装后射靶,全程限定时间。 尽管没有扣分的忧虑,冯理等人仍然完成得相当艰难。 许三多低头看秒表,新人的成绩并不理想,也许他们自己也知道,一个个泥人垂着脑袋站成几排,任沮丧的情绪在队列中蔓延。 齐桓冷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差的成绩,所有人,三百个俯卧撑。” 许三多:上次也是这么说我们的…… “报告!”一道喝声打破了凝滞的氛围,那是32号,带着眼镜的年轻信息兵。 “你最好说点有用的。” “我们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了。” 齐桓:“所以呢?子弹击中你脑门上,和它辩解你有多努力?再加一百个。” “我不明白,这种让人完不成的任务有什么意义?”32号目视前方,声音洪亮。 “你想要证明?” 一个证明,证明新人们经受的一切是有意义的,不过如此。 32号沉默,眼中明晃晃的却是这个意思。 齐桓正欲说出“凭什么”三个字,旁边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可以。” “我会给你证明。” 大家循声望去,竟然是几天不见的袁朗,穿着一身常服,靠在树边抽烟,不知道看了多久,繁密的树荫遮住他的身形,才让大家一时没有发现他。 袁朗并没有因为大家的注目而做什么动作,只是说:“但是,求知是需要代价的,你打算付出什么?” 32:“我愿意受罚,什么都行,俯卧撑越野禁闭……” 袁朗摇头:“不,我对这些没兴趣,来点实质的,32,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高材生愣了,脸色忽然变得不太好看,他咬牙说:“我剩下六十分,我愿意,三十分的代价,换一个答案。” 其他人纷纷看向他,连许三多都有些敬佩了,说实话,许三多对那些习惯在人生中不断诘问的人很尊敬,例如吴哲,例如眼前的32号。 袁朗走出树荫,用靴子把烟头碾灭,才看向32号,眼神平和,用商量的口吻说:“这样吧,我出个主意,要是我能给出合理的证明,你滚蛋,怎么样?” 32号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既然这样,你还要证明吗?” 许三多猛地看向袁朗,他知道,如果32号应下,袁朗真的会让他走,因为这个约定当着所有人的面,事关教官的权威。 何况在队长身上,偶尔呈现出这种残酷之道,得到什么,付出什么,求仁得仁。 可是,是否过于严苛了? 许三多想:别答应,32,千万别答应。 可是憋着一股气的士兵已骑虎难下,他微动嘴唇,正欲张开时—— “报告,32号有六十分,除他应下的三十分,我帮他担三十分。” 是冯理。 队伍间一片哗然,瞬间传出脚步攒动之声,许三多吃惊地看着冯理,冯理本是目视袁朗,像是察觉到什么,看向许三多。 一触即分,冯理收回视线,看向袁朗:“可以吗?” 仿佛在思索什么,袁朗没有立刻回答,缓缓踱步到许三多身旁,语气很轻松道:“可以啊。” “报告!我也愿意给出十分!”是站出来支持发小的陈水生。 “报告!”马大路也喊,“还有我。” 三人组的话音落下,连续好一会儿,场地寂然无比,直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 “报告!” 这响亮的声音如同信号一般,之后,报告声相继发出,或高或低,但每一道都坚定无比,渐渐地,本是交错之音,竟意外地重叠成一片响潮,32号怔怔地看着大家,嘴唇嗫喏,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三多数了数,竟有三十人站了出来,这样的话,每个人只需认两分。 袁朗仍是淡淡:“可以啊。”只有许三多注意到,他脸上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 两分也许很轻,但在32号眼里很重,他仿佛从中获得了极大勇气,他定了定心,直视袁朗:“教官,证明呢?” 袁朗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懊恼,虽然在许三多眼里略显浮夸:“没办法,要不你来吧?” 所有人顺着袁朗指向的方向,看向被忽视已久的许三多。 无数带着敌意、质疑的目光如同密刺一般射到自己身上,许三多呆住,哨子从嘴里掉了出来。 不、会、吧……
第24章 服气 见许三多没动,袁朗友好地提醒道:“许三多同志,表现表现?” 这个表现的机会还不如不要呢……许三多同志极不情愿地想。 可是在队长含笑却极富压迫感的注视下,许三多只好从高台跃下,一步步向高台挪去,他感觉走的这两步无比沉重,能不沉重吗,这可是六十分,一只脚三十分。 南瓜们不服气地看着许三多,他们不相信这个一贯存在感不高的教官能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此外,许三多因不忍而表现在外的拖延在他们看来更是心虚的佐证。 只有冯理提前预支了结局,没人能比自己这个许三多的俘虏更清楚他的实力了,何况冯理知道自己那位以狐狸著称的表姐夫。于是他看着毫无察觉的众位战友,不免有所同情。 他在心里叹了几声气,再抬起眼时,难免带了点轻松,即使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冯理打心底是期待胜过遗憾。 他对自己说:能怎么办呢?不如好好欣赏我们许教官的表演吧。 他们不知道,许三多和袁朗擦肩而过时,袁朗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低声说:“别放水,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不过许三多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身影一顿,微小的点头动作被袁朗纳入眼中,袁朗总算满意,拿起计时器,“准备一下,听我指令。” “是!”许三多应道,在铁丝网前热了热身,他最后看了一眼南瓜们,心里想:实在对不住了,我得服从命令。 准备好后,许三多闭上双眼,慢慢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已经变了。 那目光不着一物,除了瞳孔深处的目标,其余已悄然黯下。 “开始!”袁朗喝道。 与此同时,齐桓拧开阀门,喷洒成雾状的水冲许三多兜头而下。 突然间响起的喷涌声和淋下的水雾是干扰因素,南瓜们只晃了一下神,再眨眼时,竟惊讶地发现许三多已跃出去,模糊的身影像只野豹,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以一种似乎漠视了头顶铁丝网的速度精准而快速地伏行。 人们恍惚间以为豹子在奔跑,这奔跑因过分纯粹而透出某种冰冷的优雅,在雨雾中忽现忽隐,像是闪电于密云中惊炸又消隐。 南瓜们几乎是失神地看着,当人体的绝对力量展现,就会爆发出一种协调而自然的美感,冯理已经目眩神迷,或许自己心底另有隐晦的迷恋,震耳欲聋的心跳中混杂了一丝别样的频率。 不消片刻,许三多已握上枪械的零件,冷硬的黑铁在手中翻转,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上一眼,只盯死了靶子,指腹一抹,抬手,毫不犹豫地开枪,击中目标。 “砰——” 枪声响起,唤醒众人的神志,他们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在屏息。 所有人注目下的许三多,已垂下手腕,虚攥着枪,安静地低下头。 袁朗按下计时器:“齐桓,去数个靶。” 吩咐完齐桓,袁朗这才转头看向已成了个泥人的许三多,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只在许三多身上一触后,视线便转到南瓜们身上,他们的表情俱是难以言喻。 没人说得出话来,齐桓的报靶声化成激流涌进众人的耳朵里,使他们的脑袋嗡嗡作响。 ……老A,竟能强到这个地步吗? 在这种死水般的沉默中,袁朗走上前的声音显得尤为明显,他们抬起眼看他。 袁朗面无表情,被黑色半指手套包裹的手划向许三多:“你们要的证明。” 南瓜们面面相觑,垂下了脑袋,冯理没有收回投向许三多的目光,事实上,他应当庆幸自己没有看向袁朗,否则会在自己的表姐夫眼中看到与自己相似、却更为覆水难收的存在。 南瓜们没了脾气,在实力能够碾压你的人面前,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们苦笑着看了看彼此,彻底服气了。 许三多静悄悄地走到袁朗身边,后者仿佛没发现,朗声道:“说真的,我有点烦,陪着你们一群小孩过家家,但上边的命令摆在这,是时候给你们看点大人的东西了。” “就到这吧。”袁朗命令他们解散后,才转向齐桓和许三多,让他俩跟他去趟办公室。 许三多打开步子就要走,被袁朗叫住,袁朗没看他:“回去换身衣服,十五分钟。” 许三多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泥泞:“是。” 等许三多换了身干净衣服,回到队长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进来”两个字。 他进来看到的就是袁朗靠在椅背上,闭目听齐桓和的汇报。 “基本上就是这样。”齐桓合上本子,“按你的吩咐,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袁朗捏了捏鼻梁,眼下现出淡淡的乌青,他对齐桓的报告不置可否,嗓音沙哑地问齐桓:“给根烟,我的都抽完了。” 齐桓从兜里抽出一盒,扔过去。 袁朗兜住,摸索出一根点上:“许三多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是有个事想汇报……”许三多说。 “嗯,说吧。” 许三多把那天和冯理的相处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担忧地说:“选拔开始之前,我就和冯理有过接触,我感觉现在冯理好像不是很怕我,队长,这样会不会对练兵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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