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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那你不妨再说说，为什么我没拿432高地。”袁朗说，“可别拍马屁啊。” 许三多便想起来夸他，真心实意感叹了一句：“你真厉害，队长。” 袁朗快笑了一下，又回到淡淡的语气：“客观点，许三多。” 这次夜谈持续了很长时间，许三多赶在熄灯号前回去了，他的心情不错，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放下了戒心，除了陈小巧，生活很顺畅。 希望陈小巧同志能听进他的劝告，放弃过来的想法。 许三多离开后，袁朗托着下巴琢磨一会儿，情不自禁笑了，他摇摇头，正准备拿起笔。 正在这时，一个电话打到座机，号码让袁朗柔和的眼神陡然冷淡，他等电话响了几声，才拿过话筒：“喂？” “对，我是袁朗，好久不见了师长……兵？什么兵劳烦您亲自打电话过来啊。” 那边说了些什么，袁朗说：“我就权当您开玩笑，这样吧，约上老领导，再找几个人，嗯，对，都是老虎团的，咱们几个聚一聚？”
第52章 麻花辫姑娘 袁朗送走了老领导们，回来时闻了闻自己，满身酒气，王冉已经瘫软在座位上，楚成峰还好，只是微醺。 应酬多有不便，只剩三人时，气氛轻松了许多，袁朗慢慢坐到座位上，给自己倒了杯酒，正抬了一半，王冉赶紧挥手：“得了吧，别瞎客气了，哎，我、我就不明白了，你袁朗，袁朗不是最讨厌应酬的吗？” “事怎么来的，就得怎么办回去。”袁朗眼神清明，转转酒杯，仰脖饮下，看上去还收着几分劲儿。 “得嘞，一顿好酒，规格也还行吧。”王冉说。 “你们还回柯加西？” “对，事没完，我们正在查货源，还需要更多消息。” 此次楚、王二人回国是有事要做，三人浅聊下近况，又说到袁朗这次攒局的事。 楚成峰早有猜测：“要兵的事吧，这位副师长和咱们老领导是同僚，你早认识他，话还好说一点，卖你个面子，也就轻飘飘揭过了。” 王冉皱眉道：“话又说过来，哪有上来就要兵的事，有点怪。” 袁朗就笑：“他自己能不知道啊，都是人精，要兵就是个幌子，说他卖我面子，不如说我卖他个面子。” 楚成峰：“不会是许三多吧？” 袁朗不置可否，他摩挲着酒杯，慢条斯理道：“不说这事了，哥们儿，宣布一件事，我向唐梓欣提出离婚了。” 王冉当即便被这句话从座位上炸起来，不夸张地说，榴炮弹在眼前爆炸都不会让他王冉有如此大的反应，连楚成峰也惊讶地看过来。 “你、你没开玩笑吧。”王冉磕磕绊绊地问。 “是真的。” “那是我在做梦？” 楚成峰推了推王冉，后者连连去摸自己的脸，楚成峰望着袁朗，眼神微凝：“为什么？” “是我做错了事。”袁朗说。 “不是，你娶了唐梓欣，当年多少人羡慕死。”王冉急道，“我记得你家玥玥才一岁多，快两岁吧。” 袁朗心口隐痛，却一言不发。 “你做什么事了，搞到离婚的地步？”王冉劝他，“再怎么说，家和万事兴，要是她肯原谅你，你又何必钻牛角尖啊。” 在王冉苦口婆心的劝导中，袁朗突然开口说：“我爱上别人了。” 场面瞬间沉下来，两人都沉默了，哪怕有千万个理由，他们也从未想到会是这个。 那可是袁朗。 楚成峰太了解这个老朋友了，方方面面的聪明人，没有行差步错，人生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没有明显的弱点，因此，总是最完美的选择。 可他很难形容这一刻的袁朗，坚不可摧的一个人，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可怕。 迎着战友不可置信的目光，袁朗垂下眼，给自己倒了酒，然后一饮而尽。 “啪——” 拳头砸在桌上的重响打破此间寂静，王冉指着他的鼻子：“你、你糊涂呀！我怎么今天才知道你袁朗是这种抛妻弃子的混蛋。” “你，对得起人家唐梓欣，对得起玥玥吗？” 酒，苦而辣，为什么很多人爱喝这玩意儿？袁朗不明白，但他眼下需要它来遮掩表情，醉态是人的遮羞布。 王冉的话语落下，袁朗没有说话，许久过后，他才出声：“你说的对，王冉，真的，你说的对。” 分别前，楚成峰先把王冉掺进车里，转身回到袁朗面前，踌躇片刻，说：“你别生他的气，他是……为了你好，归根结底，我们是站在你这边的。” “放心，我都明白。” “但是容我多句嘴，袁朗，你现在的状态，不太正常。”楚成峰常常在瘾君子脸上看到和袁朗相似的神态，背负了太多，却在本能之下，仍然选择下沉。 “那个人，你，你爱的那个，她怎么想的？” “他对我没意思。”袁朗说，“别提了，和他没关系。” 现在，楚成峰复杂地望着袁朗，困惑和惊讶混杂在一起，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去吧，一路小心。” 楚成峰点点头，手放在车门握把前，他转头，看向袁朗：“为什么告诉我们？” “我喝醉了。”袁朗只是说。 坐到副驾驶上，楚成峰看向后视镜，袁朗杵在原地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陈小巧把两根麻花辫扎得紧紧的，她看着镜子里脸红红的、眼亮亮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红色头绳也跟着晃了晃，像两只小蝴蝶展翅欲飞。 “小巧！”里屋传来爹的叫声，“你要去哪？” “糟了！”陈小巧心里一咯噔，忘记把行李收起来了，她狠了狠心，朝外喊：“我要去城里。” 脚步砸在地上的声音重而急，一下下踏在陈小巧心上，陈老爹掀开门帘，冲着她吼：“去找许老三？他给你灌什么药，让你一个姑娘家家要跑出去，臭丫头知不知羞！” 陈小巧说：“你不懂，反正我就要出去。” 她的固执让陈老爹怒火中烧，他高高抬起手，却没轻易落下，停在半空发颤。 陈小巧侧着脸，恨着眼，似乎要让父亲透过噙泪的眼睛看到她的决心。 “爹，每天我睁开眼，去下地，没完没了的地，和别人一样，从这生出来，死了也埋到地里。” “你懂这种感觉吗？”陈小巧带着哭腔道，“从村东到村西，二十分钟啊，二十分钟就走完了。” 陈老爹放下手，目光复杂，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十八岁，早绰了学，帮着扶持家里，可是农活尚没有损耗她的朝气，满脑都是对远方的遐想。 “我想去城里，去见楼房和商场，去见许三多，不，他是解放军同志！” 许老爹看着她，最终是沉沉的一声叹息。 他答应了。 得到应允的陈小巧几乎不敢置信，惊喜过后，她一刻也等不及，立马收拾好行囊，买了火车票。 许三多的信就是这时候寄过来的。 陈小巧对着那封信哭了整整一晚，太阳升起后，她擦了擦眼泪，更坚定了走一遭的想法。 她倔强地给许三多回了信，然后告别爹，头也不回地踏上旅程。 外面的世界令人战栗，呼啸而过的绿皮火车像一头怪兽，发出的轰鸣让她害怕地往后退，撞到人身上，又忙不迭地道歉。 陈小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他们都很忙的样子，没精力注意这个乡下小姑娘的窘态，这让她倍感安慰，可是没过多久，她就不再害怕了，感到很新奇。 检票员的声音透过喇叭穿到她的耳朵里，她小跑着抢到队伍最前端，顺着人流登上了火车。 一切都是那么奇异，却如此美好，陈小巧打开车窗，用青春的面庞迎接风，恨不得大声呼喊。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兴奋劲稍稍过去，看着陌生的风景向后飞驰，才想起了父亲的脸和她活了二十年的村庄，它们正在飞速倒退，陈小巧回过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怅惘。 但是，她的前程就像心里烧着的那团火，明亮，炙热。 “许三多同志，我会乘坐火车，这周日下午两点到达，你可以来接我吗？——陈小巧。” 陈小巧的信寄到了老A，被递到许三多手上，关于她的旅途和她的梦想，许三多一无所知，可是，这是一个陌生小姑娘来到了陌生的城市，并懵懵懂懂地把自己交给陌生的命运。 他必须做点什么。 “很棒的故事。”袁朗双手交叉，放于桌面，“所以，你想找我请假，去见她，对吗？” 许三多低低道：“对。” 袁朗轻声说：“抬起头来。” 出发前，许三多很难不想起那次失败的请假经历，果断的拒绝，强制的服从，坚定对上失望。 他只好安慰自己，这一次，或许有转机，毕竟已经“正常”了……何况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许三多听队长的话，慢慢仰起头，让袁朗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那里面比袁朗要干净，几乎一眼看得到底。 袁朗觉得他真残忍，许三多眼里的决心明晃晃亮着，他是铁了心要走，即便知道自己铁了心要留。 他起身，逼上前，许三多仍是那个动作，只轻轻眨了眼睛。 袁朗从上至下，俯视许三多，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不管不顾地吻上去，许三多挣扎不了，只能蹬着腿被他束在怀里，他不会叫，最多害怕地睁着眼睛，被他的队长亲手遮住视野。 去做，就能得到一切。 最后，许三多看见队长短促地笑了一下。 “好。”袁朗说。 许三多怔愣几息，猛地抬眼：“真的？” “我会给你准一天的假，周日。”袁朗紧盯他的眼，慢慢说，“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和你一起去。”
第53章 奇怪的赴约 袁朗说这话时，如同一个真心实意为他感到忧虑的兄长。 只要肯准他的假期，怎么都好，何况面对这样的队长，拒绝的话总是说不出口。 许三多答应了。 或许，他压根没意识到陪同相亲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 袁朗主动说：“和人家女孩子相亲，不打扮精神点？” 许三多哪有这个心思，摇摇头：“不打扮了，穿件便装吧。” 他本想继续对队长说，他不可能和陈小巧相亲，话在嘴边滚了滚，最终没有说出口。 袁朗沉吟，忽然说：“我送你的西装呢？” 许三多一愣：“那身？会不会太隆重了。” “给你置办它，就是让你在这时候用的。”袁朗柔声说：“穿它吧。” 许三多乖乖说了“好”，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袁朗说穿什么他就穿什么，现在他心思早漂到大西洋了，一想到要拒绝陈小巧，就紧张得手心冒汗，哪顾得上穿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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