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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伊万，因为王耀那句“私交甚笃”，几乎是瞪着眼睛去看王耀，王耀与他视线相对，布拉金斯基居然从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读出一些安抚的味道，怔然了片刻，扭头，一切如常。 月球指挥诺兰徳林在和佩·温合影时，听到佩·温语带稀罕的道：“没想到月球也有南部联盟来的反对派。” 诺兰徳林灰色的眼睛里流淌着笑意：“哦，王说，不是这个蠢货也会是别的聪明蛋，与其换过来一个后患无穷的聪明人，不如让这个蠢货一直呆下去。” 佩·温大笑出声：“我真嫉妒你有这么一个参谋，我身边尽是不会说话的人。” 诺兰徳林冲他眨眨眼：“你也会有的，佩。” 他意有所指，佩·温嘴角带笑，与他一同走出会场。 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媒体什么事了。 伊万跟着上司离开，一转头发现王耀又不见了，诺兰徳林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大声道：“王返回实验室了，他有许多事要做，今天是特地抽出时间从地下75层上来的。” 其他人本来很想借机快活一下，但是看到伊万臭得要死的脸，噤声了。 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这个瘟神，除了王耀上校能当众调侃他还施施然离开，其他人总得留下点身体零件作为调侃布拉金斯基的纪念品。 他们被安排住进月球基地生活区，探索者号舰队的十几艘舰船拉入地下“船坞”中进行检查，这也是必要的，检查的过程中为了防止有人做手脚，地球来的船员会和月球技术人员一同进行工作，而他们会在这里等待鲁班号准备完毕，一同启航。 月球基地邀请探索者号全体成员共进晚餐，其实他们并不饿，但这种仪式的流程必须要走一遍，布拉金斯基刚被接引机器人送到自己的房间，换成舒适一些的常服，就不得不再出来参加晚宴，晚宴上坐在他身边的是驾驶员编队的队长，一个十分强悍的女性，她叫伊丽莎白·海德薇莉，军衔与伊万平齐，见到伊万自然不用行上下级之间的礼节，只是点了点头，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目光灼灼的扫视四周，警觉到浑身都绷紧了。 “布拉金斯基中校，我先离开一下。”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什么，她站了起来低声与伊万打了招呼之后就离席了，伊万视线追逐着她的背影，看她一脚踹在一个月球那边的士兵身上，自己喝了口杯子里的酒精饮料，心里踌躇着这种情况自己要不要管。 佩将军几个小时之前刚跟他强调不要和月球驻军起冲突。 算了。伊万决定视而不见，伊丽莎白不会惹事的，就算有事她也有能力让那边闭嘴。 谁知道过了一阵子，伊丽莎白再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个伊万以为不会出现在宴席上的人——王耀。 他们俩在不远处交谈甚欢，伊万不知道伊丽莎白和王耀有交情，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原来谈的是过去的一些事，这两人居然还是故交。 伊丽莎白似乎是邀请王耀过来，但是王耀摇了摇头，伊万再端起杯子喝酒，发现杯里已经空了，戴着个滑稽领结装饰的机器人服务生拿着威士忌在一边站着，机械臂抬起随时打算给他倒酒，伊万道：“不要威士忌，换成伏特加，你们的酒像是水一样。” “基地禁止饮用30°以上的酒精饮料。”机器人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伏特加酒精含量超过标准，禁止饮用。” “……” 机器人好心提醒道：“饮酒条例特殊补充：防冻液也禁止饮用。” “……你们系统的总管理是谁。” “现任A-17月球基地服务系统的最高管理员是王耀大校。” 伊万把特殊材料的酒杯捏变形了。 宴会用的酒度数不高，但是很多士兵还是喝的微醺，回到休息的地方之后，伊万躺在床上，这时候之前睡太久的弊端就出现了，他根本不困，闭上眼看似在努力入睡，实际上越想越气，半夜猛地一睁眼，眼球里爬上的几根血丝让他看起来双眼发红。 伊万·布拉金斯基气恼的想，王耀这地方是真的是处处和他过不去。 还有，都能和海德薇莉聊半天，却不过来和他碰面，之前在会场那个态度果然是在作秀吗？ 虚伪！太虚伪了！
第2章 有一种说法是，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念念不忘。 这句话只有真正有体会的人才能深以为然，其他曾为庸俗脂粉迷了眼的人点头称道也不过是自我感动式的人云亦云。 逗留在月球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对于将来要习惯漫长的太空航行的他们来说，时间的流逝并没有那么煎熬，令人感到煎熬的是，地球方越来越暧昧的态度，和笑面虎一般的月球基地。 月球基地的对地交流就如同东亚联盟的中国的外交手段一样，照顾堪称无微不至，任何要求都可以任你提，询问鲁班号的准备，态度如春风拂面一样好，告诉你仍未准备好，问什么时候能启程，答案甩给地球——等候通知。 大概是有预感这轰轰烈烈的启航还没开始可能就要结束，很多人焦躁不安了起来，以佩将军为首的领导暂时还未表态，终于在第七天，伊万按捺不住了，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佩·温姿态优雅的坐在悬浮交椅上，小口小口啜饮着杯中香味浓郁的红茶，面前还放着一盘点心，百隶和其他几个管理层的人也都坐在那里，研究三维投影上的设计图。伊万一眼就认出那是土卫六“戴森环”的设计方案，一圈滑轨包裹着整个球体，上面每个发光的细小的点都是滑轨上工作着的空间，与地面矿车相连，可以通过滑轨支柱中的升降梯来运输人员和物资。 这给了伊万一些底气，这些高层都是建设派的人，他们是不会放弃这个已经启程的计划的，但是为了打消心中的疑虑，该问的他仍要问。 “你问什么时候能启程？”佩将军放下茶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双手手指交叉，向上舒展了一下筋骨，冲他摆手：“来，坐下，布拉金斯基中校，你们必须要在土卫六的表面活动，你不了解地面情况是绝对不行的。” “前提是我们真的能降落在土卫六的表面上。”伊万这么说着，坐在悬浮椅上，他扫了一眼土卫六的地表形态，这些早在他还在地球上时就完全熟悉了，他甚至认得土卫六表面每一个甲烷湖，每一处断裂山。 佩·温愉悦的笑起来：“我之前说过，我们在月球上耽搁的时间要比想象的时间长，布拉金斯基中校，我认为月球是个很好的磨练场所，它是人类第一个实现久居并且成功殖民的星球，如果你觉得在月球上是浪费时间的话，那可太惋惜了。” 他手指在虚空的投影中滑动一下，切换成新闻界面，上面写着南部联盟的海底隧道又因为地震而进水了，在南半球的某条海岭附近，那地方近二百年来频繁发生海底地震，因为对海底资源的过度开采，地貌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改变，某些岛屿就此沉没，某些岛屿却浮出水面。 “选择在这个时候启航不是个好时机，但再晚就来不及了。”佩·温说：“那些人说的很对，没有地球的支援，我们根本不可能完成远行任务，更别提建设起土卫六的戴森环，我们不可能斩断与地球的关系，同样的，月球也不会。” 因为这次海底大地震造成多地受灾，地球上，建设派和保守派又开始了无休止的拉锯战，在本就反对土卫六建设计划的保守派看来，探索者号舰队这个吞金怪物就是有进无出的骗局，即使是带来收益，那么多年不间断的支持也有可能完全拖垮现在的联合政府，保守派更倾向于向月球施压，和继续先前被中断的火星计划，即使火星计划已被科学家们判定流产。 一方想要用长期投入去获取长期资源，一方认为长期投入会拖垮财政，想要用快速的方法解决燃眉之急。 他们能理解对方的看法，却有着自己的坚持，故而分成党派。 “地球政府刚刚调动空间站上的太空军前往月球，作为月球补充人员并入探索者号舰队中。”佩·温看了看手上纯装饰用的古董机械表：“哦，我早晨收到的消息，现在人应该已经到了，就是这三十五个人。” 他调出那些人的档案，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阿尔弗雷德·F·琼斯，我要你特殊关照他，留意他的举动。” “他是保守派的吗？”伊万看了看照片上那个神采飞扬的金发男人，戴着一副眼镜也掩盖不住张狂的气质。 “不，他不属于任何党派，只是北美联盟来的太空军，曾经在太平洋基地服役，有那么几年，他的档案一片空白，也没有任何影视资料。”佩·温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伊万，他可能和你一样。” 是基因计划的产物。 伊万瞳孔微微紧缩，放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成拳，佩·温感觉到他的紧张，温声安抚道：“你已经见过不少‘同类’了，不需要紧张，为了让这些中途加入的人适应环境，我希望你能和这些空间站来的太空军接触一下，他们需要额外的训练，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了。月球这边愿意为我们提供训练场所，就在，嗯……地下57层。” 伊万没有开口，佩·温站起身来，按着他的肩膀，灰蓝色的眼睛紧盯着他，语气很平稳，却不容反对：“一个合格的领袖，手下不能仅仅有一群绵羊，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人。” “是。”伊万行了一礼，在佩将军的示意下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佩将军轻松的状态就收敛了起来，面色肃穆红茶也推到一边让机器人收起来，百隶揉搓着自己的手，也有点焦躁，佩·温对布拉金斯基中校的保证对他们这些知情人士起不到半分安抚作用，现在地球那边一个指令下来，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要现场解散了，制订了几十年的建设土卫六基地的计划也会成为泡影，佩·温将军半生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他不想有任何差错。 “昨天，诺兰徳林告诉我，他的连任申请被驳回了。”佩·温道：“我叫各位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只是刚才布拉金斯基中校突然联系我，把我要说的话打断了。” “这样的话，他在月球的任期仅剩半年，地球会再派人过来接任月球总指挥，最有可能的也最有资质的人选就是叶达尔文，如果他被调来月球，大选中建设派的代表就只剩三位了，杜那，李，还有凯撒，诺兰回去之后，因为有八个月的强制休息，也不能参加大选，这样，大选胜面就完全被源氏和坎达尔控制了。” 百隶道：“需要找人替代叶达尔文，这个人必须有能当月球总指挥的资历，还没有参加大选的意愿。” 管理员理查德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蹙眉道：“如果诺兰徳林能留下，是最好不过的，但是现在没有这个可能，月球不能与地球撕破脸，空间站的达西将军倒是有资格，但是他是保守派，而且，他因为火星计划的流产，极力反对土卫六建设计划，认为它‘太过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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