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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六爷见得多了，再狠也狠不过他四十多岁那年见过的那个叫龙寅的孩子，他最终站在王耀面前，语气里带着些调笑：“小子，你再勒紧点儿这孩子可就被你害死了。” 他强行掰开王耀的胳膊把小孩抱起来，拦住王耀想扑上来把小孩抢回去的手：“哎，别闹，还有力气的话就跟上来。” 然后他就那么跟着六爷走到了一个村庄里，濠镜身体好了之后，六爷把他们带到北京，他和濠镜一起住进了这个四合院，每天伺候六爷，直到今天…… 不行！不能让小弟被送走！不能让六爷抛弃他们！ 王耀松开幼弟的手，向前跑了两步拦住抬头就要走的男人，抖得像是筛糠似的，嗓门却洪亮：“你带我走吧！” 刀疤短暂地惊愕了一下，随即一把推开他：“滚开。” “求你了！我什么都能做的！”王耀被推得一个趔趄，抓住了刀疤的衣角拽着不让他走。 刀疤甩开他好几次都被再次拽住，终于不耐烦道：“什么都能做？你能杀人吗？” 王耀眼睛瞪得红血丝都冒了出来，刀疤再次甩开他：“不能就滚蛋，别挡道。” 他背起放在院子里倒扣着的水缸上的包，几步走到了门前，正要推门走出去，就听见身后一声喊：“我杀过！” 连屋子里的六爷都惊讶得睁开眼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孩子，刀疤回过头来，用眼神询问六爷，六爷轻轻摇头表示不知道。 再看王耀，那孩子两腮已经挂满了泪水，眼睛瞪着瞪着，眼泪就划了下来，身子抖得要命，但是那两条腿还是撑着他站得直直的。 “山路上，有一个男人一直追我和小弟，我和小弟躲在树上，抱着一块石头往下扔！砸中了他的头，他趴在地上流了好多血，我很害怕，怕他再醒过来，就用石头砸了他好几下……头都瘪了！”王耀语气是颤抖的，那双大眼瞪着刀疤，重复了一遍：“我杀过。” “……”六爷从藤椅上站起来，走到正堂门口，手搭在王濠镜肩膀上，也在看着刀疤。 刀疤看着王耀，转身大步走过来，却是越过王耀跟六爷说话，王耀听见他说：“大的我带走了，一旦不合适我随时给您送过来，这个小的您先养着吧，我看您也需要照顾。” 六爷点了点头，嗯了声，刀疤转回去向外走，对王耀道：“跟不上我就把你扔在路上。” 来不及跟小弟告别，甚至什么行李都没有，王耀小跑着跟着那个男人走了，他也许不知道，这一走就是和过去的苦难道了声永别，然后迎接新一轮更残酷的苦难，他更不知道，这个男人日后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影响，以至于让他一生都无法遗忘。
第110章 番外二 潜龙记事 ②残酷童年 “王耀！”板着脸的男人中气十足地吼他：“你来晚了！” “报告！我没来晚！”王耀挺起前胸大声反驳。 刀疤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把他踹倒：“我给你的时间比别人提前五秒！” 王耀被踹倒然后又爬起来，紧绷着脸继续站军姿，其他人用余光瞥到王耀额头上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在心里唏嘘不已。 一个星期前，团长带回来一个泥猴儿似的小男孩，什么都没解释直接甩进新兵营和新兵一起训练，因为他太过瘦小没有合适的衣服，最小号的训练服穿在他身上袖子还要卷掉一半，鞋子更夸张，如果不是团里的女性帮他找了双合脚的鞋，小孩子要用三十五的脚穿着四十码的鞋和一群壮年男人跑长跑，刀疤是完全不管的，他像个撒旦一样每天都在增加王耀的训练量，对王耀的要求苛刻得令其他人都看不过去了。 和王耀同住的是一个叫戴比的新兵，这个小伙子开朗又大方，且极其富有同情心，见到王耀这么一个小孩子被刀疤折腾到每天都累趴下，连生病都不敢，觉得很不舒服，于是队列中有人喊了一声：“报告，先生！” “什么事？” “您不该这么欺负一个孩子！先生！” 刀疤满面怒容：“欺负？好……很好……既然你觉得我欺负了这个小废物，我不该这么做，那你就和他一起跑步吧！戴比！负重跑八十圈！王耀！不负重八十圈！” 戴比正步出列，众人纷纷向他投去怜悯的目光，他背起自己的装备开始跑步，王耀默不作声地在他旁边跑，刀疤冷哼一声：“其他人听令！解散！回去睡觉！” 四下安静得只听得见虫鸣，王耀脚步愈来愈沉，跑得有些吃力，戴比回头看了看落下一截的孩子，放慢脚步等他跑到自己身边，在月光下看到王耀绷着的满是倔强的那张脸，只觉得这孩子真是有意思，和团长还挺像，一样犟得很，这双亮得惊人的眼像是小豹子一样，含着压抑的愤怒与不甘，他皱起眉头，似乎在酝酿着向这世界所有给予他不公正的人发起挑战。 王耀那时候还不会说英语，后来他能熟练表达自己想说的话之后问过戴比为什么那天要站出来，戴比偷偷告诉他：“你知道吗，团长这种行为在美国是会直接蹲局子的！” “所以呢？” “如果不是我拿着他给的工资，为了青少年的健康成长我一定会举报他！” 王耀被子一裹眼一闭——他是傻逼了才去向戴比提问！ 后来的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当疲惫成了习惯，一切煎熬都不足以称为煎熬了，王耀偶尔会牵挂弟弟，从刀疤那里得到的弟弟的消息太少，王耀总忍不住担心王濠镜会不会因为想念他而跟六爷哭闹，他也担心六爷会把濠镜送给别人，最多的还是担心王濠镜生活得不好，幼弟还未学会照顾自己他就离开，这是不妥的。 训练王耀游泳刀疤花了一番功夫，王耀有些畏水，一全身浸入水里就开始拼命挣扎，根本不能手脚协调地运作，让自己在水里飘起来，刀疤半捞半按捉着他让他不至于在水里窒息，半天下来两人都是满头大汗，王耀从水里出来受了寒，还发热了，刀疤意识到老团长教他游泳的方子在王耀这个不管用，要想让王耀学会游泳，必须得先帮他克服畏水的毛病。 这时候，一直对刀疤堪称虐待儿童的行为默不作声的卡瑞特说话了，他是这样说的：“这孩子不仅畏水，还畏你，你在的场合他全身肌肉僵硬大气不敢喘，做什么都紧张，更别说游泳。” “那怎么办？” “别看他，告诉他学会游泳是必要的，然后让他自己摸索。” 刀疤瞪眼：“你说的容易！淹死了怎么办！” 卡瑞特笑的意味深长：“噢，原来你害怕他淹死啊。” “……”刀疤绷着脸背过身走到岸边正在脱衣服的孩子身边：“今天你自己练习，我只说一句话，潜龙不收不会游泳的废物，再学不会我就可以把你退回去了。” 王耀瞪大眼，显然是没想到刀疤不逼他也不打算帮他了，这意味着他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间，然而没人拽着他绝对会淹死！ 刀疤看了看傻眼的孩子，哼了声，背过去走远了，路过卡瑞特的时候卡瑞特笑道：“喝一杯？” “走。” 王耀站在原地，呆愣半晌不知如何是好。 烈日当空，密林里却是又湿又热，小池塘的存在似乎是将绿色的幕布捅出一个不规则的小洞来，水面反射太阳的光芒从各个角度投射到周围的物体上，王耀站在岸边光着身子，身上是光反射而来的流动的水波，脚下是表层干燥内里却潮湿的土壤，他在岸边站了一小会儿，在原本就不平整的土地上留下两枚新鲜的脚印，小孩的脚还很圆润，足跟留下的坑是个圆弧。 怎么办？王耀脑子里一遍遍回放刀疤说过的话，退回去？退回去他怎么还有活路！ 前些天和六爷通了电话，六爷告诉他濠镜已经上学了，他很聪明学习很好，六爷甚至打算让他跳级，王耀很高兴弟弟能受到教育，也很感激六爷给濠镜这个机会，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欠的东西更多了，压在肩上的胆担子更重了一层……为了濠镜！他一定得学会游泳！ 王耀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确定刀疤或者是别的任何人不会突然出现之后，把一截长绳拴在腰上，另一头系在树上，跳下了池塘，刚一下水他就开始挣扎，喝了好几口水勉强抓住了绳子靠岸，咳嗽着看着眼前这一小片池塘，眼泪都要咳出来了。 他怎么就是学不会游泳呢？王耀眼眶微红，恨起自己的没用来，他试着松开绳子再来一遍，这次他又喝了水，第三次，他终于冷静一些了，在心里默默回想刀疤告诉他的关于游泳的技巧，在水里抓着绳子慢慢放松，摆动双腿想让自己像刀疤说的那样浮起来，但是并没成功，他觉得这水没什么可怕的了，他泡在水里的身体冰凉，却出了一脑门汗，反复试验调整了好多次，王耀终于能用很难看的姿势在不拉绳子的情况下让自己浮起来一分钟了，他深吸一口气扎到水下，好一会儿都没上来，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的树叶突然沙沙作响，树上藏着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他正要下去的时候王耀突然破水而出，靠在岸边将湿发捋到脑后，瘦薄的胸膛大起大伏，晶莹的水珠自湿发发梢低落到白嫩的孩子的躯体上，顺着已经凸显出的肌肉的轮廓下滑，最终融回池塘中。 食堂里，卡瑞特一个人在喝酒，老狼路过他，顺便问了一句：“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团长呢？” “放鸭子呢。”卡瑞特仰脖喝下金黄的酒液，刚放下酒杯就看见刀疤从门外走进来，径直走到他旁边坐下，倒了一杯酒皱着眉头喝下去。 “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刀疤问。 “……我是说下午的事儿。” “我一下午都在睡觉。” 老狼摸着下巴嘿嘿发笑，被刀疤瞪得后背发毛。
第111章 番外二 潜龙记事 ③琐事 后来的王耀总是因为那头长发被人多看两眼，他对为什么留长发没有什么特殊的解释，只是说习惯了，那么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事情是这样的—— 王耀刚来到潜龙时，发型并不是和其他大人一样清一水的板寸，而是柔顺的贴着头皮的软发，六爷用料理鱼的铁剪子把他额前挡住眼的头发修了一下，过了一两个月，先前修的头发长长了，又挡住了王耀的眼，佩拉发现了这样影响他活动，于是拿了黑色发卡把他额前的头发三七分固定住，当天快要中午的时候刀疤到靶场巡视，看到王耀的一瞬间有种其实他带回来的是女娃娃的错觉…… 这真的怪不得他，王耀本来就白净，出了汗脸上更是红扑扑的，没有头发的遮挡，那双轮廓柔和的眼睛露了出来，怎么看怎么秀气。 刀疤也就多看了两分钟，射击训练结束之后抓了王耀到处找剪刀，把孩子按在凳子上，周围围了一圈听说团长要给王耀剪头发而闻讯赶来的围观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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