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身体不适,那我与你改日再去。” 化成涓涓源水,并后不壅不塞。(1) 光渡确实善解人意,知情识趣。 可是衣襟才掩过肩头,那闯入床帏的人一身冷气,带着金玉扳指的手,就压在他的手背上。 往日在衣衫下藏住的轮廓就已经足够优美,今日却能在巧妙遮掩的衣物间,看到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背脊。 只用这么一两句话,就能让皇帝心情立刻变好。 因为,李元阙不会这样做。 脚步声和交谈声很快远离。 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这一处,只是肉眼看着,也能想象到这定然不好受。 只是光渡太过出色的容颜和冷漠的神色,如让人遥望的凛然寒冬。 杀了皇帝,朝政大乱,内忧外患他该如何选择?难道要抛下前线,将半壁江山拱手让人,领着大军打过来当个半边皇帝么? 光渡身体有片刻僵硬,却又很快放松。 这位领兵的大将军,胸中有沟壑。 那金玉扳指被体温熨烫,触手生温。 只是他自己不知,他眉间微蹙的隐忍模样,让皇帝神色晦暗些许。 埋首腰带的光渡,猛然抬头。 皇帝一直掌控着他,这是皇帝将他从后宫放出去后,一直不曾改变的习惯。 屋中如死一般寂静。 皇帝这是第一次来到光渡在中兴府的住宅,皇帝对他私下的住处很感兴趣,如果不是城外太远,光渡毫不怀疑,皇帝会去他司天监的住处坐坐的。 他后背的伤,是与李元阙交手那天被李元阙给弄出来的,虽然已经用了宋珧开的药,但时间太短,若仔细查看,依然能在新伤之下,可以辨认得出这里曾有旧伤。 北人南相为贵相,武地出的文士同样稀罕。。 已经整整三年。 “……不是。”光渡压着声音,让吐出口的话尽量平稳,“这是数日前在春华殿那夜受的伤,臣的伤算不得严重,那时又适逢药乜氏遇刺,是以臣没有声张。” 就在这时,便衣的卓公公前来汇报:“陛下,常太医已到。” 旁人见不到这朵花盛放的时候。 光渡从屋子里,很快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皇帝参观院宅时,光渡自然陪侍在侧,可是他的屋子乏善可陈,实在没有什么太多值得介绍的。 但光渡不敢,也不会。 尤其是面前这位,万一做不到看一眼就别开视线,那还不如从开始就一眼都不看,免得惹祸上身。 可是看了一会,又不得不移开视线。 金玉扳指向下移动,停在光渡新伤旧伤重叠的边缘之处。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息心底欲念的躁动。 今日皇帝出访在外,穿上了一身锦绣圆领白罗大袖,他身居高位日久,儒雅也被岁月糅进了沉淀和厚重,威严外露。 乍看寒潭,不知其深深深几许,投石入潭,水面短暂的惊扰后,依然是平淡无波。 皇帝从后面,沉默看着光渡温顺垂下的脖颈。 他又想到,皇帝今日的眼神和动作,与以往都不同。 光渡向来聪慧……这三年以来,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又猜到了多少? 但这个院子,又莫名符合皇帝对光渡的了解,这让皇帝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个年纪正是鲜衣怒马的好时候,怎么过着这样清苦的日子?” 他们视线对上,白兆丰立刻移开双眼。 李元阙不会在这里动手,只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杀皇帝。 皇帝进去不过片刻,就将整座小院逛完了,看得眉头直皱,“孤给你换处地段好的大宅子,再添些下人,添些摆件,若让别人看了你这屋子,还以为孤苛待臣子。” 刚刚常太医没敢怎么看他的身体,让他顺理成章地蒙混过去,可是他没想到,皇帝竟然亲自来看。 皇帝显然很享受光渡的关心,伸出手揽过光渡的腰。 他低着头,坐在床上,背对着皇帝,深色的衣服谨慎移动,只露出后背,给皇帝想要看到的回答。 只是…… 见皇帝重新露出笑容,他不仅再次对光渡刮目相看。 “这里的伤,真是的刚刚砸出来的吗?” 皇帝紧紧抿着唇。 光渡从床上俯下身,按着衣服,去捡落在床塌下的腰带。 这些年,皇帝已经像这样看了许多次,光渡时常在他的寝殿中过夜,却从来都安安分分的睡在外间。 ……甚至包括他自己。 皇帝的命令合情合理,光渡应当遵从。 只看了一眼,皇帝就皱起了眉头,“若孤不亲自问,你就自己忍下了?” 屋中空无一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在床榻上的样子。 那人过来得太快了,光还没看清是什么,他就被一股力量推回床榻上。 光渡被独自留在屋子里。 这里过分简洁,甚至看上去没什么人气。 入秋后,天气总是冷的。 在这样一片绢白画布上,多出一大片惊心触目的青淤。 只是他用那双浸着冰雪的眼睛注视着皇帝,含着一缕恰到好处的担忧,“城中仍是不太平,陛下今日出行,总是……” 在他眼里,若是李元阙胆敢动手,他这边一声令下,现成的天罗地网直接就能把李元阙当场捉住,成算极大。 能看的,不能看的,他心里非常有数。 这一路上,皇帝没有问光渡在中兴府的宅子坐落在哪里,但却在每一个街道巷口,走上了完全正确的路。 有时他醒来,能看到光渡在屏风另一侧穿戴的身影,隔着距离,绰绰约约。 光渡这一进的院子里过分的干净,屋子里就是基本的桌与床,别说常见的皮毛挂毯、金玉装饰或者画屏摆件,这里连一应文人雅客爱好的诗画字帖,竟然连一副都欠奉。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回答。 光渡这院子里连下人都没几个,只有两三个不起眼的仆从,端上茶之后就退下去了。 他亲手帮光渡将遮面的帷帽整理妥当,双方衣着气度皆是非凡,又相携行走,如此举止亲密的模样,自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那种目眩神迷的幽与冷,是活着的,是在流动的。 乔装后的侍卫,混迹于普通人,分布于路上各个方向。 这是他最讨厌的、任人宰割的情态。 “我不喜欢熙攘的地段,人多就吵闹。”光渡摘下了遮面的帷帽,神色略显冷淡,“若是让人看到陛下出入臣的居所,但时候又要有闲话传出来。” 衣服从肩头滑落。 一只膝盖压上他的床,身边的床榻向下微陷,那人直接上了他的床,并反手格挡了光渡的斜劈。 唯一塞了点东西的,就是光渡的书房了,里面的书架摆了个半满,那是因为他的大部分书都放在司天监的居所。 光渡坐在床上,透过床帏的身影变得个有些模糊的,但也能分辨得出,此时他正低着头,手在腰带上重新结扣。 光渡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拉上自己的衣裳。 甚至一片瘀痕明显肿了起来,看上去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风吹过来,肩膀上的垂衣逶迤而落,光渡坐在床上,面无表情一把抓住掉下来的单衣,将自己的身体遮住。 沉默的顺从,从不主动的默契,安静侍奉在皇帝身边,从不发出任何疑问…… 连同张四的处置,就这样轻轻揭过,而皇帝对他刚刚生起的疑心,就在他满不在乎的态度里消散大半。 皇帝本来是坐在外间,听到光渡这样答,不由得直接走了进来,“竟然伤得这样厉害么?” 光渡知道李元阙不会动手,和他带的人少没有任何关系。 西夏男儿尚武,可这位皇帝却精通多国文字,博览群书,擅画擅书。 常太医看了一眼,就转开视线,看向地面,“敢问光渡大人伤处,是否疼痛剧烈,若有动作,会疼得愈发厉害?” 皇帝脸色几变,却不得不收了手,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的频率,对光渡的背影说:“你在这里等我。” 平心而论,皇帝根本不担心李元阙在城中策划暗杀。 皇帝碰了碰光渡的后腰,“刚刚伤得严重么?” “陛下。”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卓全惶恐的声音,尾音竭力压住惊惧的颤抖,“白将军……急事求见,着奴才立刻让陛下知晓。” 李元阙多日毫无踪迹,大概率混迹于市野中,为了君主的安全,皇帝不该这样跑出来。 握着他的手,离开原来的位置。 皇帝偏过头,在光渡耳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不怕。” 皇帝直接走了过去,“让孤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在这件事上,光渡与皇帝得出的结论一致,但推断出“李元阙不会动手”的过程,却不尽相同。 今日的风中有沙,有新鲜的烟尘,与……滚烫的血气? 皇帝叹了一声,“竟然伤成这样,还强撑着不对孤说。光渡,下次再这样,孤可要罚你了。” 那并不能让他安心,反而令他心情沉重。 有一个猜测,在光渡心头逐渐成型。 比之周围高手林立、护得密不透风的皇帝来说,双方实力悬殊。 如霜雪将将,日月辉光。 皇帝今日不对劲。 原本冰冷的器质,被体温中和成微微的凉。 只从宫变之夜,李元阙能把光渡活着放走,并默默背黑锅这一件事情上,就能看出其心胸为人。 虽然如此,但明处暗处打量的视线,仍然如影随形。 光渡心中一震。 李元阙军队驻扎在前线,自己千里潜行折返,独身进城,他在中兴府势必没有那么多的人可用。 所以他要抓紧时间,恢复端正的仪态。 皇帝心头盘旋依旧的兽,逐渐冒出一点狰狞的端倪。 他甚至看到了跟出来的白兆丰,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锦灰袍子,在人群中都像郁郁青葱一样出挑。 光渡手上的动作一顿,将惊讶隐藏起来。 凌乱,狼狈,是如此的难看。 这位光渡大人不仅深得帝心,也深谙帝王心术。 床帏翩然垂落。 对视的瞬间,光渡的动作停住。 风是冷的。 这个近在咫尺的呼吸,却是熟悉的炽热。 李元阙把他按回床榻,“不好意思,借我躲躲。”
第20章 借他躲躲? 这该如何借? 更何况,这里本就是光渡的卧房。 李元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就这样毫不见外地闯进光渡的卧室,钻进光渡的床帐里,身体亲密无间,却彼此防备。 皇帝知道他遍寻不到的李元阙就在这里吗? ——他会知道,李元阙此时就在光渡的床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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