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渡立刻反应过来,“有谁受伤了?” 在他的世界里,不存在“如果”。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想!” 他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光渡,这个疯了的老太监,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宋珧得出的判断,非常关键。 光渡没有说这个不要命的傻子是谁。 宋珧非常清楚光渡的能力,对此不担心。 光渡先一步离开了中兴府的住宅。 但以宋珧对光渡的理解,光渡不该是其中之一。 光渡刚刚看上去的模样,沉静而落寞。 必须走的足够快,走到与光渡并肩的速度,必须走到他的路上……他才会将你看入眼中。 光渡既不愿走,那他也跳进来陪着罢了。 宋珧心如擂鼓,却强装镇定,“我不比那皇帝好多了?我长得还好看,跋山涉水地回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你还不如多陪陪我。” 光渡神色平静:“既知,何卜?能此解局的关键,已在你身上。” 宋珧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快速答道:“她给我带回了一个人。” 李元阙皱起了眉,然后把他连件画屏摆设都没有的卧室认真打量一番,语气虽淡,但内容挑衅十足,“你说你想要荣华富贵,然后,你管这个叫荣华富贵?” 他和李元阙并没有约定如何下一次见面。 或许很多人都在一生中的某个时刻,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这果然是皇宫中出来的太监,从年纪上看,这至少是先帝时期的宫人。 柜里果然有个人。 光渡看了一眼宋珧神色,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宋珧,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我。” 孙老离奇出现在西夏宫中,原因光渡曾有所猜测,但今日皇帝来他住处的态度,才是光渡最后确认的关键。 宋珧立刻睁圆了眼,毫不犹豫开了门,“光渡!” 宋珧立刻回神,迅速按照光渡的要求写了这份密信,双手递给了光渡。 “你继续,这样连你在火器厂明面上的身份,都没有破绽了。”光渡心中已有数,“蒙古使者要来了,火器厂这边不能搁置,我需要所有的帮忙,能者多劳,宋珧,哪怕是火器上,也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这个提议被光渡拒绝后,李元阙的下一句话,让光渡的火气蹭蹭蹿上来。 “是啊,我总待在屋子里不出去,也会惹人怀疑的,那天我打饭经过时,看到几个大师傅在一个火药方子的配比上困了好久,中而我正好就给他们说了一嘴,然后……然后就被他们直接拉走一起做火器了。” 纵使光渡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他,他们少年相交,知根知底,宋珧自信对光渡的了解,总是比别人深刻。 宋珧心中失望。 外面虚陇的声音,却突然远了一些。 吵架对于光渡来说,毫无作用,并且太幼稚了。 宋珧听不得光渡这样自暴自弃的话。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瘦小老头,正蜷缩在木柜里。 说到如何在柜子中藏人—— 他需要在下次见面前,提供足够多正确的信息,完成他们的交易……或者正相反的,给他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李元阙这个混蛋,不好好藏柜子里,别的不该藏的地方,倒是藏了个透彻。 宋珧微微睁大了眼,“可是……” “他叫白兆丰,暂时代替张四跟我在我身边,他不知我做事的手段,才能被我诓进来,解了刚才的局。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 光渡立刻就看出端倪,“这人神志可清醒?” 只是这个叫虚陇的阴险家伙,真是阴险,居然跑到门口来堵他! 这个时机,实在是太不凑巧。 光渡面沉如水,“这个人你治得好么?” 宋珧看了看他,亦心领神会的没有多问,“你吩咐我的事情,我从来都是全力以赴的。只是说来惭愧,再加上这个的话,我怕是要有些分身乏术了。” 没过多久,房门被有礼貌地叩响,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宋珧。” 光渡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浅笑。 宋珧又看了一眼大木柜,“光渡,妹妹刚刚来过,她让我给你带话。” 宋珧在很早就发现了。 如果当年他跟着李元阙一起走。 “公务所在。”那个新出现的声音有些冷,“既然虚陇大人在此办事,臣只做职责之内的事,不多打扰。” “这个老人先藏在火器厂,晚上我让格隆把他安排在更稳妥的住所。” 宋珧还是在光渡离开前,叫住了他。 光渡看上去,是一个拒绝交流的姿态。 光渡轻飘飘道:“陛下曾受过伤,不能人道。” 这个老太监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神色混乱异于常人,也不知道这种状态已经多久。 就在一个时辰前。 所以他被大师傅捉去研究火器,只是早晚的事。 而李元阙的反应,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光渡,他再次开始怀疑光渡的真实目的。 “用绢,小字,绢布柔软无痕,方便藏匿。”光渡看着宋珧把东西准备妥当,才继续说,“告诉孙老,让他不要再治皇帝的病了。” “……好,我知道了。” 按理来说,幼年受宫刑,只有从小就入宫做了太监这一种可能,而夏国皇宫管理森严,寻常太监无法轻易出宫,绝大多数终其一生都在宫里度过。 宋珧看到光渡的表情,本能察觉到了危险。 老者挣扎顿消,双眼闭上,身体也缓缓软倒,结结实实地昏了过去。 光渡转身离开时,没能看到宋珧在背后看着他的模样。 若有机会,能选择一条与现在截然不同的路,他的人生,又会延展出怎样的未来? ……那个人是谁? 光渡神色平静,语气却笃定,“皇帝病愈那天,你师叔定死无疑。叫他能拖就拖,然后我们找机会把他从宫里偷出来,送他回中原。” 他前面有风景,脚下有路,所以从不回头看来处。 光渡双目移向宋珧眼神瞟过的方向,“那么,就是她带回来的人受伤了,并且被你藏在柜里。” 说干就干,宋珧麻利地去桌子上翻纸笔,“用墨还是用碳笔?写在绢布还是写在纸上?” 宋珧:“……” 这是皇帝最不可提及的秘密。 只有与皇帝同行同住三年,亲密如光渡,才敢作此猜测。 而孙老的医术确实高妙。 要不今日,皇帝也不会对着他别有念头,跃跃欲试。
第24章 留下在屋内彻底陷入呆滞的宋珧,光渡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离着门口有一段距离,站着笔直挺拔的白兆丰。 白兆丰不会像张四那样寸步不离地监视他做了什么,而是特意站在离这屋子里有些远的地方,刻意留出了足够的距离。 光渡感到了一点久违的陌生新奇。 这就是皇宫侍卫和张四不一样的地方了,白兆丰的工作中不包括偷听和打小报告,不会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汇报给皇上。 毕竟是白将军之弟,白家之后,将门虎子,做侍卫只是为了在宫中攒够年份,等以后放出去了,至少能做到一方将领,前途一片光明灿烂,自然干不来这种扒墙角的活计。 皇帝指派白兆丰给他,可能只是心血来潮,也可能是当时光渡把话说到那里了,皇帝赶走张四后,也没办法随便指派个人来光渡身边。 但对于光渡来说,白兆丰可以有很多别的作用。 比如说,虚陇就在白兆丰身边,见到光渡过来,才停下话头这件事,就可以得出一些信息。 ——皇帝果然将虚陇的副手王甘,交由左金吾卫收押。 现在王甘就关在白兆睿手底下,而白兆丰身为其弟,一定有机会接触得到,以往虚陇与白家泾渭分明,如今为了这个副手,倒是要和白兆丰说上几句话了。 虚陇在与白兆丰判断,却看到白兆丰对光渡微微行了一礼,并与虚陇拉开了距离。 这个动作,令虚陇面容有片刻扭曲,但是很快,他又露出了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又见面了,光渡大人。我想我们未来数日内,还要再次见面的。” “托陛下的福荫,还是别见为好。” 他将手伸入柜子最里面的位置,抽出了唯一一个不在任何归类里的画匣。 虚陇手底下的人,今日尤其老实,他们可还不至于忘记,虚统领几日前还受了陛下申饬和罚俸,连副统领王甘也折了进去,到现在都生死未卜。 “但我其实也好奇许久了。”光渡出其不意地问,“那位‘小宋娘子’,相貌果真与我有几分相似之处么?” 白兆丰一瞬震惊。 主座上的贵族青年,如转动一支毛笔般玩着手中的匕首,指尖频频掠过寒光。 那是一段极好的时光。 画中着墨两人,其中一位锦衣少年身形瘦长,与一位女童牵手而行,那女童没有正脸,只有一个活泼的背影。 与光渡外貌相似,确实很有难度,而自己那夜的话,始终像一个蹩脚的借口。 这份沉默有些明显了,光渡都注意到了这位似乎打定主意,拒绝与他交谈的侍卫。 与此同时,中兴府。 光渡站住脚步,“虚统领,若你编排好了罪证,可以直接递御前,不用在这里诈来诈去的,太幼稚,没必要。” 那最要紧的想象,总会在关键处留下一片空白,如一团散逸于空中的铁水银花,片刻华丽后消逝无踪。 他抽开了装着光渡画卷的匣子,将那副画细心展开。 这位光渡大人,可不好惹。 火器厂的人走过中庭时,看到光渡站如定海神针一般,镇住了虚陇带来人的小心思,一时都有些扬眉吐气。 光渡大人早就交代了,火药来源一定是调查春华殿被毁一事的重点方向,这里既然是火器厂,就总归是避不开这一查。 药乜绗抽出画卷。 光渡下了马,牵着缰绳走过城中,以避免冲撞街道上的行人。 况且这次抽查,众工匠并不如何惊慌。 而白兆丰跟着光度,被迫在火器厂中庭的正中央,也客串了一次镇场子的驱邪像。 他暗自下定决心,只要是光渡说出来的事,必须要多几个心眼。 李元阙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丈量着这位看不见的故人。 更别说光渡大人之前,早就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怎么样?可有纺妹的消息?” “下官最近派人在沙州走动。”虚陇突然开口,意味深长,“光渡大人,你以为自己,真的毫无破绽么?” 一座灯火通明的深重院落,最豪华的主房之中,迎来了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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