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与医院签署的合同马上到期,他没有打算续签,他留在长春,说到底是为了汤索言,如今两人一拍两散,他当然没有留下的必要,只是,他现在要去哪里呢? 他现在35岁,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心外科医生,看似他有很多选择。美国的一家机构给他递来了橄榄枝,就是他当年未完成专科规培的医院。那里的心外科主治医生对他很好,因为他的照顾,唐宁当年得以参加很多疑难病症的手术。唐宁回国他一直很遗憾,两人始终保持邮件往来,交流的当然都是工作相关。听说唐宁与汤索言分开,他立刻邀请唐宁去美国工作,唐宁认真考虑之后决定前往,走之前,他决定回大院看看爷爷奶奶。 他已经17年没有看过他们。他不知道他们想不想见他,只是,他觉得该回去看看,从此之后山水迢迢,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 唐宁完全没有设想过他会在那里见到唐寅,他以为唐寅在国外。他提着给爷爷奶奶买的补品进入他成长的小楼,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他的羊哥与爷爷在院中下棋。他手中的盒子掉在了地上,惊动了下棋的人。 他与唐寅时隔15年,两两相望。
第28章 不变 一架无人机从屋内飞出来,悬停在唐宁面前,打断了他与唐寅的对视。 无人机开始播放一连串机关枪射击的声音,然后有人大喊“举起手来!”唐宁愣在原地,唐寅上前抓住无人机,对着摄像头说:“乡乡,别闹了,带弟弟们下来。”一个年轻男孩子的声音传出来“i can‘t hear you,dad!” 唐寅摇摇头,放开无人机,上前捡起唐宁掉落在地上的补品,笑着对唐宁说:“男孩子调皮,别站那儿了,进屋吧。” 唐宁僵硬地点点头,刚迈出一步,屋里迅速又飞出两架无人机,三架无人机把唐宁围在中间,“你已经被包围了,举起手来!”“唐家不得擅闯!”“不准再向前一步!” 唐寅把无人机一个一个抓到手里,别在院中的树枝间,然后跟着爷爷进屋,唐宁看着他矫健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爷爷奶奶见到唐宁还挺开心,唐寅给唐宁倒茶,问他是自己回来吗?唐宁本来呆呆地看着他,听到这句话,知道哥是在问言哥,有些尴尬地低头喝水。的确,他与别人在一起那么多年,爸爸肯定早就告诉家里,羊哥问起也正常。他在唐寅面前不会撒谎,只能闪躲着不回答。 唐寅的三个儿子从楼上飞奔下来拯救无人机,见到客人时停下了脚步。进入唐宁视线中的是三个青少年,长得很像羊哥小时候,仿佛三胞胎一样。算算年龄,他们已经十三四岁了。 孩子最是能证明岁月流逝的参照物,因为他们不断长大,即使唐寅的面貌变化不大,三个孩子的出现也重击了唐宁的心,对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唐寅给唐宁介绍三个儿子,说:“这是老大,唐乡,这两个是双胞胎,这是老二吴亭,这是老三唐里。宝贝们,这是你们的叔叔唐宁。”“叔叔?哪里来的叔叔,也姓唐?”“是和酉叔一样的叔叔吗?”唐寅看着唐宁,笑着回答孩子们的问题:“是天上掉下来的叔叔!他是爷爷的小儿子,是爸爸的亲弟弟,所以是你们的亲叔叔,酉叔是堂叔,所以还是不太一样。” “叔叔好!”听了爸爸的解释,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喊。唐宁很尴尬,他没想到回来会碰到孩子们,所以没有准备红包或者礼物。他应了一声,便拿出手机问孩子们想要什么礼物。唐寅打发孩子们出去玩,跟唐宁摆摆手,说他们什么都不缺。 这么长时间未见唐宁,唐寅表现得自然又松弛,一副亲切哥哥的样子。晚饭唐宁没吃多少,唐寅对他的态度让他很无措,他感觉到唐寅笑中所带的疏离。唐寅和孩子们好像在家中住了很久,席间没有见到他的妻子。 饭后,三个孩子要上楼写作业,唐寅和唐宁陪着爷爷奶奶聊了一会儿,阿姨把唐宁的屋子收拾出来后两人便上楼。唐寅现在和孩子们一起住在三楼,二楼的房间已经空置了多年。唐宁邀请哥哥进屋,唐寅拒绝,说要上楼看孩子们。唐寅刻意与唐宁保持距离,唐宁怎么会感觉不到呢?他看着唐寅离去的背影,悲从中来,跑步上前搂住唐寅的腰,哽咽说:“羊哥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这样……” 唐寅停住脚步,拍了拍唐宁微微颤抖的手臂,说:“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是你哥,这是你的家,永远都是。”说完他用力掰开唐宁紧搂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上楼。 唐宁一直没睡着。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一动不动。小时候,唐寅告诉他,对人类来说太阳和月亮都是亘古未变的事物,不管经历多少年,还是当初的样子。他想起唐寅给他讲春江花月夜,给他讲千里共婵娟,这么多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不变衬托着改变,他与哥哥不复当年。 汤索言曾指责唐宁,说他不能永远长不大,永远停留在20岁。这句话让唐宁很难过,他的确永远停在那时候,可人为什么一定要变呢?人不变不好吗? 他不愿成长,不肯妥协,他痴心妄想唐寅的怀抱永远属于他,这是他的幼稚之处。都说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偏不听,各种情感一股脑倾注在唐寅身上,到最后,鸡飞蛋打,满盘皆输。他不怪唐寅,他心疼唐寅。事到如今,他只想陪着唐寅,做他的弟弟也好,或者什么其他都好,只要唐寅愿意他陪着。可是唐寅不愿意,这是唐寅第一次拒绝他。他太难过,去美国的机票还在包中,可他却觉得迷失了前行的方向。 唐宁枯坐到凌晨3点四十多,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唐寅也一夜无眠。当年唐宁的那番话的确对他打击很大,但是真正让他远离唐宁的原因是残疾。那场车祸,改变了唐寅,改变了他的职业,改变了他的人生方向,改变了他看待万物的方式。因为残疾,他前面几年都十分疲惫,后来与吴时雨分开,他独自抚养三个孩子,他想不起唐宁很久了。现在唐宁突然回来,他已经忘了该怎么看待他又该怎么对待他。这几年,他变得现实又务实,少了年轻时的浪漫与理想主义,而唐宁,是他曾经浪漫呵护的那部分。他是很怕唐宁哭的,即使这么多年不见,唐宁哭还是会让他很难受。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唐宁是他的责任,照顾宁宁是融入他骨血的习惯,推开唐宁他心里也不好受。 就像唐宁渴望他的拥抱一样,他也想将哽咽的弟弟揽入怀中。至于感情那些事,并不是亟需解决的,不是吗? 推门进屋时唐寅还有些犹豫,但看到宁宁孤零零地坐在床上,他便直接过去把他拉到怀里。唐宁迷茫的情绪在被拥入怀的瞬间变成委屈,他紧紧抓着羊哥的背,哭了出来。 唐寅坐在床上,唐宁岔开腿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他们头部紧靠,唐寅一直轻抚唐宁的背,直到把他哄睡着。 次日一早唐寅就起床,他的三个孩子都是初中生,他要陪他们吃早饭送他们去学校。他离开家时唐宁还在睡,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中午回来陪他吃饭,唐宁半梦半醒地答应。他们从小就这样,唐宁睡着时可以叫醒说会儿话,不影响他再入睡。 唐宁果然睡到中午,直到唐寅把饭端上来还紧闭着眼睛。唐寅到床边坐下,摸了摸他的头发,叫他起床。唐宁坐起身,看着羊哥不说话,唐寅刮了刮他的鼻子。唐宁起身喝了牛奶后又窝在唐寅怀里,唐寅抱着他开始吃饭,他下午还有会,回来吃个饭就要回单位。 白天时间有限,两人都没问对方的感情状况,但是总要谈起。晚上,唐宁又窝在唐寅怀里时,唐寅问他:“那个人呢?” 唐宁闭着眼睛往他怀里拱了拱,把脸闷在唐寅锁骨那里不出声。 唐寅没有催他,过了一会儿唐宁闷声说:“他不要我了。” “为什么?” “我闹了。” 唐寅笑了笑,唐宁闹的功力他是晓得的,毕竟小时候就敢带着几个馒头离家出走,警察协助才给找回来。他拿下巴蹭蹭唐宁的头顶,笑说:“一般人哪受得了你闹。”唐宁不出声,他又说:“哥都受不住。” 唐宁抿着嘴不说话,眼神平静安宁,只要羊哥还要他,这个世界就不坏。
第29章 离婚 唐寅回国6年了。 他大学学的计算机专业,残疾后考取了本校的生物信息学专业硕士,后出国读博做研究,31岁那年回国,经人才引进计划进入体制,从副处级起步。他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站起来后的第一件事是回国举行婚礼,那时就已经在为他的从政计划铺路。因为残疾,他无法在部队施展抱负,索性曲线救国,开启从政生涯。 吴时雨提出离婚对唐寅来说很突然,如同她当年提出结婚。 结婚或许是因为冲动,但离婚是吴时雨深思熟虑的决定。 这对她来说很难,因为她与唐寅婚前签署了协议,离婚后她得不到孩子们的抚养权。 吴时雨与唐寅的婚姻没有爱情作为基础,他们当时在各自的困境中挣扎,共同进入婚姻这个避风港。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计划中,因为唐寅需要配型的脐带血来治疗残疾,自己孩子的脐带血匹配成功率会更高。这也是唐寅要求得到孩子抚养权的原因,他的孩子为了救他而来,他不会离开他的孩子。吴时雨当然也知情,所以她当年才会同意婚前协议。双胞胎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在协议之中。 在他们婚姻的开始,唐寅虽是残疾人,但吴时雨在婚姻中十分轻松,除了外出会受到更到的侧目,唐寅并不会给她带来任何负担。唐寅有自己专门复健的房间,不需要吴时雨任何帮助,家中阿姨负责各项琐事与家务,吴时雨顾好自己就好。他们相敬如宾,不像夫妻,像朋友。那时的吴时雨怎么都没想到,唐寅相敬如宾的生活态度会贯穿他们婚姻的始终。 唐乡出生后,唐寅对孩子的关切与爱护感动了吴时雨,她开始把越来越多的目光放在年轻的丈夫身上。因为自尊心,也因为其他,唐寅的复健完全拒绝她的参与,吴时雨选择尊重他。唐寅对她很好,然而,他们之间是有距离的,不像情侣,不够亲密,始终隔着些东西。 但唐寅的残疾遮盖了他们婚姻的问题,吴时雨不会乱想这些有的没的,他们生活的重心是治疗。吴时雨一开始把自己婚姻生活产生的情绪归咎于丈夫的残疾,唐寅康复后,吴时雨没了这个理由,不得不重新思考他们婚姻的意义。 吴时雨也曾因为他们盛大的婚礼而感动,可女人是多么敏感的生物,她知道唐寅是个周全的丈夫,但是他不爱自己!他理智,稳定,从不感情用事,他给自己买鲜花珠宝,他专心家庭从不拈花惹草,他记得所有的纪念日,他对吴时雨没有任何要求,不需要她做家务也不需要她教养孩子,他主动提出让双胞胎中的老大跟老婆姓,他甚至会根据吴时雨的生理周期时间来判断她的性致。这是个完美无缺的丈夫,精确地计算着吴时雨的需求,挑不出一点错,可吴时雨却觉得自己永远无法走进他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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