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不想夹在她们这种兴奋的环境之中,松开了手退后了两步。果然,和叶的身影并未再次化为朦胧。这个正如带着和叶离开时一样,揭开了帷幕后,即使收回手,暴露于人前的东西也不会再次归于暗影。 散兵抓了一把扒在自己肩上正盯着三人看的奴良鲤伴,思索着朝栽着树的院落里走去。 既然真的要等到澄香变回人类才算是完成委托,那么之前猜测的宝石要完成了委托才会出现,是不是走入了误区?毕竟这个假设存在的前提是,有其他将澄香变回人类的办法…… “阴阳术里可有能将人变成动物的术法?” 散兵漫不经心的挠了挠松鼠光滑的皮毛。 “阴阳术高深莫测,奥秘无穷,我虽然没见过实例,但是若说存在这样的术法,也并不奇怪。” “呵。”散兵眯起眼眸冷笑道,“那恐怕我们得去找那位阴阳师先生了。” 真是太糟糕了,这简直是最坏的结果。现在只能期待着澄香最起码见过那块不知所踪的宝石了。 但是奴良鲤伴既然在未见过那块宝石的情况下就变成了这样,澄香是否真的接触过,恐怕也是个未知数。 他越想着两人身上虽然存在,但未免太过稀薄的气息,越想着那个几天前来过这里,如今足够他走向不知何处的阴阳师。就只觉得一股不知从何处燃起的火焰燃起,火舌舔舐着已然灼伤了的心脏,烦躁感愈盛。 平日里在他身旁,奴良鲤伴就能轻而易举的捕获到少年的情绪,更别说如今他甚至能听到少年因情绪波动而更快的心跳,和略显的急促的呼吸。 奴良鲤伴站到他的肩上,尖尖的爪子温柔的抱住他。 柔顺的硬质的毛发贴在散兵的脸颊上,但是却从这种有几分扎的感触上收获了几分慰藉之意。 这让散兵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明明在奴良鲤伴着急,反倒是接二连三的被当事人频繁安慰。 这种别扭的错位感令他扯了扯唇角,轻哼了一声,“别学着那只鸟做出这幅蠢样。” 奴良鲤伴轻笑,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脸颊,“别着急,这样也不错,就当是难得的闲暇了。” 散兵嗤笑了一声,挑了挑眉充满恶意的说道,“你倒是悠闲。只是你就这么确信能解决吗?谁知道那个家伙现在身在何方,只要他想和我们玩捉迷藏,就能溜上不知道多少年月。” “诶呀……”奴良鲤伴眼眸弯弯——只可惜这在松鼠身上看起来像是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似乎真的不为此困扰半分,愉悦道,“那我们就走遍世界吧。” “浅草寺,日光东照宫,骏河湾……我们能去的地方有很多呢。” “为什么都是寺庙,这些地方都不欢迎妖怪吧。”散兵走到了树下,为了以免奴良鲤伴掉下去——当然,他清楚这对妖怪来说属实多此一举——驱使着风轻柔的将自己落在树枝上。 闲谈间他侧目望过去,那唯一关上了窗户的房间正是澄香所在的。 散兵不由望向了院落深处,已经换成了和叶牵着纱重的手似乎在互诉衷肠,澄香在旁边时不时的点头展翅,时而歪着头专心的倾听着,只用那双豆豆眼注视着他们,似乎也加入了他们的聊天。 ……真是清闲。他轻轻啧了一声。 奴良鲤伴只当他对自己的解释不满,“……什么啦,他们或许拒绝别的妖怪,但是滑头鬼一定是自己迎接进去的!” 散兵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但不多做解释,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骏河湾么,听说那边的海景和温泉都十分的宜人,在文人墨客中评价颇多。” “看来你确实不急。”散兵不由轻笑一声,“既然松鼠首领如此说,倒像是我在自作多情了。” 这两天澄香似乎一直都住在这个离自己房间不远的地方,而且她的学习速度颇为不错,在树枝间已经筑起了一个小巢,巢穴里似乎还有几颗亮闪闪的东西在反光。 散兵心中不免一喜,跃上那一层树干,视线扫过,不免略有些失望。里面只有一些碎宝石,看起来品质不错,可惜并没有他最想要的那枚。 奴良鲤伴看着散兵望向院落深处的模样,心知少年恐怕是为了给那三人留出一些叙旧的空间。这时他也有时间思索起来隐隐抓住的异样之处来。 依他对少年的了解来说,他的情绪并不应该如此容易波动才是。而自从回到了这个院落,散兵的两次情绪都波动的有些异样了。虽然他也很享受少年的关爱,但今天似乎有些过多了? 况且少年平日里总是冷漠的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但奴良鲤伴一向是清楚他是那种聪慧的人,起码不至于在有线索的情况下如此易怒。 褪去心上覆盖着蜂蜜时,现实似乎也失去了那层甜蜜的光泽。 奴良鲤伴不得不承认,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先回忆起来自己的举动,但是反复考量,都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并无异样。 甩了甩尾巴,他滑溜的一下钻进少年的怀里仔细思考起来。 …… 等到叙旧,散兵看到她们似乎终于交谈累了,才站起身,飘然落到了两人面前,他看向了澄香。 “你对那个阴阳师有什么印象?” “阴阳师?”澄香和纱重一样,露出了迷糊的神情。 散兵并不意外,提醒道:“带着鹤纹玉佩的男人,还有乌骨扇。” “鹤纹……”澄香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恍然间似乎见到了一只鹤轻轻挥动了翅膀,抚过了她的双眼,记忆中的朦胧似乎也被随之擦拭干净,“啊……啊我想起来了。” 她雀跃着挥了挥翅膀,“是斋藤先生,他答应了我……” “答应了你?”散兵看向了澄香,见她突然停下,只觉得她的记忆或许又不清楚了,没想到伴随着羽翼拍打空气的声音,她猛然飞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挑了挑眉,正待发问,猛然对上了那双鸟类特有的纯黑眼眸—— 一阵晕眩猝然袭来,他似乎听到了奴良鲤伴在说着什么的声音。 —— “请随我来。” 木屐与地板轻轻接触,发出细微且有节奏的的声响,说话的人婉转如琴音,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散兵昏昏沉沉间只觉得有哪里不对,这里的灯笼散发着柔光,暖黄就这样洒在木质廊道上,映出淡淡的光晕,让他更觉得不想挣脱这种迷梦一般的感受了。 那声音或许轻笑了一下,或许没有,如果有的话,也一定是充满了风情的。 “哗啦——”一声,大抵是障子门被拉开了,接着是酒水铺在酒杯中发出的轻响,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那股一直以来让散兵有些难受的香气。 虽然酒香也未必好闻,但是比起来那似乎是百种香气交织在一起的味道,却也能接受的多了。 “请用。” 依旧是那如琴音一般的清澈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身旁的人合拢扇子,轻轻的在桌子的边缘敲击了两下,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呵呵,此时还不是我们在现实中应当相见的时间,以如此方式冒昧求见,还望见谅。” 这瞬间,时光仿佛凝固,散兵好像从水底破开了凝冰的湖面,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刹那,视线和意志在一瞬间都清晰起来。 他第一时间眯起眸子打量起周围:四周陈设简约雅致,纸门已经被拉上了,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而室内值得注意的有两点,其一是被漆成深沉的红棕色梳妆台,其二是打开的窗子,从外部探过的一抹绿意。 毫无疑问,这正是澄香的房间。联系到失去意识前的情景,散兵眼眸一动,心中已有了推测。 “既然如此,不知道我还有不见谅的资格吗?” 他嗤笑一声,放下手中握着的酒壶,随着他的话语,这一直以来觉得耳熟的声音也不难猜了,正是房间的主人,澄香。 散兵低头看了一眼,并不意外的看到了女性躯体被一身系的不太牢固的艳丽和服包裹着,或许寻找澄香的委托一开始就是这位阴阳师先生的布局? “并不是。” 阴阳师不以为意的举起酒盅,浅浅的抿了一口,“这确实是一场意外。” 知道的少的情况下,越多问越出错,是以散兵只是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道:“喔?” “‘求见’,也能算是意外?刚才听闻阴阳术高深莫测,奥秘无穷,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实例。” “饶了我吧。”阴阳师笑着道,“如果真是这样,我现在应该正在拜会新神才对,何至于狼狈的在梦中相会?” “真可惜,我并非你所谓的新神,只不过是一个被牵扯进来的倒霉蛋。”散兵促狭一笑,紫色的眼眸中冰冷的恶意翻腾,他轻声细语,“诶呀,怎么办呢,我好像已经记住了你的面容。” 他自然并非是无的放矢,与起初那种昏沉感不同,从他清醒过来后,他就直觉地具有一种他能窥破一切的感觉。 比如,这张清秀的面庞绝非术法伪造,而倘若对方施以在纱重和澄香身上使用过的记忆模糊的术法,也必然会无效。 “看来您比我们要想的都强呢,真是一大幸事。”被寒意包裹的阴阳师面上不显慌乱,笑眯眯的给予了肯定,“不过您确实现在并不能算是‘新神’。” “想要登临神位,前往诸神的国度,必须——” “看完那无趣至极的八出戏剧,收集齐那之后情绪的结晶。”散兵懒洋洋的抢过他的话,冷冷的注视着他,“不知道我说的可否正确?” 阴阳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几分真实的情感,他惊讶的展开了蝙蝠扇——果不其然,扇子的骨架正是漆黑的——轻轻扇了两下,叹了口气,诚恳道:“完全正确,这倒是让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不知道,您是如何窥探到这一点的……?据我所知,就算是他们也不清楚才对。” “‘他们’?”散兵注视着他,看来今天的对话,恐怕要比他之前以为的要有意义的多。 “您既然已经知道了条件,想必也对真相有一些猜测了。”阴阳师捧起酒盅,一饮而尽,“今天的时间很多,不如您先说说是怎么知道的?” 散兵明亮而锐利的眼睛注视着阴阳师,像是已经扼住了猎物咽喉的捕食者,从对方的话语中,他已经捕获到了一些信息,比如,这位阴阳师先生大抵与自己的目的一致,但恐怕也并非是友方。 “这一切难道还不够显而易见吗。”他嘲讽的轻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地略过了细节,“无论是名字,还是那些飞蛾扑火一般赶着上来登台表演,只为了将自己的心送进我掌间的人。” 那个比自己还要倒霉些的家伙,最后告知的“神名”恐怕是他提供的信息中最有用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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