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忽而就表忠心。”秦政笑他,此次却不再是苦笑。 这样说话,还不是为了平去他的那一番苦,嬴政道:“自是回大王那一句不肯说真话。” “方才所说,字字真心。” 秦政却听得有些糊涂了。 并非听不懂,而是酒劲上来,他听来的,只剩了几个真假。 什么真真假假真真,秦政只想让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对他真。 嬴政没怎么动酒,案上两壶酒却已经快尽了,见秦政脸上已然飞起了薄红,嬴政阻了他举杯的手,提醒道:“伤身。” 继而拿过了他的酒盏,替他一饮而尽。 秦政本还不觉得有什么,他这么一挡,才发觉眼前有些模糊,看他看出了重影,不明不白道了一句:“你要喝让人再上就是,做什么抢寡人的。” 见他眼底泛上了雾气,嬴政笑道:“大王醉了。” “怎可能。”秦政否认他。 说着还要去斟酒,嬴政又拦他,道:“没有了。” “没有了?”秦政摇摇那边的酒壶,见确实只剩了底,叫人道:“来人!” 待仆从进来,嬴政先道:“将这些都撤下去吧。” 秦政却示意道:“再上。” 那仆从自是听秦政的,正想出去上酒,嬴政却叫他,道:“且慢。” 随后对秦政道:“大王可莫要再饮了。” “为何?”秦政不答应。 嬴政哄他:“若大王只是饮酒,臣在这也没有用处,即使如此,臣先告退。” “不行,”秦政拒绝这个提议,道:“你要留下。” “那大王不要饮酒。”嬴政顺着他的话,又提了这个要求。 “唔……”秦政没有马上答应。 嬴政于是换了种问法:“二选其一,大王选什么?” 这下秦政没有犹豫。 “选你。”
第46章 醉言解君心 这句话说完,殿内静了下来。 被唤进来的仆从在下候着,听完这一句选你,恨不得没长耳朵。 秦政没有发话,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原地听了个目瞪口呆。 毕竟大王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孤傲冷峻,犹如独木立高崖,旁人难以近身,更难以入他心。 能像这样与他借酒浇愁的少之又少,崇客卿是为其中之一。 可交心归交心,眼前这副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知道大王来历的,也就知道他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从阴谋算计中走到这个位置的人,早就不会有心思单纯一说。 又怎么会被这客卿三言两语就哄住了? 这两人的关系,在朝堂上是对立,大王处处防他,但在私下,他们又不是这样一回事。 谁也说不清他们算个什么关系,只是仆从知道,秦政忌讳别人去议论他二人。 总之,他们之间是如何相处,可不兴给他知道啊。 仆从汗如雨下。 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秦政终于发了话,道:“将酒案撤下去。” 仆从如释重负,赶忙收了东西往外走。 那边两人之间没了酒案相隔,秦政想凑近对面的人儿,脑子却昏沉,眼前晃出了好几个人影,他认准其中一个虚影便倒了过去。 嬴政一手把往塌下倒的秦政捞回来,一边叫了那边要走的仆从,道:“站住。” 仆从埋头转身,不敢看他们那边,只道:“客卿有何吩咐?” “今日所见,”嬴政道:“可知该如何做?” 仆从对答如流,道:“小人什么都没看见,亦什么都未听见。” 先前秦政为他正名,关于他们的风言尽数被秦政压了下去,好歹是没有传出那天所在场的朝臣范围。 也幸亏是压下去及时,否则广为人知,他在隗状和甘罗面前都不会有什么可信度。 他二人相处,秦政一般不会让下人在场,今日是他醉酒,才有了例外。 若让此人传出去些什么,那可就解释不清了。 “知道便好,”嬴政漫不经心添了一句威胁:“若敢有违,哪天城外乱葬岗便有尔一份。” 仆从自是不敢透露什么的,应道:“是。” 随后一溜烟便出去,为他们关好殿门。 待他出去,嬴政方才捞到怀里的人忽而就有了动静。 秦政从他身上起来,却也不肯撒手,抓着他看了好一阵。 神色方正,眼底也逐渐清明,方才的那抹醉意,除去脸上泛红,又不太明显了。 而后状若醒酒的他忽而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这是醉得连事都记不清了,嬴政无奈:“大王醉得厉害了……” 话说一半,秦政打断他:“你不是要走吗。” “哪里说了要走?”嬴政问他。 “你们都要走的。”秦政道。 当初嬴政确实想走,可说到底,还是他先推开的,嬴政方想说话,那边秦政却平添了些赌气似的不快,继续道:“既然早就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本是酒后胡言,这话却把嬴政问住了。 是啊,既然远离了,为什么要回来呢。 不论秦政是喜是怒,他都该像其他臣子那般,只迎其喜,不触其怒。 而秦政的哀,如是寻常臣,就更不能碰了。 他兀自入宫,只为平秦政这份哀,若是作为寻常臣,是极为逾矩的。 说要离开,到头来无论是先推开他的秦政,还是本就想走的他,谁都没有彻底放下。 他们之间这几尽十年的情分,还是太重了。 嬴政也没想到陪他走过十年,会这样放不下他,不知如何答,只能暂且哄了人,道:“没有走。” “不会走的。” 只要秦政放弃查他,或是查不出什么,两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也没有什么不好。 秦政却摇头:“骗人。” 晃了一阵,秦政本就晕乎的脑袋更加找不着北,又往嬴政身上倒,埋头靠去他颈侧,喃喃道:“你在欺君。” 嬴政一手环了他的腰,不让他往旁掉,缓声道:“非也,怎敢欺君。” “寡人不信。”秦政转了头,方才靠外,如今靠里。 他的身体有些发烫,连带着呼出的气流都升温,打在嬴政裸露的脖颈上。 不知为何,嬴政稍稍躲了一下。 他愈躲,秦政愈加靠过来,那气流又湿又热,还有些不稳,攀附着脖颈向上,弄得他呼吸都乱了几分。 秦政全然不觉,自顾自道:“寡人总觉得,没有一个人真心。” 这份抱怨又指向了他:“就连你,有时候亦是。” 嬴政把着他的腰,将他往旁带,一面回他:“何必要人真心。” “为什么不要?”秦政不愿往旁去,抬手便抱住人不动,又往他怀里缩。 他这样耍赖,嬴政也没了办法,尽量忽视他的温度,反问道:“大王要何种真心?” 秦政思索片刻,照着他在身边时的模样答:“全心全意为寡人好,还要能懂寡人的。” 嬴政哪知道他是照着自己说的,否决他道:“那可求不来。” “可以的。”秦政执拗着道。 单是能懂他这一点,就寻不到,嬴政偏要和他讲道理:“世间能有几人到得了大王的位置?大王所在的高度是他人所不可及,而不站到与大王同等的位置,就难以懂大王之心。” 不可及也能有这份真心,秦政在心里回他。 反正嬴政从前是找不到这种人,与秦政讲的,都是他活一世的感悟:“就如是登山,多数人能看到的,不过是低处的风景。而就是在那低处,众人所见都各为不同,山尖之远,失意者觉遥不可及,得意者却觉可见即可及。” “真正登临顶峰,俯瞰众物,能见此景者,寥寥无几。能见此景而有所悟者,也因不同,难得一致。低处的人所见狭隘,不解站于高处者意,同在高处者,因其心不同,也难互解其意。” 何况秦政日后不仅仅是为王,更是为帝王,开历代之先河,更是站在了无人能企及的高度。 到那时,连在同一高处之人都不会再有。 嬴政这一番话,只为与他说一个道理:“能真正懂大王的人,不过大王己身而已。” “也就莫要强求能解大王之意的真心,”嬴政道:“此物世间难寻。” 言罢,秦政好一阵没说话。 静默良久,嬴政以为他被自己说出了困倦,直接携着醉意就这样睡了过去。 难得他话这样多,没想到秦政根本没有听,嬴政无奈,也只能一笑了之。 方想起身把秦政放下,秦政攥着他衣裳的手忽而一紧。 “不对。”秦政闷在他怀里出了声。 居然还没睡。 听他的回答,方才的话还是入心了,嬴政长眉一挑,问道:“有何不对?” 秦政松开他,从他身上半起了身,方才还清明的眼又满是雾气,脸上的酒红扩去了眼尾,这醉意再明显不过,明明应当不清醒,秦政一字一句却说得郑重:“你说的不对。” 不待他再答,秦政往前倾身,用了极大的力道将他按住,而后往后推去。 嬴政没有丝毫防备,就这么被他扑在了榻上。 秦政撑在他上方,道:“能懂寡人的,不只有寡人自己。” 他的长发自背后垂落,落了几丝在嬴政身侧,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是从前从未有过的神情。 顺着他的发,嬴政抚上他脸侧,问道:“还会有谁?” 秦政捉住他的手,往他手心蹭,他的声音很轻,却又是说不出的珍重:“你。” 嬴政呼吸一滞。 他方才的话只是基于从前。 秦政与他不一样,秦政的世界里,除去在山之低处者,除去寥寥登顶峰者,除去一切的一切,却还有一个他。 他站到过那个高度,到达过那个最高不过的顶峰,能与秦□□瞰同样的风景。 除去秦政本人,还有他能懂他。 秦政想要的那份真心,好像也只有他能给。 既然说有他能懂,又说想要能懂他的真心,难道秦政其意一开始就在于他? 不对。 嬴政又抽回手,觉得他实在是想太多。 秦政什么都不知道,当下还醉得不成样子,说了什么估计都不会记得,怕只是一时兴起。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开始便将他当作了答案。 秦政见他没了反应,目光从他的眼睛一路下移,移到了他那唇上。 他似是正想着什么,轻咬了唇,唇瓣往一旁堆着,泛着好看的红。 秦政脑海中忽而冒出一个念头。 他看起来很好亲。 鬼使神差地,秦□□下身去。 可这大胆的实践未进行到一半,那边嬴政忽而想了个明白,见他靠过来,以为他终于顶不住困意要靠过来睡下,抬手便将他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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