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匆匆而来。 他此次得了蒙骜递来的密报,还得速与秦政道。 走到殿门口,让人进去通报,那仆从却一脸为难。 王翦问:“怎么回事?” “大王今日喝醉了酒。”仆从小心道。 “还未醒酒?”王翦问他。 秦政方才喊的那一声动静不小,仆从自是听到了,也是因听到了,这才为难,道:“醒了,只是……” 王翦向来是个心思缜密的,见他这幅神色,猜道:“大王殿中有他人?” 这还真给他猜中了,仆从道:“是。” 若也是臣子议事,怕是还不会这样为难,不让进去,怕是私事。 可王翦手里的消息也急,问道:“是谁?” “崇客卿。”仆从老实回答。 怎么是他,王翦心思百转。 相邦那日说这位客卿以姿色示人时,他自也在场。 不过王翦觉得此话纯属污蔑。 他与蒙骜相熟,自是知道这客卿在大王身边时,是为大王与蒙府相联系的一个线人,而不是什么不正当关系。 相邦的事因崇客卿而败露,对他有怨恨继而污蔑也是正常,王翦就当是听了个笑话。 不过今日正好让他撞见,又不让人入殿,王翦起了几分疑心,问道:“他进去多久了?” 仆从一切如实:“快是两个时辰。” “一直没出来?” 仆从点头。 王翦宕机了片刻。 良久,王翦:“啊?”
第48章 风云起 原地蒙圈片刻,王翦在殿门前踌躇不进,里边秦政听到动静,问道:“何人?” 仆从回道:“回大王,是王翦王将军。” 他来或是有要事,秦政整了衣衫,就要叫人进来。 这么一整理,秦政才发现身上乱得可以。 外衫开了不说,里衬都揉了个乱。 方才也不知道闹成了什么样,秦政头疼,又去看崇苏。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整理过,他的衣衫倒是整洁。 王翦就在外边,崇苏如今无论是出去,还是原地待着,都要撞上他。 本来就有些传言,王翦见他从王殿中出去,若是知道他还待了这样久,指不定想到哪去。 崇苏明明很抵触这个传言,此时却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在一旁坐得端正,见他盯着看,还含了浅笑回看他。 这人总是应万事而岿然不动,像静卧于山林一湾深潭,看不见底,也难以起波澜。 也不知要怎样的风,才能吹起他的一抹涟漪。 有时候真想看他慌乱,或是被何事震住的模样。 犹如深潭有重石落水,将平静的水面绞起波澜,久久不能平。 只不过,秦政不允许他人成为这风或是落石。 回了他这一抹笑意,秦政从榻上下来,唤王翦进来。 仆从闻声,为王翦推门。 王翦犹豫片刻,事先往里瞟了一眼,见两人没什么不对劲,这才踏入了门。 他来,嬴政就该走了,与秦政道:“大王,臣先行告退。” 秦政暂且没有回他,而是先问了王翦:“是何消息?” 看他如今对于崇客卿的态度,刻意针对的同时又带着些信赖,王翦猜他是想根据所报为何决定要不要留下客卿一起议事,于是道:“回大王,是蒙将军递来的六国动向。” 此种天下局势,留崇苏下来听无碍,秦政于是道:“客卿留下。” 而后对王翦道:“将军且说。” 他不赶人走,王翦自是没什么异议,道:“大王,有他国使者去往魏国,据斥候来报,燕、赵、韩、楚皆派了人前去。” 这熟悉不过的阵容,秦政简直不用猜他们的目的,道:“去寻魏无忌?” “是。”王翦答他。 秦政是意料之中,言语间没有太大起伏:“又是他。” 魏无忌,或是称他为信陵君,此人与秦的恩怨可良多。 又是窃符救赵,阻了秦灭赵。又是率领五国攻秦,破秦至函谷关。秦国三代国君都与他有纠葛,到了秦政这,又出来冒头。 秦国接连逢了蝗灾与疫病两难,各国起异心在所难免。 这个阵仗,他们又想举天下之力攻秦。 除去齐国一如既往不参与争斗,五国蠢蠢欲动。 而想要攻秦,就要有人牵头,魏无忌有这个经验,众国自是先找去了他。 此次不同于前次,魏无忌被自家兄长、也就是如今的魏王猜忌,远离了朝堂。 就算各国有心让他复出,魏王也概是不会准许他握魏国的兵权。 只不过谨慎起见,也要防止有这个可能。 各国相争,离间计是屡试不爽,就连上次攻秦,他父亲嬴异人也是用了离间计。 此计在他们两兄弟身上格外好用,秦政于是道:“派人去魏国散布谣言。” “就说,魏无忌即使离了朝堂,他国想与魏国合纵攻秦却还是先寻魏无忌。如此,将王权置于何地,又将魏王置于何地。” 这传言将事态传得越是严重越好,要有一番魏无忌马上要取代魏王的架势。 最好是让魏王冲昏头脑,将魏无忌直接杀了,这才省事。 魏无忌死了,秦国攻魏的计划也可以顺势前提。 王翦都记下,回道:“是。” 又道:“大王,各国攻秦之意怕是不能轻易打消。信陵君不能当此重任,自会推举他人率军攻秦,臣以为,要早些提防。” 所说无错,若再让他们攻至函谷关,对秦国上下士气都是极大的打击,秦政道:“集结军士,由将军率去函谷关,驻于函谷关内防守,必要时出关。再派一路,送于东部边境,让蒙将军守国门。” 国境内调兵,不仅要防止经了天灾的国民惶恐,还要防他国得了风声,秦政添了一句,道:“所行尽量不要惹人注目,免得他们以为寡人急着东出。” 王翦得令。 此仗能不打便不打,如若能让秦国修养了此年,再寻时机东进,那再好不过。 就是要打,那秦国也不惧怕。 秦政转而又问一旁静默的崇苏:“客卿有何看法?” 合纵攻秦难以化解,嬴政还想借着此战揽些功名,自然不会与他透漏太多,于是道:“没什么看法,大王所决皆为明断。” 秦政挑眉,笑道:“你这话可像极了奉承君王的佞臣。” “那大王听臣之言,”嬴政呛了回去:“不就是昏君?” “你还真是敢说。”秦政不知第几次叹他胆子大。 王翦:“……” 这话是能随意玩笑的吗?? 他们越说越离了正题,王翦彰显了一分存在感:“咳。” 所要说的都道尽,也得了新令,他两这一番对话,让王翦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于是道:“臣先告退。” 秦政允了,王翦也就退出殿去。 待他走了,秦政问他:“当真无话可说?” 放在以往,他可是要出些良策的。 嬴政不想说,只是提醒他,道:“大王莫要在臣身上寻良策,多注意些良臣。” “他人可不像你一样,”秦政话间都另有所指:“无所不知啊。” “单凭这一点,寡人自是要对你多多青睐。” 嬴政还是避他话间锋芒,说了那句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大王高看。” 他每次都这样说,秦政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无奈之下,没再为难,而是想去了他事。 经他这样一提醒,秦政还真想起一个人来。 这是前些天的事了。 一份上书中,有人建议他注意五国的动向,且点明了多加提防魏无忌。 起初他并没有太过在意,但魏无忌确实让人忌惮,既然看到了,秦政还是记下。 没想到仅仅是过了几日,王翦就来报来了五国确实有动向。 秦政回忆那份上书的署名,他记下的东西轻易不会忘,稍一思索,便想了起来。 那人名为隗状,官职是大夫。 这人倒是有远见,秦政心生好感,官职虽低了些,说不定可用,改日可以见上一面。 嬴政在一旁不动声色,却一直在观察秦政面上的变化,见他沉思良久,又像忽见月明一般高兴起来。 见他如此,嬴政便知道,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他拉拢的二人,甘罗年少,需要一个更大的机遇。 这个近在眼前的机会,便让隗状先用了。 隗状身负才学,缺的是一个在秦政面前露脸的机会。 借此机会,只消见上一面,秦政就会知道他是个可用之才,提拔他升官也是迟早的事。 待隗状升迁,他在朝堂的第一步棋,也就落在了棋盘上。 殿内静了下来,嬴政没了话说,留在此也没了必要,再次请退,秦政亦没有再挽留。 出了宫,又是傍晚。 每每入宫,都要逗留这样晚,嬴政对自己是无可奈何。 而宫内,秦政与一人对话。 是派去赵国寻那妇人的斥候。 “长平那边有消息吗?”秦政问道。 “回大王,”斥候按月前来述职,今日正好是述职日,道:“还未找到,但有人言,在街头见过画像上的女子。” 这样一来,至少可以确定那人在长平。 他派的人,去邯郸寻没结果,后来通过埋在赵国的消息脉络,秦政知道了聚集在那处的大多是被征召去长平的青壮年之家属。 秦政猜测这个妇人概是去寻死在长平的夫君和孩子,于是一面留了人在邯郸,一面令人前往长平。 所猜无错,此人确实是在长平,确定了她身之所在,离找到她估计也就不远。 只消找到她,崇苏的身世之谜就能揭开一角。 若是对于寻常臣,只消此人效忠,秦政就不会管他身世如何。 崇苏这十年的表现,无疑是效忠的。 无论他是在意天下一统,还是在意他本人,他无疑是站在秦国这边。 明明只消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他对于崇苏总是特殊,那么对于他的来历,秦政自是也要特殊,不查到底,他不会甘心。 崇苏这样瞒他,定是觉得他不能接受这个身世。 什么身世是他不能接受的? 秦政一向想不明白。 他并不是看人身世而下定论之人,崇苏自小伴他左右,己身能力更是无可挑剔,无论是哪一点秦政都对他青睐有加。 就算会预知后事又如何,只要他肯听话,在掌控范围之内,都无伤大雅,这和身世又有何关系? 偏偏他要瞒着。 既然如此,秦政直觉,待埋藏在他身上的秘密揭发出来,他们之间会爆发几近不可解决的矛盾。 可就算是如此,他还是想知道。 即使不似从前那样亲近,秦政却一向将他当做所有物,一旦在他心中打下了所属他的烙印,不论是物还是人,都不能脱离他的掌控。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3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