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与恨渐渐变得浓烈,阿不思似乎陷入到一种干涸的绝望中,但更可怕的是在此后的某一次回环中他与格林德沃终于遇到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大阪女孩,他们联手尽了最大的能力,才非常勉强以近乎玉石俱焚的决绝姿态淘汰了她。 阿不思这才第一次真正审视那个女孩,他此前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拗口的东方名字如何拼写,比起同样来自亚洲的李一一,有栖川萤这个名字无论从字形还是发音而言,都难掌握得多。 但他还是有意地去观察这个女孩,她总是绑着很高的马尾,长长的黑色头发柔顺地垂在背后,她在霍格沃茨时看起来甚至可以用“很美好”来形容,脸蛋漂亮皮肤白皙,一双腿长得不可思议,她的眼睛眸色略浅,聚焦的速度很快,像是某种动物一般。 阿不思在晚宴上注视她,进入孤岛之后又刻意去寻找她斗争,但她并没有使用任何一张提升券,也不与任何选手结盟,寻找她总是很难。 但几度交手之后,输多赢少的阿不思确认了一点,那就是克拉布并不是拜尔本的王牌,有栖川萤才是她的杀手锏,这个女孩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她的魔力不见得多么惊天动地,但速度极快身手绝佳,一个猝不及防的障碍咒阿不思都很难抵御,她几乎能够同时躲开所有敌人的攻击,阿不思没有什么肉搏能力,一击未中的情况下,十有八九都会被有栖川萤冲上来一拳砸在脸上。 她看着瘦弱,力量却大得惊人,阿不思挨过一拳就等于被淘汰,他醒来之后坐在床上沉思许久,这才意识到自己就算有作弊的能力,也很难像格林德沃所说的那样,想赢就可以用赢。 于是在第二天与格林德沃会合之后,他便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有栖川萤才是拜尔本安插在选手中间的肃异者,有她在,他们就很难达成目标。 格林德沃这才意识到事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如果只是克拉布那种级别的选手,他一个人战胜不算难事,就算再加几只必杀兽他也应付得来,但从阿不思口中他能明白有栖川萤的独特之处,她不见得多么强悍,却足够灵活敏捷如同鬼魅,打不过又找不到,在这个封闭的岛屿上,她几乎是无敌的。 “她从来没有来主动找过我们吗?”格林德沃仔细思考之后才问,“如果她真的是拜尔本的人,那么淘汰我必然是她的第一任务,为什么她非但不来寻找你我,甚至还在你去寻找她的时候隐匿踪迹呢?” 阿不思也想不出这个道理,但除此之外,他们更没办法相信会有哪个未曾经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会有像有栖川萤那样的能力。 “圣器有进展吗?”沉默间格林德沃又问了他们每次都会交流的问题,但阿不思的回答总是相同。 “没有。”他摇了摇头,说出这个词的感觉让他几乎快要窒息,那种凝滞干涸的绝望又压倒过来了。他在格林德沃的提示之下阅读了几乎所有看上去与圣器会有关系的书籍,但并没有任何有用的内容,他无非只是浪费时间了解了大量关于中世纪以来的巫师历史,其间凡种与异种和平相处的年代几乎不存在,只有科技还未飞速发展之前的大约两百年间,依靠当时两边统治者互相牵制的平衡之中,巫师才有过短暂的安宁。 但即便在那个时候,和平也只是建立在单方面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阿不思几乎无法想象两个世界真正友好共处的样子,仇恨与歧视已经深入骨血,就算他集齐了死亡圣器——可谁又知道死亡圣器究竟有什么用呢? “不用着急。”格林德沃见他沉默,便试着安慰,“你有无限的时间。” “但我没有无限的精神力。”阿不思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说得像是要窒息。时间回环并不只是单纯的回环而已,他见过太多人死去了,而他自己也动过不止一次手,那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他很久没有熟睡过了,他的梦比现实还要可怕许多倍。这段日子他掌握了几乎能说是海量的咒语,大部分都很简单,甚至连一些被福克斯称为五个S难度的咒语他都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但唯独呼神护卫,他失败了太多次。 他曾经试图想着阿不和安娜施咒,杖尖多少能冒出几缕白雾,但后来他连白雾都无法召唤了,他闭着眼睛时却发现阿不与安娜的面孔已经模糊,他离开家虽然还不到三个月,但发生与接触到的事情都远超过去十九年他了解的一切,他曾经自诩在特辖区那样困苦的环境中也能做到心如止水从容不迫,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变了,福克斯曾认为他缺少的愤怒他有了,但就像是往一个固定容量的杯子里强行塞进一块石头那样,原本盛满的水便流了出来。 他愈发不快乐。 “如果你觉得难以忍受,我们就一起去淘汰有栖川萤,”格林德沃很认真地说,“然后你就回家去。” 阿不思抬头看着他,眼前男人的面孔没有任何撒谎或是演戏的痕迹,但阿不思明白他是有把握的,他那两只并不相同的眼睛看得比任何人都要精准清晰,他有把握自己不会就这么放弃。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阿不思望着他。 “当然。”格林德沃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于是阿不思便问了:“你能掌握召唤咒吗?” 格林德沃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羞赧和尴尬,他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拇指,很轻地摇头:“不行。” 但阿不思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又补充:“召唤咒的效用其实不大,记载中它主要用于对抗一种名为摄魂怪的魔法生物,但它们在魔法监狱关闭之后已经消失很久了,所以我认为就算不掌握也没什么关系。” 他语速很快,但阿不思明白这样一个极其好强的人要承认他有某些事情做不到还是很难,他在掩饰某种情绪。 “我也不能。”阿不思很坦然地说,“我试过很多次,但我没有什么快乐的记忆能支撑这个魔咒。” “不快乐也无妨。”格林德沃如他预料之中说,“从某些角度来讲,快乐是会变成软肋的。”阿不思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但他同时记得坎德拉很久之前给他讲过的故事,类似快乐与热爱的情绪总是能成为主人公的力量。 但他有那样的感情吗?他不清楚。 “我不想成为那种被仇恨驱使活着的人。”阿不思说,他其实不想这么说,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能够倾诉的对象,“我觉得那样会很可怕。” 格林德沃凝视他:“那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阿不思在很短的一瞬间想说是的,因为他并不算很了解格林德沃,他对对方的全部感觉就是这个人活着的目标很单一也明确,他几乎不做任何与那件事无关的事情。但他又随即想起了那个曾在帐篷之外冲他笑的女人,或许对于格林德沃来说也有所谓的软肋?所以他才能在那只如常人似的蓝色眸子里看到稍许温情。 “我觉得你不是。”阿不思说话之前似乎看到格林德沃微微张了一下嘴,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在自己回答之后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很久之后才轻声说,“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自由的滋味,我想去海边,想在无边无际的浪潮中像鱼那样游泳。”他年轻的脸上露出向往神色,阿不思在那个瞬间,很强烈地觉得他应当有快乐。 “会有那么一天的。”于是他笃定地说,“你所想的,一定都会实现。” 但话是这样说,深陷回环中的阿不思却仍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为了节约实际上节约了也没有什么意义的时间,他与格林德沃开始在尼莫岛中开启扫荡模式。 只是这样一来,他杀的人就更多了。 阿不思开始厌恶自己,晚宴上许多人在笑,他却想起那些面庞在自己面前僵硬麻木,瞳孔涣散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几乎在满屋子的美食珍馐中吐出来。 于是他又躲开玛奇班到外面,然后与以前一样,格林德沃很快找到了他,这一次看到他脸色不好,对方又递过了手帕来,还是那一块阿不思拿过几次但回环过后又会丢失的手帕。与这个一无所知的格林德沃对过暗号之后他独自回到城堡,用格林德沃教给他的混淆咒弄坏了训练室里的摄录机,然后他径直往八楼去了,格林德沃曾说过经过楼梯旁的帷幔之后墙上会有一个画着可怕怪兽的挂毯。果然他一眼就看到,但阿不思仔细观察却发现,那只像无毛绿色大猩猩似的怪兽好像也并不是很可怕,甚至觉得它凹凸不平的光脑壳有些可爱。 我想要见到我母亲。他在脑海中清晰地想着,然后过了几秒钟去推那堵墙,墙面光滑毫无变化,显然并没有聆听他的请求。 好吧,看来有求必应中的那个“求”也并不是什么都可以。阿不思又放低了标准。我想要见我弟弟。 墙壁毫无反应。 好没用。阿不思失望地想,但他与此同时不敢确认是不是自己找错了地方,于是只能试图先提出一个比较容易实现的要求。 给我一个能藏东西的地方。 他认为这个是必然能够实现的,毕竟格林德沃就是这样在使用有求必应屋,它没道理只听从某一个人的要求。 果然当他再度把手掌放在墙面上时,那里出现了极其微小的震动,随即墙面上的花纹像是有生命似的四下退开,露出了其中一只样式古朴的巨大把手。 阿不思心跳加快,他将那扇看起来嵌在墙壁里但并不很沉重的门推开了,然后他只是迈进去一步,就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这是一间他所见过最庞大的房间,天花板高得几乎看不到顶,纵深也极其长,而更可怕的是这里塞满了各种挤挤挨挨的杂物,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许多东西显然已经在这里存放了几个世纪,蛛网与莫名其妙的、阿不思不敢想象的生物尸体横陈其中,有的已经完全变成了白骨,但就从现在的样子看来,也绝对不是凡种世界中常见的那些动物。 他试着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书架旁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排坩埚,锅子下面燃烧着阿不思很眼熟的蓝色火焰,这里显然放着格林德沃曾讲过的几种魔药,阿不思变出玻璃瓶来,毫不客气地每样都装了一点。 阿不思在有求必应屋里大致转了一圈,当然他并不认为死亡圣器会藏在这里,格林德沃既然藏匿了魔药,他必然做过细致的搜查。 但他还是期待这间神奇的房屋能够有一些其他的作用。他也认为魔法世界的许多东西与这座城堡都好像有灵魂,其他被节目组肃清过的地方已经基本空无一物,而唯独这里像是装满了整个学校所有的物件,他心里充满了好奇,甚至觉得自己如果能够好好探查一番的话,说不定能找到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某些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或许在学校即将关闭之前,在战争就要输了的时候,已经有哪个教师或是学生猜到了今日巫师们将要面临的一切,于是她或是他在这间屋子里留下了足以拯救整个魔法世界的宝物和线索,等待着未来有一个人走进来,结束巫师被奴役的黑暗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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