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不思留下的?”忒修斯问。 “是的。”奎妮看起来非常慌张,不断摩挲着瓶身上贴着的标签,“这是什么东西?” “记忆瓶。”忒修斯回答,他的表情也很凝重,“能够永恒存储一个巫师的片段记忆,以供反复探查和读取。” 他拔出塞子,但却未能如愿,他又试着用魔杖,然而当魔杖碰到木塞时,那上面却飘散出一缕白雾,雾气在空中纠结,缓缓组成一句“我在结束时打开”。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坐在桌子尽头只是沉默握着属于自己那只玻璃瓶的李一一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他做好准备了。” 听到这句话,大家脸上又都露出了然而哀沉的表情,眼神全部向下,盯着被烛光照亮的桌面。 然而就在这时,凝滞的空气中传来了某种鸟类凄清的啼鸣,诸人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晦暗光线中飞来了一只银白色优雅的凤凰,它像是由缥缈的烟尘组成,却很快从石头穹顶翩然落到长桌上,用半透明的喙梳理着胸前华丽的羽毛。 “我已控制格林德沃。”而后它昂起小巧的头颅,嗓音与阿不思完全相同,“即刻将与他一同返回霍格沃茨。” 凤凰说罢便飘散消失,其余人震惊过后都松了一口气,彼此对视间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但忒修斯与奎妮两个人没有笑,李一一在角落里茫然转动着手里的记忆瓶:“阿不思要回来了,那这个东西还有用吗?” 没有人回答他,而奎妮只是紧紧盯着忒修斯,忽然问他:“阿不福思曾经对我说,你向他询问阿不思的年纪,”她颜色略浅的瞳仁里罕见写满严肃,“为什么?” 忒修斯抿着嘴,显然觉得这个问题非常棘手。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而奎妮也作出了一定要等到答案的执着姿态。 “你会这么问,说明你跟我怀疑一样的事情。”忒修斯叹了口气,在场有十几个如今巫师中的领导者与佼佼者,其中并不全是阿不思的亲友,他非常清楚不能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说,“你既然已经猜到,何必再来多问。” 奎妮不忿地交叉双手,嘴里嘟囔了一句类似于“那你就该早点说”之类的话。 其余人都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两个,就在忒修斯还想要说什么时,一直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纽特忽然站了起来,然后大家都听到大厅外传来了一声响亮的爆破音,显然有人刚刚突破城堡的防御进行了幻影移形。 大家抽出魔杖离开长桌向礼堂外走去,果然看到安然无恙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站在石壁前,他身上带着寒气表情比气温更冷,诸人向他身边看去,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几乎没有被任何束缚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坦然站在所有人面前,他仍然像是最后一次出现在杭州特辖区时那样俊美,异瞳慑人金发耀眼,脸上表情从容而冷静,像是并未错做任何事并未屠杀任何无辜般高抬着下巴,唯独嘴上带了银口枷,牢牢锁在耳后。 他甚至在笑,但那是一种冷诮而阴森的笑容,纽特与他对视时,甚至觉得他的目光中有刻骨的仇视。 “先把他锁在最底层。”阿不思说,他一眼都不向旁边看,年轻的男巫女巫都面露恐慌,最后还是纽特站出来带着格林德沃往楼梯下走,直到他们拐过墙角,门厅前仍能听到他闷在口枷中张狂的笑声。 “你怎么击败他的?”奎妮担忧地观察着阿不思的表情,他手中攥着那根此前属于格林德沃的接骨木魔杖。 阿不思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愿过多提及他与盖勒特的争斗,只是转而对忒修斯说:“我已经夺走格林德沃的魔杖,又将他从德姆斯特朗带走,不出意外他的党羽很快就会发现他失 踪,应该不会再听从他的指令持续遮蔽日光。”他语速很快,“但我们需要这个时间差去与凡种建立联系,以恢复日照为条件要求他们交换量子悬浮与可控聚变反应的核心技术。”忒修斯听完,也明白这一事情的紧急性,便带着大部分临时魔法部的人离开了前厅。 等到周围只剩下奎妮之后,阿不思才扶着膝盖缓慢在潮湿的台阶前坐下,他一张脸白得骇人。 奎妮把自己的毛氅脱下来给他披上,他双手交叉捏着前襟,眼睛也紧紧闭着。 奎妮挨着他坐下,过了许久才听到他很轻地说:“他故意输给我。我只发射了一个魔咒,他没有抵抗。” 奎妮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阿不思睁开眼睛,茫然向空无一物的黑暗中看去:“我不明白。 ” 他声音中第一次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恐惧:“我不明白,我现在看不懂他了。” “你做得很好,阿不思。”奎妮试图安抚他,“不管怎么样你阻止了这个世界向更坏的方向去,不管格林德沃接下来想要做什么,至少眼下我们遏制了在这个星球上无休止蔓延的死亡。” 阿不思攥紧左拳低下头将脸埋在双膝中,周遭寂寂,他没有再说话。 —— 送阿不思返回二楼休息后,奎妮独自往地牢去了,走到最末层时透过被锈蚀的栏杆就听到了在空旷地牢中极为清晰的,纽特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也没有必要再伤害他,”他平日懒散,很少有这样严厉的语气,“他不是你报复这个世界的牺牲品。” “他是什么,不用你来告诉我。”而后是格林德沃的声音。 奎妮大吃一惊,加快脚步穿过回廊,地牢尽头火把微弱的光照在纽特脸上,他乜着了栏杆另一头的格林德沃,脸上满是愤怒。 “你是个疯子。”他控诉道,“你有无数罪孽要偿还。” “我救了你们,”那个银口枷显然并不限制他正常说话,他在如此暗处仍然发光的异瞳看向奎妮,“如果不是我,你们根本没有能力对抗凡种。” 奎妮在他直视的目光中忽然心慌不已,她上前拉住纽特的袖子,急迫地低声道:“走吧,不要与他多说什么!” 纽特站着没有动,他近距离向格林德沃的眼睛里看,他知道奎妮说的有道理,但那种无法形容的诡异感觉还是萦绕周身,他甚至觉得阿不思有什么极其可怕的秘密隐瞒着所有人,而后他想起了片刻之前忒修斯与奎妮万分奇怪的对话,彼时他没有多想,但现在却突然品砸到了一丝难言的诡谲。 但他明白这样不在阿不思控制下的对话是危险的,格林德沃短时间内聚集了上万信徒,他们都默认他有着极其过人的笼络能力,于是他跟着奎妮转身,想要离开地牢。 然而格林德沃却在他们身后用一种极具讥讽的语气说:“你总是习惯轻而易举就看穿人心,所以没本事用脑子去猜。” 奎妮猛地回过头来,她显然被激怒了。 “我猜到了,我从看你第一眼就猜到了今天。”她走回去贴在铁栏前,“因为我们两个很像,但我要比你幸运,不然我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 格林德沃看着她,慵懒地在角落里舒展自己的长腿:“瞧瞧,多么遗憾。” “我只遗憾阿不思没有读心术,没能早点看清你是什么样的人。”奎妮这句话说出口,便看到格林德沃的动作猛然僵住,他再度抬起头时眼睛里有汹涌的杀意。 格林德沃冷笑:“别装作你关心他的样子,我要吐了。” “我们都很在意他。”纽特在旁边说,“至少比你要在意。” 格林德沃猛地站了起来,纽特与奎妮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吓得同时后退一步,而格林德沃暴怒地靠近过来,双手用力抓住栏杆,他的左手无名指永远缺失了一截,断裂处并不平整,尤见惨烈。 “在意?”他几乎咆哮,地牢之上的砖缝簌簌落下灰尘,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愤怒与怨恨,“他无休止使用缩时术导致提前早衰你们都没有发现,还胆敢跟我说你们在意他?!”纽特震惊地向奎妮脸上看去,而后者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早衰?”纽特重复那个他以为自己听错的词,“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格林德沃咬牙切齿,语气中喷薄的怒火几乎烧到纽特的头发,“你哥哥没有教过你这个单词的意思吗?还是因为你们习惯躲在城堡里,所以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巫师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所以你就能高高在上地说出我有无数罪孽这种令人作呕的话来。” 纽特完全不看他,也像是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盯着奎妮:“你早就知道?忒修斯也知道?” 奎妮双手攥拳挡在脸前,说出口的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我们只是猜测……” “那你们也该跟我商量!”纽特厉声道,“你知道进入早衰意味着什么,你和忒修斯都知道!”奎妮的眼泪顺着手腕往下流,而纽特已经气疯了,他忽然意识到忒修斯对自己的隐瞒持续了多久,他那天在湖边就看出了阿不思的异样,他询问阿不福思年纪就是证明,但他什么 都没有说,直到今天。 纽特转身往楼梯上跑去,而奎妮在栏杆外缓缓蹲下,这段时间以来她也无尽感觉到恐惧,阿不思的状况她只是猜测而没有定论,或者说她就算有定论也不敢相信,那个一直以来带领他们的年轻巫师才22岁,而她在母亲的文件和思想中得到过非常确切的情报,特辖区中的巫师平均进入早衰的年纪是33.2岁,起初的衰老是很缓慢的,然后到了40岁这个界限,人就会像入秋的植物,在三年甚至几个月内全身衰竭,迅速死亡。 就好像那些附着在他们身上的魔法富有按时发作的“毒性”一样。 所以奎妮从小就知道她自己未来也会一样,就算她一生隐瞒自己能够读心的天赋,她也无法逃过三十岁之后的命运。 这也是她从第十八届格林德沃第一次作为志愿选手时,就注意到他的原因。 “你想救他吗?”奎妮忽然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声音,她抬头向上看,格林德沃看起来骇人的白金瞳正高高在上地审视着她。 “早衰是不可逆的。”奎妮抹了一把脸,低声回答。 “解开缩时术就还有希望,”格林德沃说,“阿利安娜·邓布利多几个月前就该死了,但阿不思却把她永远控制在了血咒爆发的那一秒,他在用自己的时间成百上千倍地交换她妹妹毫无意义的性命,血咒没有解法,他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和阿利安娜一起死。” “这就是你的过错!”奎妮猛然站了起来,指着格林德沃,“不是你阿利安娜也不会变成这样。” 格林德沃的脸上再度浮现出极阴冷的神色:“你该去问问你的‘盟友’们,到底谁该为那道血咒负责,是我吗?还是帕西瓦尔·邓布利多?” 奎妮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她在杭州第一个找到了穿着隐形衣失踪的阿利安娜,那个时候她就觉察到阿不思看似乖巧安静的妹妹身上有很大的问题,但那个时机不好,杭州遭到轰炸,惶急中所有人都阵脚大乱,如果不是那条龙他们早就全都埋在了合金龙骨之下。然而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如此之久后,奎妮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问过阿不思阿利安娜的神智中为什么会交杂几乎令自己惊厥的龙啸,也没有问过他那一天与自己已经死去变作鬼魂的父亲决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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