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瞄了眼我二叔,他戴的眼镜镜片反光,我看不清他眼神,也没敢多看,我拽起闷油瓶低头朝门口走。 “吴邪。”差一步出去的时候我二叔忽然叫了声我名字,他只叫了名字,别的什么都没说。 我停在原地,没回头看,闷油瓶忽然用力握了我一下。 我知道,我迟早是要做选择的,不是现在也是以后,我不可能一辈子活在我二叔的把控下,我的轨迹早就不是他们当初定好的那条。 我回握住闷油瓶,没说话,只牵着他下楼。 楼道狭窄,我与我二叔渐渐拉开距离,鞋底踩在台阶上,我长长出了口气。 一楼大门开着,很亮堂,闷油瓶忽然停下脚步,不再跟着我,我转回身拉了他一下,他低着头,不为所动。 “小哥,怎么了?”我出声问他。 闷油瓶几秒后抬眼看我,他依然不做声,身体在楼道的阴影下,太阳光铺在我手背,成了一道分割线。 我很难形容此刻我想到了什么,但我似乎有点明白,我没有催他,回到阴影里陪他一起站着。 半晌,闷油瓶抬手摸我的脸,他指腹是热的,从我耳畔划过去。 我看见他的眼神,淡淡地,我知道是他,是闷油瓶,是小哥。 “吴邪。”闷油瓶说,很轻地,“你不要怕我,好吗?” 我鼻子泛酸,心里不是滋味,几度开口,又怕自己哽咽让闷油瓶误会,只能把头偏过去平复。 回了车上,张家医生来给闷油瓶处理伤口,但他坐在最里头,不愿意让人碰,我只好接过纱布,在医生指导下给闷油瓶的手擦药。 张海客下楼的时候我在车里已经坐了十多分钟,他上了副驾驶,说了句走吧。 我透过车窗看,我二叔从小楼里出来,他在门口看向这头,我们视线相接,然后车子开动,我逐渐看不清他。 我二叔没拦着,让我走了。 我靠在闷油瓶肩上,只想睡一觉,不考虑车子要带我们去哪,不考虑张海客和我二叔说了什么。 张家在杭州有分部,我和闷油瓶住进了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私人静养别墅。 张海客可能提前了解了一些情况,别墅内的每扇窗户都配备了遮阳性能很好的窗帘,医生住在别墅外附带的别间随时待命。 “里面吃的用的都有,缺什么你再告诉我。”张海客把我们送到门口,交代着,没进去。 说实话我挺惊讶的,我知道他一向不待见我,这次却这么帮我。 张海客说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带我们去找一位医生,我问他名字,他没告诉我。 这晚睡得不沉,闷油瓶从回到本我后状态就不好,他一直不说话,东西也没怎么吃,我不确定这段时间发生的他记得多少,他没问我,我也不敢说。 洗漱出来,我看见他背着我坐在床边发呆,他在看自己受伤的左手。 我问他是疼吗?要不要叫医生,闷油瓶不说话,我走过去到他面前,想摸他额头是不是发烧了,我手刚探出去,突然被他扯住,接着重心偏移,我被他拽到床上。 我瞬间有些紧张,我以为闷油瓶想做那种事,之前在那小屋子,他每天都要做好久。 但他只是从后头抱着我,没有多余动作。 我后背是他胸膛的温度,贴在一起暖暖的,我把头又靠近些,我知道闷油瓶喜欢我主动往他怀里钻的动作。 我们俩都没睡好,我稍稍动下,闷油瓶就搂的更紧,我心里悬着一根弦,放松不下来。 早上张海客开车来接我们,打开门见到他时我恍惚半天才认出来。 他换了张脸,可能是临时贴的面具,是张棱角分明的脸,乍一看和闷油瓶有那么一分相像。 大概是被我盯的有些不习惯,张海客皱眉骂我瞅什么,这是他自己的脸,有什么好瞅的。 张海客当初为了计划,把脸换成我的样子,一直没变过,没想到脸换了以后还能换回去,此刻我真有些纳闷,张海客顶着我的样子那么久,怎么突然要换了。 只是不等我多思考,张海客叫我们收拾下,现在出发去找医生。 我还问他医生不就在医院吗?找什么? “他不是医院的医生。”张海客说。 车子开了有一会儿,看方向,像是进了一片老居民区。 什么医生在这里住? 道路越来越清晰,我便发现这地方我来过,随后车子停在一个小摊前,我终于知道张海客找的是谁。 之前被人格分裂这个病砸懵了,导致我也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在。 我看见张海客下了车,隔几米远开口打招呼。 “霍医生,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更个短的,双更晚两天)
第十一章 之前去雷城,我曾经找霍道夫帮忙,回来后他自己就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联系不上他。 他这个人有些怪,不喜欢与人交往,只有一个爱好,炸油条,他是霍家外族,但从来不与本家联系。他医术应该很好,至少到现在我没见过有什么病是他治不了的,不过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医生,别人求他,他也只说自己是庸医。 让我奇怪的一点是,在我印象里,张海客并没见过霍道夫,现在看,他们俩似乎早就认识。 我在车里看张海客走过去交谈,离得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偶能瞧见霍道夫往这儿看。 招呼还是要打的,我带着闷油瓶下车,挥了挥手。 我想霍道夫是不愿意看见我们的,他脸色平淡,把揉好的面团往桌上一拍,“你当我是你们的私人医生吗?”他说。 我尴尬地笑笑,一时找不到话,之前的确没少麻烦人家,而且还没给钱…… 张海客轻咳一声,手指伸到霍道夫面前的桌面敲了敲,“我们有言在先。” 霍道夫:“什么言?” 张海客沉吟几秒,还回头瞅了我一眼才回答,“你说如果我答应让你看我原本的脸,你就帮我一个忙,忘了?” 霍道夫一挑眉毛,忽然身子往前倾了一下,“这是你自己的脸?” 张海客点头。 我来回看这俩人的表情,一时心里好奇,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霍道夫回身摘掉围裙,从摊子里出来,“你们跟我来吧。”他说。 我们重新上了车子,霍道夫的车在前头引路,开了十分钟,到了他住的地方,这人摆个摊要走这么远,够麻烦的。 霍道夫家不大,不过装修很考究,走的新中式风,家里还摆了个大屏风,应该不差钱。 闷油瓶始终不说话,我怕他到一个新环境紧张,陪他在沙发上坐着,霍道夫倒了几杯水给我们,说随意点,他先去书房准备资料,一会儿需要我进去和他谈谈。 门关上,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张海客怎么认识霍道夫的,刚才说什么了? “这你不用知道。”他道。 “你换脸是因为他想看?”我偏问,刚想起身过去瞧瞧他那脸到底是真的还是只贴了一张皮在面上。 闷油瓶忽然抓住我,他掌心很凉,碰到我的瞬间我下意识回握住,“小哥,你手怎么这么凉?”我问。 “族长怎么了?不舒服吗?”张海客也转回来问。 闷油瓶摇头,视线垂着,好一会儿他说他去下洗手间,我看他状态不好,想陪他一起,闷油瓶按住我肩膀,叫我在客厅等就好。 他身影缓缓移出我的视线中,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些不安,以往出现潜藏人格被压下去后,闷油瓶还是能回到原本的样子的,但这次我能感觉到,他受到了影响,也不肯与我沟通。 又坐了几分钟,霍道夫没出来,闷油瓶也还在厕所,我实在无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张海客问题。他显然不想搭理我,就是不说话。 我就起身凑过去,盯着他脸,张海客深呼吸,转头骂我发什么神经,我说你这脸到底真的假的。 张海客:“跟你有关系吗?” “别这么小气,你就当我是替你族长问的。”我说,随即伸手想扯一下看能不能扯出皮来。 我手还在空中,差几厘米碰到,张海客忽然攥住我手腕,速度很快,我没反应过来,接着他用力一捏,痛感从我整个手掌传来。 妈的,这老家伙劲这么大,我用左手拍他,叫他赶紧松开,一会儿把我手给捏断了。 张海客:“再手欠,下次可就不止是捏疼而已了。”他道,松开我之前又狠拍了我手背一下,立时就红了,我疼的操了一声,就要抬腿踢他,妈的开个玩笑,他还下狠手。 我才抬脚,传来重重的关门响,我停下动作看过去,闷油瓶从厕所出来,脸尤其的白。 我没了和张海客打趣的心思,快步过去拉着他左右看,“小哥,你真的没事吗?”我问。 闷油瓶抬头看我,眼神似乎清醒些,“没事。”他说。 赶上霍道夫从书房出来,他说都准备好了,叫我进去和他聊聊,我便叫闷油瓶先在客厅坐着休息,我说完就出来。 书房拉了一层窗帘,整个房间色调昏暗,我在周凯言那里也见过,他说这有利于谈话更好的进行,让病人没有顾虑的袒露心扉。 我还是有点顾虑的,周凯言这个崽子给我的印象太不好了,所以我带些调侃意味问霍道夫他这里有没有vip服务,我加钱选择全程保密的。 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霍道夫正经地说有,看我出钱多少,出的多他就不贩卖个人信息了。 我被他的话堵住,尴尬地坐在沙发椅上。 “我一庸医,可没有职业操守。”霍道夫又说,很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正常心理谈话应该准备的设备他都没有,“你可想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我反而有些放心,大概他虽然人怪,但做事还是有底线的,比起周凯言,我更信他。 我摆手,说开始吧。 霍道夫打开小台灯,调好钟表,刚准备打开录音笔,就听外头很大的一声响,好像什么重物倒在地上。 我和霍道夫对视一眼,随即起身开门冲出去。 客厅电视机旁边的两盆富贵花打了,土洒在地面,闷油瓶掐着张海客的脖子,把人摁在沙发上。 我当时愣住了,还是霍道夫最先反应过来,低骂一句跑上前拉闷油瓶。 “吴邪!”霍道夫喊我。 我回神,赶紧跟过去想拉开闷油瓶。 他很用力,手臂纹丝不动,指节都泛白了,张海客手指艰难钻进脖颈缝隙中,为自己争取几丝空气,或许他是没想到闷油瓶会对他动手,也或许下意识没反抗,才会被按在这儿动弹不得。 张海杏听见声音进屋看,被这场景吓了一跳,“族长你看清……那是我老哥!!”她难得有点急,冲过来也铆足了劲想掰开闷油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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