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无所出,只是因为嘉成帝并不喜欢她。 江裳兮感受到姑母复杂的目光,并不敢抬头与之对视,只是在嘉成帝道了声“平身”后,乖顺地将弟弟扶了起来。 梁国公夫妇见她如此懂事知礼,喜笑颜开,心道女儿定能入了圣上的眼。 而此时,柳离和宁子笙正趴在麟德殿的屋顶上。说趴或许不准确,因为只有柳离是这样,宁子笙则稳稳地找准了重心,足尖轻点,坐得稳稳的。 这是柳离第二次上屋顶,自然小心翼翼得不行,生怕自己掉下去。 麟德殿就在御湖边上,所以两人轻易便能看清那边的一举一动,而那边却看不到这里,因为这处没有点灯。 其实那边点的也不是灯,而是别国进贡的新鲜玩意儿,名叫灯树,也就是一些灯架上放了几十盏灯,形状如树,很是新奇好看。高约几十尺,零零落落地摆了一圈,将夜晚照得几近亮如白昼。【注1】 那边如此之亮,和这边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之两人的身影刚好被一棵柏树所遮,完全隐匿了起来。 宁子笙刚要抬头望去,忽然伸手在空中摸了摸看不见的风,略一思索:“西风?” 柳离也感觉到有风吹来:“有什么不对吗?” “……西京已晴了三四个月,今夜刮来西风,是要下雨的征兆。”【注2】 “啊?”柳离第一反应是怕两人会被临成落汤鸡,再就是担忧下药一事还能不能成,“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将药丸取回来?” 按照她们商量的计划,那药丸被提前藏于御湖旁的亭子顶上,用一根极细的丝线挂着,确保它不会掉下去。 届时宁子笙将以箭矢破断那丝线,药丸便会在江家想要上茶之时,稳稳掉入其中,融为一体。 虽然听上去太过冒险,但有了宁子笙的气运值加成,柳离觉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若西风一来,那药丸万一被风吹走,或是被雨淋,岂不是就废了?! “不。”宁子笙心下微动,“且看。” 很快,灯树的火光就在风中开始渐渐摇曳起来,一开始众人还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便察觉到了不对。 先是一棵灯树灭了几盏,逐渐演变成了全灭。风顺着灯树摆放的方向一棵接着一棵地吹,直至吹到只剩寥寥几棵。 御湖旁方才有多亮,如今就有多黯淡。 今夜圣上吩咐了只用灯树,底下人压根儿就没准备其他的灯盏,侍奉的太监宫女急匆匆地奔去拿应急的提灯。 江家的人刚奉完茶,嘉成帝举杯欲喝,便感觉到星星点点的雨滴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皱眉道:“下雨了?” 话音未落,瓢盆大雨顷刻间将最后几棵灯树也尽数浇熄,数声惊呼同时响起。 雷声轰然而至,时不时让眼前的种种被照亮片刻,柳离惊呆了。 她看着风将那颗药丸拂起,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划过天幕,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入了盖子歪斜了些许的茶壶里。众人皆慌张不已,根本无从察觉。 这变故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歇风停,数棵灯树重新被点燃,嘉成帝看着面前被雨浇湿的茶杯,微微皱了下眉。 身旁太监反应很快,立即换了个杯子,从那茶壶中为嘉成帝又倒了慢慢一盏,被他一饮而尽。 那药就这样进了嘉成帝的肚子,一切完成得猝不及防。 柳离僵硬地扭头,想问问宁子笙,你是什么品种的欧皇? 这就是上天抢着把饭喂到嘴里的天命之女吗,爱了爱了。 宁子笙倒没什么大反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违逆天意,再怎么计划周密,也无法成事。 既然天助我也,那此事必定顺应天意。 雨停后,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云后皎洁的月亮,还有亮晶晶的无数星子,让夜晚不再黑得不见五指。 柳离的外衫稍微沾湿了点,已临近入冬,自是无比寒凉,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冷么?”宁子笙侧眸看柳离。 “……还行。”柳离只是觉着这湿衣服捂得有点难受。反观宁子笙,浑身干爽,令她羡慕极了。 宁子笙顿了一下,便将自己的外衫解了下来:“脱了,穿我的。” “啊?”柳离忙拒绝,“算了殿下,您着凉了怎么办?” 宁子笙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衣衫往前一递,不容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的催更我心里也很着急,我的手速挺快的,多更是可以多更……但量产的话很多细节都会难以把控,我如果硬写,不仅是在骗大家的钱,也是对九公主和柳小离的不负责。 所以我更倾向于放慢节奏,每日一更是比较合适的,感谢理解=3= (今天多更了500字,嘤) 【注1】久晴西风雨,久雨西风晴.西风代表夜晚有冷空气入侵,和原本的空气相遇,就会形成天气变化。实际上变化并不会这么快,本文剧情需要,略为夸张。 【注2】“……灯树……元夜点之,百里皆见之,光明夺月色也。”参考自《开元天宝遗事》
第34章 观星 柳离犹豫片刻:“真的给我?” “你穿就是了。” 柳离想了想, 以天命之女被推进湖里都不会感冒的体质,吹吹风应该没什么大碍,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她依言将自己的湿衣服解了下来,而后披上了宁子笙的外衫, 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少女, 心中忽然有点甜滋滋的。 九殿下如此别扭的性格, 一定是把自己当极好的知心朋友,才会如此直白地表现出在意。 柳离也不想白受了这份关心,主动伸出手:“殿下手冷的话, 我给您暖手。” 两只冰冰凉凉的小手掌,明明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只凭借着最简单不过的交握,便无端产生了些许暖意。 宁子笙也是凡人, 感知得到西风吹拂带来的彻骨寒意,自然也会觉得冷。 可此时被身旁人如此牵着, 偶尔, 柳离的指尖还会蹭过她修长的指节,便似乎整个身子都不再惧怕外界的温度了一样。 “殿下。”柳离仰着头, 左手指向星辉熠熠的夜空, “这麟德殿的屋顶,倒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 星月交相辉映,耀眼极了,柳离眼睛眨也不眨, 生怕这幅美景会在不留神间悄悄溜走。 柳离在看星星, 而宁子笙眼里却只有那个看星星的人。 她用力地握紧了柳离的右手,能感觉到,抓得柳离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想是微微吃痛。可宁子笙却并没有因此给她足以挣脱开的空隙,柳离只好包容地任凭她弄。 先前彷徨不已的问题,宁子笙已有了答案。 她没有做错。 不论是什么东西,都是抓得愈紧愈,才愈能安心。 虽然,她此时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走吧。”宁子笙低声道,“我陪你回去。” 柳离微囧,不论身体还是灵魂,她都比宁子笙大,怎么好意思让人家送自己回去呢:“又不顺路,还是不耽误殿下时间了。” 宁子笙不置可否,压根没理会柳离的拒绝。 柳离:……啊,这满满霸道总裁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 宴上酒过三巡,江禹章唤来贴身的小厮:“去。” 他早就吩咐过,要将什么东西还给淳宁郡主。小厮知道兹事重大,将那包裹紧紧揣在怀中,领命而去,很快就找到了烟萝殿门口。 从烟萝殿外看去,里面似是没有点灯,小厮心下疑惑,莫非淳宁郡主已经歇下了? 他在不远处张望的动作很快引起了侍卫的注意,几人冲上前将他围住,将他控制在离殿门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盘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地在此游荡?” 小厮连忙道:“我乃是梁国公府世子身边随从,特遵了世子命令,前来给淳宁郡主殿下送东西。” “东西?”几个侍卫狐疑地面面相觑,他们天天在这里当值,从未见郡主同梁国公府的人往来过,“送什么东西?” 小厮避而不答,只道:“先前,我们世子已亲自知会过郡主本人了。劳烦几位代为通传,郡主听了,自会知晓。” 侍卫们不明所以,见他言语间很是从容,便也信了几分。其中一人忙进殿去叫人,生怕耽误了郡主的要事。 “娇儿?” 那侍卫知道今晚是娇儿给郡主值夜,轻轻压着声唤了她的名字。 娇儿听见动静,在里屋应了声:“怎么了?” 侍卫将事情叙述了一番,娇儿迟疑道:“你且把人扣着,等我禀了郡主。” 柳离此时刚从后门溜回来,将湿衣服换下,又找了件大小合适的薄袄给宁子笙,怕她回去的时候冷:“殿下多穿点儿。” 说起来这还是宁子笙第一次进柳离的闺房,她不露声色地打量一遍,“嗯”了一声,接过衣物,轻笑道:“郡主已给了我这么多东西,又要再给?” 柳离给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再要回来之理,所以宁子笙那里已经堆了许多柳离的袄子、披风、暖手炉……等各色物件。 “殿下还跟我见外吗?”柳离笑道。 反正楚国公府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既是身外之物,送起来当然毫不含糊。 忽闻娇儿来报:“郡主,梁国公府世子的小厮求见,说有东西给您。” 柳离“噢”了一声,顿时想起来,这便是江禹章那天说过要还给自己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她谨慎地瞄了宁子笙一眼,生怕她又开始吃醋。 不过宁子笙当时便听见了,故而此时也没表露出任何情绪。 “不对呀。”柳离琢磨了一下,忽反应过来,江禹章行事有些奇怪,“他来国子学的时候就能给我,现在却大半夜的让小厮跑来,到底是什么重要之物?我怎么觉着有点不对味儿呢。” 宁子笙也品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对娇儿道:“你叫侍卫什么都别和他说,直接赶人。” 娇儿怔着没动,直到听了柳离说的“照殿下说的做”,方才领命而去。 屋外侍卫得了令,自然毫不留情地将人推走。 那小厮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焦急地朝殿里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似是想要高声叫人,却又顾忌侍卫存在,只得往后退了几步。 侍卫们将他赶走之后便回了原位,继续值夜。 只见那小厮的身影虽隐入了夜色中,却并未离去,而是偷偷摸摸地在原地打转。 柳离和宁子笙早已从后门又绕了出来,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模样,心知果然有异。 宁子笙管娇儿要了个弹弓。也不知娇儿是从哪翻出来这东西的,倒是有几分可爱,据说那是柳离先前喜欢的玩具,便一并带来了宫里。 在柳离手里是玩具,在宁子笙手里却就不止如此了。 也不知宁子笙究竟是如何在夜色里看得一清二楚的,随手捡的那颗石子“咻”地一声从弹弓上飞了出去,便正中那小厮颈上三指脑户穴,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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