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真实存在却如噩梦一般不真实的记忆。 记忆里的自己像现在的景深那样倒在某个人怀里,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那人的嘴一张一合,似乎重复喊着“阿易”“阿易”,仿佛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有眼泪如夏夜的雨点,沉重地打在她的手上。 不要哭..... 她当时应该想这么说。 可是当时究竟有没有说出口,景易似乎已经忘了。 景深再次软倒在季书央怀里,就像不久前在床上的那一次。 只不过这次带上了血,而季书央动作的颤抖并不是因为害羞。 景深感觉到了央央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到自己垂在地上的手心里。 她挤出一个笑,“不要哭呀,央央。” 带血的手吃力地抬起来,轻轻颤抖着拭去了季书央的眼泪。 她曾经羡慕着季书央纯粹的笑容,而她现在也能笑出来了。 所以为什么要哭呢.... 季书央看着怀里景深那个勉强的笑,其中安慰的意味怎么看都像永别。 “深深.....医生....我们去找医生....村里有没有医生.....村里一定会有医生的.....” 她把景深的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就像不久前那样,她们如此亲密无间,不管有没有误会。 景深用最后一丝清醒阻止了她,“村里没有,没有医生,上山去,去找白云晞。” 村子里的人都不是善良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不伤害到央央。 听话呀,这次一定要听话。 景深这么想着,卸下力气将自己完全交给了她。 季书央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 但她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还没有遇到能让她听话的人。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景深这么要求,季书央抱着她奔入漆黑的田野,一刻不停地向着最初停车的树林跑去。 她第一次发现景深竟然比看起来的样子还要瘦,就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自己抱起来也很轻松,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怀中人硌人的骨头。 她依稀记得有谁说过,所有不合常情的事与物,背后都有不堪言说的原因。 这村子藏在大山背后,阴影之下有太多不堪。 后来所有人都会明白,他们曾经面对的事情有多么艰难。 景深倒在副驾驶座里,灌了铅似的眼皮不住往下掉,像烈日下犁田的老牛,季书央哀求一句“深深别睡”,她就往上抬一抬眼皮,随之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这种难以控制的感觉就像上无聊的数学课打瞌睡,就算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谁又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提起精神来。
如果没有季书央一路上声音微微颤抖的碎碎念,景深也许在最开始就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就像学渣放弃听课那样,一劳永逸地闭上眼,自此再也不用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 可是她才刚刚学会笑,她想要央央看见自己更多的笑容。 季书央伸出一只手握住景深沾满血的左手。 冰凉的触感分享着各自的恐惧,或许相互触碰能够稍微缓解。 季书央时不时确认景深的温度,还有轻微却让人安心的呼吸起伏。 “深深。”她又在没话找话地分散两人的注意,“听说新年的电影都很好看,有几部是我投的,影院送了票,第一场包场。”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景深,对方惨白的脸在月光下隐隐约约有了些抓不住的美感。 “我其实悄悄准备好了,等我们回去,就找个借口让你陪我去看那场电影,然后就是很俗套的跪地求求你做我女朋友啦,虽然非常狗血。” 她说:“但是我想你会喜欢的。” 她确信深深会喜欢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秘密。 “你会你喜欢吗?” 景深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越野车尽量平稳但是急速地在夜晚黑暗中背向村庄疾驰,这是她的首次逃离。 从前为什么没有人,而自己也从没有想过主动逃避。 或许命运在最初就定好了一切,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遇见现在的季书央。 景深弯着眼轻轻地笑起来,她回答:“一定喜欢的。” 季书央也许没有听见,但她早就知道了答案。 这是命运不可改变的安排。
☆、虽然我不怎么会写紧张画面
徒弟今年难得回来了一次,更难得地带了女朋友回来。 可是这么皆大欢喜的事情,孤寡鳏居空巢老人老二胡却有些笑不出来。 破烂小木屋隔音不好,震动幅度传播能力却是一顶一地棒。 想他一个清心寡欲的老年人,究竟做错了什么,才得被迫孤零零躺在床上,耳边回响着年轻人激情四射的声响,身下的床板身临其境地颤动。 况且两人还特持久,老二胡忍了半天也没见消停。 他最后还能怎样?还不是只好一边唉声叹气地坐起来,一边穿衣服准备出去走走散散心,好为年轻人腾出空间。 小兔崽子就欠削,人小尘那弱如扶柳的模样怎么禁得起她这么整天折腾。 老二胡两步蹦下山,准备到山下随手拔两根人参,明天熬进鸡汤给可怜的小尘补补。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刚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走下山,一辆与当下画风不太符合的越野车扬起扑面尘土,一个猛刹正好停在他面前。 老二胡一边抱怨祸不单行,一边呸呸呸地吐出嘴里的灰。 习武之人就连咳嗽也气沉着丹田,老二胡的咳嗽声如洪钟,几乎是在季书央下车的一瞬间就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 她确信自己就在白云晞下车的地点,可是附近并没有住人的地方,深深说的上山..... 她抬头看了看直插云霄的峰。 应该不是上这座山吧? 情况紧急的时刻,事情却像进入了死胡同一样毫无进展,景深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流血,因为太深,如果不处理之后上药的话,就怎么也止不住。 车灯像茫茫大海上的灯塔,无济于事地照亮了四周一小片地方。 季书央听见身后震耳的咳嗽声,又看见车灯照出的朦胧人影,心里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咬咬牙跳下车。 “阿公,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人住?” 她看不大清老爷爷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等回答。 老二胡一直认为小小年纪就成了傻子是一件很让人同情的事情。 所以此时此刻他听了季书央傻出新高度的询问,精彩的表情颇有些“乖乖诶,年纪轻轻的傻了多可惜”的悲悯。 他慈祥地回答:“阿公现在这么晚站在你面前,不是住这里难道住地里?” 季书央来不及回味出他话里话外的奇怪,急切地抓着他的手问道:“那阿公知不知道附近有一个叫白云晞的女孩在哪里?” 当老二胡听到倒霉徒弟名字的那一瞬间,眼前姑娘不合逻辑的呆傻忽然就合理了起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傻子和傻子聚一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徒弟说了出去。 “就在山上。”他指向天空,还有天空中笔直挺拔得不真实的山。 季书央抬头看向被云完全盖住的山巅,无与伦比的绝望完全笼罩着她。 “这该怎么上去.....”她回头看向车里的景深,轻声低喃道,“央央....” 老二胡被忽然忧伤的气氛吓了一大跳,转眼听到傻乎乎的女孩说什么“怎么上去..?”这种听起来似乎在为上山烦恼的话。 本着有生意不做天打雷劈的优秀职业素养,老二胡灵机一动,精神一震就要推销自己的营生手段。 “如果姑娘是为上山发愁的话,也许可以选择乘坐缆车。”他伸手指向一边。 季书央看向那个方向,光秃秃的墙体前挂了一辆神似摩天轮的缆车,一端系在山上,一端穿过滑轮系在这山下。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动力装置,有点不太靠谱的感觉。 可是景深受了伤,一点也受不了颠簸,就算季书央可以背着她上山,但一来所需时间太长,二来路上绝对不平稳,怕是找到白云晞人都已经凉了。 这缆车是艰难困窘境地下最好的选择。 “其实乘坐这辆缆车是要收费的。”老二胡见季书央有乘坐的意向,率先说道。 后面还有半句“不过你既然是来找小晞的,一定是小晞的朋友了,既然是小晞的朋友,那就免费吧。”被季书央接下来的举动堵在了嘴里。 她听到说要收费,急忙摘下手腕上估价七位数起步的手表,毫无留恋地塞进他怀里。 “给你。”她继续摘身上值钱的首饰,“都给你,麻烦你把我们送上山去,要快一点,麻烦你了。” 老二胡被塞了满怀的贵重物品,又被推着来到了缆车前。 季书央赶回去小心翼翼地把景深抱出来,尚未干涸的血液一滴一滴滴到地上。 老二胡正百无聊赖地扒弄着缆车的铁索,冷不丁看到这样血腥的画面,着实惊了一下。 “她怎么了?” 他放下怀里的东西快步走上去查看,季书央下意识挡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让出位置。 “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老二胡皱着眉翻动景深的眼皮,又试了试她的呼吸,“必须尽快处理,我先送你们上去。” 他想起自己不靠谱的徒弟,特地嘱咐道:“上去了等着我,我来替她处理。” 季书央对于眼前这个陌生老人的话存了很多怀疑,直到走进缆车,看见老二胡一直手抓住铁索,简单粗暴地扯着往下拽,并且还真的拽动了之后,她就明白此事由不得怀疑了。 况且这种无脑大力的处理方式,还真的和某个一根筋的小屁孩有点像。 季书央搂紧怀里的景深,只能寄希望于陌生人。 把两人送上去之后,刚下山没多久的老二胡不得不再次上山。 他作为白云晞暂时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师父,爬山速度自然要比对方快上一些。 好像刚下缆车一秒钟,他就已经出现在山上了。 “走走走,快进去。”老二胡抢先往小木屋里奔去,见季书央抱着景深没有动,还伸手轻轻地推了一把,催促地回头望她。 这一望便看见了季书央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 屋里传出荡漾的轻呼~ “这小兔崽子!”老二胡推着季书央先进了屋,小心地帮着她轻轻平放好进气多出气少的景深,气势汹汹地走到白云晞房间门口使劲拍门。 “别玩了别玩了!快出来!” 白云晞只穿了件背心坐在凌尘大腿上,矫揉造作地嘟着嘴,手里拿着一副牌,说今天不是你输就是我赢。 她嗲嗲地说:“输了就惩罚你亲我一下,赢了就奖励你亲我两下。” 凌尘还能怎样?还不是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 在凌尘有意防水之下,白云晞用稀烂的牌和稀烂的技术赢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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