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不喝酒的人,劝我喝酒,真奇怪。”苏凌心嘟囔两句,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难不难过。” 窗边树影婆娑,谢玄濯闻见空气中的某种香味,心微微一动,“没什么难过不难过的。” “你这种人,好听点叫少年老成,说不好听就是闷葫芦。总是自己揣着包袱,越揣越重,重得你连呼吸都困难,可你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直到有一天你揣不住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境况。” “什么境况?”谢玄濯觉得有些好笑地靠在墙边, “要不一统天下,要不毁灭自己。二者你选一个吧。” “没那么疯狂,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你的东西?从古至今,朝代更迭、天下易主,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困在这座城里,就觉得城是你的了?” “你是说困兽之斗吗?”谢玄濯的声音有些黯淡。 “对对对,明明远走他乡,你就能够幸福快乐,可你偏不,这不是困兽是什么,傻缺啊你们都是。” “生来就是笼子里的人,再怎么讨厌笼子,也不会愿意被别人抢走的。”谢玄濯轻轻说:“人可以死,但不能认命。这是我最近才想通的。” “少跟我说这些,我就问你,你有没有喜欢明姑娘,快说啊快说!” “喝酒吧。” 苏凌心接过酒杯,仰脖灌了一口下去,顿时觉得有些迷糊,她扬起脸,认真且温柔地说道: “殿下,我跟你说,明姑娘多好啊,长得好看,性格还很可爱温婉,这样的人你到哪里找去!” 窗外柳枝浮动,谢玄濯哑然失笑,难得地开了次玩笑,“就她性格可爱,还温婉吗?” “怎么不是,全天下就只有你眼瞎看不出来,你到底是不是乾元啊?”苏凌心微微一笑,眼神里仿佛带着阳光的味道,“我告诉你,这么美丽的姑娘,你不喜欢,你不珍惜,那就换我。换我来保护她。” “你喝醉了吧?”明媚的天光将谢玄濯妖冶的脸照得分外妖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却像结了冰一样,寒气逼人。 “才没有,就算我喝醉了,也决定要对明姑娘好,”苏凌心按着胀疼的脑袋,嘟嘟囔囔地喊道。 “没喝醉,就再喝点。” 被谢玄濯劝着喝了一杯又一杯,苏凌心终于撑不住地倒了下去,没办法再和谢玄濯说话。 这一年的盛夏七月,对上燮来说是一个不平静的月份。 先是平燕大都督与五皇女联姻人选竟是区区庶女,后来为她们赐婚的皇帝谢掩突发急病,短短三日便薨了,享年十五岁。 一时之间,天下人皆缟素,上燮朝堂呈纷乱之势,各大势力从中浑水摸鱼,趁机结党营私者数不胜数。 云国与草原听说了此事,更是蠢蠢欲动,想要趁上燮人心不稳,发兵试探,就算打不下城池,能捞上一两笔也好。 赵勿尘也是一脸悲痛的模样,直接在谢掩的丧礼上大哭到晕厥过去,之后便一病不起,对外说连床都下不来。 然而,上燮的当务之急是册立新帝,以稳民心。于是,每一天等在司马府外商量新帝人选的大臣都排成了长龙。 “你怎么又来了?你上次在抚月楼门口跟别人打架的事情还没过去,小心又被坤泽捉奸见双。” 抚月楼的雅间里,阿无不情愿地替谢玄濯翻找着天梧宫的档案,谢玄濯眉头紧蹙,满脸愁绪。 “赵勿尘那般拉拢天梧宫,我怕他的目的不简单。而且现在皇位空悬,事情更加复杂。” “天梧宫的大护法,也就是圣女的父亲,的确行踪诡异。”阿无拿出一页资料摊在面上,“赵勿尘在老家的府上有兵气之象,看来应该和天梧宫脱不了干系。” “天梧宫不过是传播人心向善的教派而已,想不到到了这一代如此野心勃勃。” 阿无耸耸肩,“那都不算什么,我接到最新线报,云国要派人前来求娶天梧宫的圣女了。要是事成了,你以后跟她想见上一面都难。” 谢玄濯眼里掠过一抹厉色。 “人家不嫁给皇帝,难道嫁给你吗?”阿无瞟了一眼谢玄濯,“别忘了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天梧宫的圣女姿容绝色,兼有诡秘幻术,人人都拿她当宝,从古至今各大国就想娶了圣女回去锦上添花,就你生在福中不知福。这次云国会派人前来求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云国那等临海之处,湿冷难耐,嫁过去能有什么好。” “你这样说有失偏颇,云国是为他们的皇帝向圣女提亲,怎么不好。”阿无仍旧一脸平静地诉说着事实,“以你现在的实力,人家自然是嫁给皇上更好。何况你娶了她,现在也没用。”
第60章 中招了 这一番话说得谢玄濯更是意兴阑珊,她缓缓地站起,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舞动,如同光泽流转的华丽丝锦。 “要回去了?”阿无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资料,“对了,赵勿尘又从我们这挑了好些姑娘要送给你,你该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继续守身如玉了。” “你就不能不做这笔生意吗?”谢玄濯难得地露出了怒色,“我又要平白多费功夫应付她们。” “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倒是你,忽然这么生气做什么?” 眼前晃过金发少女的影子,谢玄濯泄气似地摆摆手,离开了抚月楼。 回到府上,谢玄濯还未进门便看见前院里站着一排妙龄女郎,她们穿着或粉或黄的衣衫,人比花更艳。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赵勿尘送来的坤泽。现在皇上刚刚故去,就送人来想让她饮酒作乐,赵勿尘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见谢玄濯回来,管家忙露出了谄媚的嘴脸,“殿下,这些都是奴才们千挑万选送来伺候您的,您看要怎样安排呢?” 十几个坤泽都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含羞带怯地看着谢玄濯。 岂料,谢玄濯敲敲额角,红唇微勾,弯出一抹温柔美艳的弧度,“去打扫马球场吧,你们也知道我最近沉迷打马球,正好那儿缺人手,你们来得正好。”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谢玄濯已经轻声离开,徒留下绯绿色的淡影,似山间清泉般落于众人心间。 回到卧房里,谢玄濯刚在书桌前坐下,便看见了一只小巧的白玉瓶子。 她记得,这是明净翡的。玉瓶入手温润细腻,似乎还带着那人的体温。她猛地将玉瓶握紧,再次出了房门。 因为是盛夏的午时,风淮的街上行人稀少,零星的几人都躲在树荫下坐着摇椅乘凉。谢玄濯怀里放着玉瓶,且看且走着来到一处乌木大宅前。 她轻轻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名年轻的女子慢吞吞地过来打开门。 “谁啊,大中午的困死了......”女子本来满嘴抱怨,却在看见谢玄濯的脸后愣住了。 眼前的这张脸,她曾在青羽小镇见过,可她没想到短短时日,当初有些傻气的人已经蜕变出落成了这般绝世的姿容,顾盼之间,流转绝代风华。 “紫檀,是谁啊?” 少女音似琉璃,透明而冒着丝丝寒气。 “圣女,是那个,那个卖包子的?”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谢玄濯抬头望去,只见金发少女立于翠绿的枫树下,清艳绝伦的脸上带着点点惊讶,身姿妖娆,青涩而妩媚。 两人就这么呆立着,久久地对视,忽略了此时炽热的阳光。 夏日的蝉鸣在一刻不那么聒噪了,枫树上画眉鸟讨要食物的叽喳声也悦耳起来。 似乎是担心明净翡会叫人赶自己出去,谢玄濯先一步卡住了大门,颇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的瓶子,我刚发现你之前忘记带走,在我那。” 紫檀隐隐感觉自家圣女有些不对劲,再看来人一身华贵的衣饰,当机立断先把人请进来,关上门才好说话。 “是吗?”明净翡终于有了反应,她那如蝶翼的眼睫轻轻翕动,玫瑰色的眼眸浮起一层飘渺的柔色,“殿下,您有心了。小女子在此谢过。” “明净翡,你为何突然如此......”温柔,谢玄濯止住了话语,她知道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开口问。 现在少女对自己的温柔,包裹的是一层层的疏离和冷漠。 发现少女盈盈坐下,并没有过来拿玉瓶的意思。谢玄濯觉得心底苦涩了起来,她的双目有一瞬的迷离,红唇轻抿,流露出难以言明的美丽。 “这个白玉瓶对你来说很重要吧,我见你每次都带在身上。” “以前很重要,不过现在已经可有可无了,”明净翡忽地露出一个笑容,如流年光影般炫目,清绝明媚,美轮美奂。 以往她们二人聊天,总是明净翡说得多些。因此,谢玄濯更加不适应起来,她思绪纷乱,一下想到云国要来求亲的事,便脱口而出问道: “你不喜欢海边吧,冬天风大湿冷,夏季炎热多雨。” 觉得谢玄濯太过奇怪,明净翡垂眸,轻轻说道:“殿下若是无事,不如去陪陪未婚妻,与小女子在这说玩笑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被明净翡说得哑口无言,谢玄濯将白玉瓶放进少女的手里,碰到了少女的小指,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她仿佛闻到了白松香,难言的悸动游走全身,温热的、美妙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 明净翡轻咬着下唇,眼里终于出现了几分愠色,“殿下,你若无其他事,便离开吧。你我并无婚约,同在一处,惹人闲话。” 可是谢玄濯却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发问: “明净翡,你喜欢枫树吗?” “是啊,想看秋天的红枫呢。”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流泻而来,投下一片半明半昧的光影,衬得明净翡神色张扬美艳,一如春花盛放,意犹未尽,“殿下,这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谢玄濯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仿佛少女的眼神带刀,能够刺破自己一般,“只是觉得你应该喜欢红枫而已。” “殿下自以为是的事情真多啊,”明净翡浅浅一笑,眉眼生色,艳丽非凡,她语带促狭,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自以为是,自作多情,自欺欺人,嗯?”
紫檀刚端着新沏好的茶回来,就看见两人隔着一张石桌,要说是含情脉脉也不太对劲,若是说是剑拔弩张的话,又多了点缠绵缱绻的味道。 “喝茶吧,不渴吗?”由于搞不清楚状况,紫檀只好上前打断了两人,“上好的云雾茶,为了祛寒,我还加了些许紫苏。” “嗯,多谢。”谢玄濯接过紫砂茶杯,望着碧绿色的清茶,便要饮上一口。 “等一下,别......”明净翡刚想提醒谢玄濯别喝,但她转念一想,这是谢玄濯自己凑上来的,中招了也是活该! “怎么?”谢玄濯微微一笑,热茶将她浓黑的睫毛熏得有几分湿润,仿若挂着露珠的鸦羽,“这茶喝不得吗?” “你想喝就喝吧,只要你不怕我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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