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忆绵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以为世间的一切都能够得到。”谢玄濯浑身一颤,仿佛有电流经过一般,她看着明净翡脸上的小绒毛,继续说道: “你一人身在风淮,势单力薄,还是避其锋芒为好。” “可她的确得到了一切啊,你现在不娶她,她最后也会得到你吧?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少女退开一步,看着谢玄濯,眼里满是希冀,毕竟谢玄濯刚给过她否定的答案。 可是过了许久,谢玄濯才抬起头来,淡淡说:“我不知道。” “你会心疼我吗?谢玄濯,有没有过一秒,你想过放弃一切。” “放弃一切?” “对,”明净翡鼓足了勇气,她就是不死心,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和我在一起,无论多久,只有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来追我?为什么还要管我?你直接去找云忆绵就好了,跟着我又算什么呢?”明净翡冷冷地笑着,眼里满是悲伤,她好恨,甚至更恨自己。 恨自己,就是还爱着谢玄濯,就是爱着她啊! 够了够了。 明净翡在心底对自己说着,虽然你喜欢人家谢玄濯。可人家也救过你多少次了,总不能因为救命恩人,不愿意与你琴瑟和鸣,你就责怪人家不解风情吧。 她不爱你,你怪来怪去,都是自讨没趣。 “我只是......你的脸很疼吧。”谢玄濯摇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殿下,今天你在青楼门口打了人,明日赵司马就会得知你为了坤泽,不惜与人当街打架的事吧。”明净翡眼里泛着盈盈的光,“不知殿下的心,有几分真情呢?” “我......”谢玄濯不知该如何说,一切事情,她都衡量过得失,自己当街打人自然更加坐实了荒唐的名声。 只是对眼前的少女,她到底有几分真意呢?她不知道。 此时,谢玄濯忽然想起了苏凌心的话,“你再也找不到什么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你最珍爱的。” 再也找不到的时候......吗? “殿下请赶快离开吧,”明净翡笑容诡谲,艳丽如花儿的美色下绽放着近乎枯萎的腐朽之气,“我们以后不再见就好了。” 说完这话,明净翡发现谢玄濯竟然真的慢慢转身,就要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她站在原地,眼里仿佛有晶莹的星星。 街上驶来一辆马车,行人纷纷闪避,明净翡却故意站着不动,眼见着马车就要撞上她。 尖叫声,呵斥声,在那一刻疯狂地叫嚣。 “闪开,闪开啊,”驾车的车夫疯狂地大喊着,“你不要命了啊,滚开!” 谢玄濯回过头来看见这惊险的一幕,少女脸上依旧带着自己所熟悉的神色,坚强而脆弱,颓丧又凌厉,夜色在她脸上印出坚毅与绝望的流光飞舞。 马车快速地驶过,留下一地的鸡飞狗跳,许多摊子上的瓜果蔬菜掉落一地,小贩们一面纷纷咒骂着那辆横行霸道的马车,一面收拾着这一地的烂摊子。 “明净翡,你疯了吗?”谢玄濯冲过来抱住了明净翡,两人一同摔在街边,脸颊沾上了灰灰的尘埃,脚边滚落着几颗红艳艳的冰糖葫芦。 看见谢玄濯手上拿着仅剩一颗的冰糖葫芦,明净翡勾勾嘴角,笑得娇媚可人,“我以为五殿下对我,没有任何在乎呢。” “你是傻瓜吗?我......”当然不在意你啊。 谢玄濯没能把话说完,她看见少女清绝的脸上交织着极致的爱恋与悲伤,那么绝望又那么快乐。 她不忍说出口那样违背本心的话,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也许一时的残忍,才是对明净翡最好的呢。 “殿下不是要走了吗?拿着冰糖葫芦回来做甚,以为我是小孩子,吃点甜食就开心了吗?” “我本来就没有要走。” “呵,那也只是现在不走而已。” “你是傻瓜吗?”谢玄濯把明净翡抱进怀里,一遍一遍抚着她的长发。 温暖的风呼呼吹过柳树,年轻的少女在街头无人之处紧紧相拥,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不需要什么相思相爱的诺言,她们仿佛真的过了相守的一生。 “明净翡,对不起。” 这是这一夜明净翡听过最多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谢玄濯带着明净翡翻窗回到了卧房里,疏疏月光也跟着她们跃了进来,洒下一片银白的霜雪。 将明净翡放在床上,又找来清凉的药膏给她涂在脸上。谢玄濯枯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才掩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凌心穿着刚领来的军服,正好看见明净翡站在枫树下发呆。 “明姑娘,你的脸是怎么了?”苏凌心看见明净翡脸上淡淡的红痕,有些惊讶。天底下还有敢打明净翡的人,难道是谢玄濯?“不会是五殿下打的吧?她这人要娶媳妇了,也不能打朋友啊。” “她终于要娶云忆绵了?”明净翡唇角扬起淡淡的嘲讽。 “不是那个云忆绵,昨天夜里来的圣旨,说是和什么,平燕大都督的女儿。不过,对方要守三年的孝期,等孝期过了才会完婚。她今儿一早就去找那个姑娘了。” “平燕大都督?”明净翡仔细回忆着记忆中的这号人物,似乎这人曾经帮助谢玄濯平乱,战功赫赫,颇受重用。 “五殿下和他们家的女儿在这几个月里出双入对,据说因为一见钟情,所以才会专门找圣上赐婚呢。”苏凌心耸耸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明净翡神色,“明姑娘,我跟你说,皇家的人,做朋友尚可。动情乃是大忌。” “一见钟情的不是她们两个吗?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明净翡低垂着的睫毛微颤,声似寒冰,“我只是要向五殿下讨要一些物什罢了。” “嗯那就好。巧了,她回来了,你自己问她吧,”苏凌心挑眉示意明净翡看向大门,“我要去参加新兵演练了,你们聊。” 苏凌心一溜烟儿蹿出了大门外,谢玄濯一袭玄衣,静静立在阶前,顾盼之间,惊鸿照影,流露出与生俱来的高华与优雅。 当她敛眸沉沉地看过来的一刹那,明净翡却觉得无边的黑暗向自己袭来。
第59章 换我来保护她 “脸上还有痕迹,过来,再给你擦一次药。”谢玄濯走到了明净翡身边,乌黑的发丝刚好掠过少女的肩。 “我是不是该对殿下说一句恭喜?恭喜您得偿所愿,抱得美娇娘?” 谢玄濯脸上的温和消失了,她深深地叹气,不言不语。 “我还奇怪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原来不是云忆绵,也会有陈忆绵,李忆绵啊。五殿下,原来您那么地为我着想,先和我说那么多的对不起。” 明净翡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而她的心却似明镜一般。谢玄濯是天边的明月,而自己只是偶尔经过的流萤。 萤火如何能逐得皓月之辉呢。 “跟我去擦药吧。” “我明白,是小女子僭越了,”明净翡咬着唇望着谢玄濯,直到尝到腥咸的味道时,她才明白过来,无论重来多少次,结果都会一样。 该来的总会来。明净翡无谓地笑笑,决定招惹谢玄濯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这一天,不是吗? 谢玄濯要的是天下,从来都不是自己。 对这一切抱有幻想的自己,不过是因为对那人求而不得,所生出的怨恨和期待。 所以,才会那么悲哀,那么悲哀。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可是她好疼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只有她疼呢? 为什么谢玄濯总是给自己那么多希望,放任自己死了不是更好吗? 她也要谢玄濯很疼很疼才可以。 “明净翡,对不起。是我选择的,联姻是最快的方式。”谢玄濯想要摸摸明净翡的头发,却感觉自己没有资格。 少女虽然嘴上常说恨着自己,可从未伤害过自己。 反倒是自诩君子的自己,一面享受着那份美好,一面筹划着得到更多。 明净翡,就是自己为了得到更多,而可以暂时抛掉的东西之一。 “不知道五殿下的心,有没有疼过呢?”明净翡扯了扯嘴角,笑望着天空。 “什么意思?” 明净翡从谢玄濯身边慢慢走开,清脆薄凉的声音传来,“五殿下会受我的引诱,也是为了作秀给他们看吧。不知道下一个与你一起演戏的坤泽,又会是谁呢?” 谢玄濯猛地迈开脚步,想要追上明净翡,却又被钉在了原处。 其实,明净翡说的没错,自己与少女一同沉沦,也算是一种对她的利用吧。 “我说过,你应该离我远远的才好。”谢玄濯望向明净翡,几缕淡金色的发丝掠过少女的颊边,白玉般的肌肤在阳光的渲染下,浸透着纤尘不染的明媚清丽。 “嗯,多谢殿下提醒,”明净翡越走越快,“我这就离你,远、远、的。” 少女的身影消失了,谢玄濯立在原处,无边的空寂如海潮般席卷而来,将她淹没吞噬。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的药膏,余光发现苏凌心竟然又回来了,两人在暖暖的阳光里幽幽地对视。 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七拐八拐地穿过好几道弯才看见一间青砖白瓦的小房子。 谢玄濯轻叩门扉,过了一会儿穿着小二衣服的人便来开了门。 坐在油腻腻看不出年份的木桌前,谢玄濯熟练地点菜,倒茶。 小二很快送上了腌得正好的小萝卜和青菜,另有一大锅骨头汤放在桌子正中央,下面还燃着炭火。 “以前家里人常带我偷偷来吃这家,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在。”谢玄濯举起茶杯示意苏凌心尝尝,“虽然是夏天,但......” “其实,明姑娘是喜欢你的吧。”苏凌心不断地望向窗外,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谢玄濯喝茶的手顿了顿,桃花一般妖冶的面容没有丝毫波澜。 “我感觉她今天很伤心,这让我也觉得有些难过,”苏凌心的眼睛很亮,一丝探寻袭上她的眼眸,“你会难过吗?” “你回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谢玄濯的声音透明而清薄,仿佛风吹过流云发出的声响,那么虚幻,那么飘渺。 骨头汤上热气氤氲,将谢玄濯的脸熏得模模糊糊。苏凌心愣了一瞬,心里徒生了几分怒气,“是的,我就想知道你难道不会有一点点难过吗?” “难过与否,没有任何意义。人生在世,有一些东西,避无可避。” “我不喜欢听这些大道理,”苏凌心舀了一勺汤,却差点儿烫到了手,“活生生的人不比你的大道理重要吗?谢玄濯,把爱和恨都放在心里,很高贵吗?” “店家,再上一壶夜烧春,”谢玄濯转过头来,对苏凌心说道:“那是这最好的酒,口感绵软,入喉似刀。” “为什么忽然要喝酒?我一会还要去军营。” “我刚才大都督府上回来,新兵训练推迟了两天,”谢玄濯接过古朴造型的酒壶,给苏凌子斟了一杯酒,“趁现在,你可以多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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