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可惜了,”明净翡眼波流转,蹙眉仿佛惋惜不已,“没想到献王殿下会将美人拒之门外呢,皇嫂我真是很担心你啊。” “多谢......皇嫂,我很好。”谢玄濯的声音有些变调,像是从嗓子里扣出来的字。 “献王殿下还是个孩子啊,作为你的长辈,我和皇上当然要多多关心你。”明净翡笑得像是淤泥里的花,腐朽艳丽,满溢暗黑之气。 “宁锦多谢玉妃娘娘的关心,”宁锦作为在场唯二的坤泽,敏锐地察觉了一丝不对劲,“只是缘分天定,人力强求不得。小女子相信我和献王殿下情深缘一定不浅。” 小时候抢了谢玄濯玩具的开心之情,也算是情吧。宁锦暗暗想着。 两个美貌坤泽的目光在空中交织,一瞬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噼里啪啦飞溅起燎原的火星。 似乎是觉得有趣,宁锦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她刻意拔高声调说:“陛下,宁锦的确想早些嫁给献王殿下,还望您能成全。” 话音刚落,宁锦如愿看见了明净翡眼底的颤抖,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明净翡的神色,发现少女绝色的脸上残留着欲/望交锋下的刀光剑影,仿佛有强烈的爱欲让少女蛮横凶狠到毫不讲理。 “真是太有趣了。”宁锦这么想着,这是她第一次遇见如此明艳又颓丧的人,她能看见少女心底痴缠又无解的挣扎。 这个人大概中了某个人的毒吧,宁锦斜眼瞄向清冷自持的谢玄濯,忽地就明白了什么。 一个坤泽妄想在权力至上的皇女身上找到一丝真情,无异于寻得鹤顶上的一抹红,来解几乎无解的毒药。 闻言,谢玄濯颇为不解地看向宁锦,不着痕迹地皱了眉。 “我与献王殿下两情相悦已久,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那可正好,就两个月后成亲吧,朕亲自为你们主婚。” 谢玄濯没有任何动作,宁锦倒是大大方方地跪下谢恩,把明净翡复杂的神色看在心里。 “咳,既然皇上的心意已定,末将也只能顺从。如此,末将告退,回去给我这女儿准备嫁妆。”平燕大都督带着宁锦先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午后的阳光开始燥热了起来,凉亭里也遮不住越发刺眼的光线。 “好了,你用完膳了就离开吧。别打扰朕与翡儿的春光。”谢子龙示意谢玄濯退下,语气十分不耐烦地开口赶人,“朕还要赶着时间与美人小憩一会儿。” 谢玄濯依旧低头跪地没有任何动作,一旁的太监忍不住提醒说道: “献王,陛下这是让您跪安呢。” 有一个瞬间,谢子龙甚至以为谢玄濯就要暴起伤人。可谢玄濯只是轻轻掸去衣裙上的灰尘,轻轻说: “臣这就跪安。” 谢子龙带着明净翡在宫人的簇拥下,迅速离开了御花园。 满园瑰丽的秋色,一瞬寂静下来,唯有阳光和秋风不离不弃。谢玄濯隐隐看着远去的金发,端起那蛊秋梨,小口小口吃了下去。 还是很甜很润,只是苦味悠长。 “将军认为玄濯此去是吉是凶?”离开皇宫后,坐在陈子瑜家腌萝卜的地窖里,谢玄濯咬了一口小萝卜。 “大凶之兆。但未尝不是好事,古有瀚羽大帝在万人敌军中冲杀七个来回,从此军心大振,百战无一败。若王爷亦能勇猛如此,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谢玄濯苦笑着摇摇头,如远山的黛眉浅蹙,“吾怎敢与瀚羽大帝相比,其雄才大略、文武兼长,非我这庸才能及。” “但您拥有瀚羽大帝没有的东西。” “您是说...仇恨?” “瀚羽大帝争天下是因为雄心,而您不同,您有本该夺回的东西。”陈子瑜目光灼灼地盯着谢玄濯,“是仇恨让您日夜不敢忘,不是吗?” “坟前有风兮怒号,路有枯骨兮无根。”谢玄濯低低地念诵着。 “您也是无坟可祭的无家之人啊,此等仇恨,定会助您一臂之力,包括老臣也供殿下驱策,您一声令下,陈氏旧部,生死相随。 谢玄濯终于露出了满意而谦逊的笑容,“大人言重了。” 语毕,谢玄濯的眼神变了,以往总是迷蒙着水雾的眸子,流淌着刀剑般的虹光。 她起身向老将军鞠了一躬,转头而走。一步一步,走出地窖,踏入了清月银光覆盖的黑夜里。 就像是天光劈开混沌的水流,从此日月即明,山河将清。 “故乡还有人在等着您,请您为他们而战。”老将军对着谢玄濯的背影缓缓下跪,庄严肃穆如同送别一位君王。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今日便是谢玄濯与宁锦成亲的日期。谢玄濯坐在大红的房间里,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刺眼。 苏凌心大大咧咧地走进来,磕着瓜子,“你不去招待宾客,在这发什么呆。” “明天就是出征之日。”谢玄濯答非所问。 “嗯,没想到你的军衔比我还低,一路上得靠我罩你了。” “嗯,”谢玄濯忽然开始脱下外袍丢给苏凌心,“你穿上吧。” “我穿?又不是我成亲,”苏凌心拿着衣服嘀嘀咕咕道:“从草原回来没多久,你们一个两个成双成对,就只有我孤苦伶仃得一个人......” 她再一抬头,发现没了谢玄濯的身影。 皇宫里,明净翡静静靠在窗边,玫瑰色的眼眸里一片空寒。 没过一会儿,紫檀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还打碎了桌边的茶杯。 “怎么了?” 自从御花园那日,明净翡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了谢玄濯,紫檀回来就“狠狠”教育了她,肺腑之言犹在耳边。 “圣女,献王殿下好像来了。” (本书来自:龙凤互联)
第68章 人家要的是自己的孩子 “来了就来了,什么叫好像?”明净翡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是忍不住问道:“今儿不是她成亲的日子吗?你莫不是看错了。” “不是,有个人站在草丛里,看样子好像是献王殿下。” 闻言,明净翡下意识推开了眼前的雕花木窗,与夜色中的谢玄濯对上了视线。 湿漉漉的雨水顺着那人白皙的面容流下,那头光泽可鉴的乌发被打湿,像是沾着晨露的丹桂叶,随风飘扬。 似乎是没想到明净翡会突然开窗,谢玄濯愣了一会儿,才踌躇着开口:“明天我就要走了,想来和你道别。” “你不去和新婚妻子卿卿我我,和我道别做什么?”明净翡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酸溜溜的语气,她连忙别过脸去,装作在要逗笼里的八哥。 “你跟皇上......” “我们好得很,不用你操心。” 谢玄濯盈盈一笑,“明净翡,你不适合这里,回天梧宫去吧。” 脚步声传来,谢子龙身旁的内侍带着谄媚的笑意走了进来,“玉妃娘娘,皇上主持完献王殿下的婚礼就会回来,您记得要早做准备啊。” 紫檀忙笑着说是,一边给了些许钱财打发了人走。明净翡脸上的笑意越发古怪,“你看皇上对我宠爱有加,我为何要走?” “天家薄情,不会有长久的宠爱存在。” “那他和你比呢?”明净翡托着腮,笑得娇俏可人,眼里的光却凌厉如刀锋血花,“你就不薄情了吗?” 谢玄濯愣住了,如鸦羽的眼睫半遮半掩着明亮的眼眸,明净翡像是得胜般地狠狠关上了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就像两个月之前那样,偶尔还伴着闪电,打得本就凋零的树叶,更加所剩无几。 “圣女,献王殿下好像走了。您是真的不想见她吗?” “她若是真想见我,难道不会闯进殿里来吗?”明净翡素手拨亮灯花,半宿未眠的眼睛干涩到自动流出了眼泪,“她似乎不想进到这间屋子来,你说是不是因为怕看见我和皇上恩爱的证据呢?” “那不是您阴阳怪气不让人家进来么?”紫檀小声地嘀咕着,却看见明净翡凄婉地笑了,脆弱而坚毅,疯狂而颓丧的神情在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交织,然后结出一朵枯萎的花来。 “听说这些日子,她天天与宁锦外出游玩,日夜颠倒,不曾停歇?”明净翡不满地瞪了眼紫檀。 “圣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世人惯会夸大其词,以讹传讹,您实在无须在意。” 可明净翡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紧咬下唇,“紫檀,你去把迷烟拿来,谢子龙来了的话,直接像之前一样说我身体不适,要不就把他弄晕。” “圣女,外面还下着雨呢,你这是要做什么?”紫檀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她家圣女真是疯魔了啊,“您不会又要,又要去找献王殿下吧?” “谢子龙不是想要个孩子吗?我成全他。” 说完话,明净翡接过迷烟,取下头上的珠翠钗镮,金发化为黑色,半披半散如勾人女妖。 “但人家要的是自己的孩子啊,”在明净翡跃出窗外后,紫檀才挠挠头,无奈地说道:“嘴上还说自己是什么皇嫂,结果做的全是夫妻之事。你跑过来,我跑过去,瞎折腾啥啊。” 献王府里热闹非凡,谢玄濯一个人待在新房里,头发还湿润着,空气中好像飘来一阵淡淡的白松香,她摇头自嘲自己是魔怔了,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模糊中仿佛看见一个乌发雪肤的少女,长而媚的眼睛里跳动着直白到残忍,纯粹到疯狂的诱惑。她以不带期许的模样走了过来,像是一场献祭。 “是明净翡吗?”谢玄濯在彻底沉溺前,保有唯一清醒的疑问。 东方既白,春风一度毫无踪影。 谢玄濯睁开眼,身侧空无一人。疲惫感与羞耻感同时袭上心头。之前明净翡说她“自己动手”,转眼间自己便做了那般羞/耻的梦。 应该是梦吧,但又那般真实。谢玄濯挣扎着起来时,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眼瞳绯红,面容因满足而染着尽知世事后的疲惫之色。 而另一边更是一片狼藉,几乎快要破皮的位置能看见粉色肌肤下隐隐的血丝。 谢玄濯连忙找出换洗的衣物穿上,想要努力说服自己昨夜只是个意外,她依旧冷静自持,不会随意在梦里肖想别人。 做完一系列的心理建设,谢玄濯这才发现自己快要赶不上出征的大军了。她拿上头盔的佩剑,便出了房门。 院子里,宁锦正端着碗吃红烧肉,甜腻鲜香的味道飘得很远。 “王爷,你们这儿厨子做的红烧肉真好吃,你要不要来上一口。” “不必了,”谢玄濯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成亲了,她低头苦笑,刚要离开时,忽地问了一句,“昨夜,你没进我房间吧?” “谁要进你房间啊,我早就有心上人了,谁看得上你们这些乾元。”宁锦看着晶莹剔透肥而不腻的肉,头也没抬。 “那就好,那就好。”谢玄濯有些后怕地松了口气。 “怎么,”宁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扬起一抹恶劣的笑,“难道说,你做春梦了?梦到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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