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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暖玉[红楼钗黛]

时间:2023-02-26 09:41:53  状态:完结  作者:慕馆言

  黛玉此前实已从崇玉口中听闻,元春大姐姐很快就会在宫中晋封一时,只不知道晋封后的品位。如今她虽也不便拿着这些事来劝说姐妹们安心,但到底比其他人更从容镇定。
  贾母将赖大唤进来细问端的。
  赖大只能在临敬门外伺候,哪里知道里面详细情形?只是听得夏守忠出来报喜,家中大小姐元春已经被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又加封贤德妃了。后来贾赦也出来吩咐,要老太太带人进朝谢恩。
  贾母方彻底放了心,忙要按品大妆。
  荣宁二府上上下下,无不欢喜。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共四乘大轿入朝,贾珍也换了朝服,带着贾蓉、贾蔷随行前往。
  王熙凤和秦可卿两人,则各自忙着处理两府事务,好待贾母等人回来。
  薛姨妈听闻这一消息,虽有那么一瞬想过,若自己仍要坚持金玉良姻,日后的宝钗岂不更有富贵?
  但马上,她又将这念头抛开。她既和宝钗商议定了,将要和林家打好关系,又如何合适三心二意?倒是宝琴,才被王夫人认作干女儿,就有如此喜事传来,她日后未必不能凭着宝琴这一关系,让贾家提携着薛家。
  薛姨妈能想到这点,其他人又如何想不到的?
  一时间,府中上下倒都在说宝琴是个有福气的。
  这却也是人人所见的事实,巧合固然是巧合了些,但当真让宝琴一下子得到府中上下喜爱。
  却也正是因此,林如海考虑到贾家要为元春封妃一事忙碌,无暇照顾好黛玉,特意和崇玉来贾府接黛玉回家时,也只能让迎春姐妹也跟着回了家,宝琴却还是被留在了荣府。
  薛姨妈自是担心宝琴独自一人留在贾家,也不知可会有什么不适应的,但见贾母真心疼着宝琴,就连王夫人,也因才认了宝琴当干女儿,就听闻元春封妃的大喜事,而对宝琴照顾有加,这才勉强同意了,只到底还是要拉着宝琴,好生叮嘱一番,莫让宝琴在贾家吃了亏去。
  宁荣二府由上至下,皆因元春封妃一事而面有得意之色,言笑愈发鼎沸肆意。
  纵是熙凤和可卿平素里合算家计事,时常有些支绌艰难之感,今熙凤也为此大喜之事所感,暂顾不得那些尚不曾临身的麻烦,独剩可卿一人,纵见旁人皆是喜气洋洋,仍心头愁绪萦绕,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更严加管束下人,只盼他们莫要因一时得意,犯下不可挽回之事。
  眼瞧着陆续有其他送了女儿入宫的人家,也得到宫中传来喜讯,且又不闻得除却宫中女儿晋了位份外还有其他封赏,贾家众人本已渐要恢复常态,可卿暗自留意,正暗自庆幸并未多生事端,亦疑心是否自己忧虑过度之时,忽又听闻另一消息,却是宫中妃嫔省亲一事。
  此事本自宫中陆续有嫔妃晋了位份后,便已暗中有些传言。时至今日,倒也不曾有个准信。但贾赦已要写信去与贾政商议,又唤来贾琏,要贾琏与贾政好生合计,应当如何料理,此事便无十分准讯,那也有得八分了。
  贾政尚在外地,自是难以顾及省亲一事。然而贾琏替贾政处理家务时日已长,贾政早已不惯俗务,因此请示贾政意见,到底只是做个表面功夫。纵是贾赦,亦知此时靠不得贾政,虽写了信去,实则也早已嘱咐贾琏,只需宁荣二府在家的这些爷们合计,便可定夺。
  贾赦已修书告知贾政,贾琏则禀过了贾珍,又请来宁荣二府若干老管事,并几位世交门下清客相公,审察两府地方,准备修缮省亲别院。
  既要动工,自有诸多花费之处。金银铜赐并土木砖瓦等已是一笔开支,且更有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当真处处皆是使费。
  王熙凤管着荣国府公中之账,今更见繁忙,可卿也只得主动来寻熙凤。
  熙凤虽忙,见可卿来了,先请了可卿坐下,后潦草把要托自己替儿子寻些活计的婆子的打发走了,方向可卿笑问道∶“你近来可好?”
  可卿早在坐下后便细细打量熙凤,只见熙凤眉眼间全无倦色,姿容似更胜往日,丹唇轻启,虽仍是娇音俏语,但隐有咄咄威势。
  她来时想好的话,这刻只觉尽皆不适宜。宁荣二府上下悉数欢喜,她这冷水,纵然泼下,又能起何等作用?
  若非熙凤与她交好,且她的命也是熙凤救回,若没有当日熙凤劝诫,就没有今日的她,她定不愿意再和熙凤说这等交心之言。
  可卿低叹一声,紧握着熙凤的手。
  熙凤微怔,忙问∶“你这可是怎么了?如今已经天气转热了,我瞧你穿着也不单薄,怎偏手冷成这样了?”
  熙凤说着,更主动握了可卿的手,以掌心暖着可卿手背。
  “婶婶近日可曾算过,公中的账花销得如何了?”
  可卿说得极慢,几乎每说一字,便要审度一番熙凤神色。
  熙凤侧头笑道∶“你怎忽地问起这事了?”
  只观她此等反应,可卿已知,定是账目不甚好看。
  “婶婶,你我此前就已说过,咱们两府都已有些艰难,如今却又平添一笔开支,却又谈何容易?”
  熙凤默然半晌,方道∶“那日你叔叔与我说起省亲之事有八分准信,正巧他乳母赵妈妈也在的,就说起这些接驾的事。如我们王家,当年也曾预备过一次。虽是使费不少,但后来到底也皇家有恩赐下,得了这些恩惠,却也足以将接驾的花费收回了。”
  “当日赵妈妈还说了,如今江南那甄家,也曾四次接驾的,当真是银子如土泥,但凡世上有的,定要堆砌如山。咱们如今只是接大小姐回来,到底还比不得接驾的花费,却又如何能减少呢?这些要花的钱,怕也只是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任是咱们如今如何花费,又何愁来日要不回来?好生备妥了省亲这事才是。”


第80章
  “若只将希望都寄托在帝皇身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数?婶婶,终究谨慎为妙。”可卿却仍存顾虑,忧心道,“且说是拿着帝皇家的银子使,却也不是现今就能看到这些钱的。只按如今这等花销,若还要动产业,岂不更是为难?”
  熙凤闻言,虽也蹙了眉头,但很快已经展开,笑道∶“此事我却自有主张。依着咱们这等花费,若只看那点赏赐,终究派不上多大用场,只是有赏赐,大家得些体面罢了。真正能撑得起咱们这么大家子花销的,却是那些权势呢。”
  “莫说如今咱们家大小姐封了妃,日后咱们家地位更为牢固。便是以前,也不说那些当爷的,咱们都大可赚些辛苦钱呢!”
  可卿更为讶然,忙问∶“婶婶此话何解?”
  “我见是你,方与你说罢!”熙凤当即便将前些时日,水月寺中的静虚老尼特来请她相助,要替长安县内一大财主的女儿张金哥,退了本已定下的原任长安守备公子的婚事,才好让她爹再将她许给长安府府太爷之子李衙内一事,悉数说予可卿知道。
  熙凤当日借贾琏名义,命人修书送予久欠贾府之情的长安县节度使云光,要云光办妥这事。熙凤事自然办妥,坐享了静虚老尼送来的三千两。那张金哥却是个重情义的,自知父母退了亲事后,便自缢而亡,那守备之子得闻,亦投河而死,只平白落了张、李两家人财两空。
  此等事虽不算多,但自熙凤解决了张金哥婚事一事后,亦陆续有些人求到了熙凤这儿,倒也任着熙凤从中谋了不少好处。
  熙凤自王家出身,既可凭着贾家媳妇的身份,借贾家权势行事,又未尝不可凭借王家女儿身份行事,甚为便利。尤其王子腾升任九省统制后,王家声势更是与日俱增。此前的王家就大有和贾家争夺风头之势,真要论爷们手中实权,更是王家胜了一筹。
  可卿今听出熙凤话中隐隐自得之情,不由更替熙凤担忧。
  “婶婶,你做的这些事,家中可还有谁知道的?”
  “太太她们都一概不知的。就连你叔叔,怕也未必知道。”
  熙凤虽如此说,心里实则也有些拿不准。她当日要修书送予长安守备,既要让来旺儿帮忙传消息,又曾让主文的相公修书,最后借的还是贾琏名义,她当真不确定,这些人又何曾问过贾琏这些事。但贾琏至今也不曾来问她,她先前还曾想过该如何与贾琏说这些事,如今却已渐不在意。
  可卿却不似熙凤乐观,然见熙凤恣意模样,也知自己若并无其余理由,绝不好再多劝告的,唯有默默将这事记在心上。所幸熙凤在她面前,尚且愿意说这些话,可见待她之真心,好歹让她有些信心。
  却说贾政远在金陵,再收到家中寄来书信,确知元春喜讯,一切早已成了定局。
  此前补授了应天府的贾雨村,因也在金陵,才知贾政到了金陵,便时常在闲暇之时来拜访贾政。而今元春这喜讯才叫贾政知道,凑巧贾雨村就又来拜访贾政。
  雨村方进门,也不待贾政开口,便先向贾政道喜。
  贾政暗暗纳罕,后才得知,原来贾雨村因得了旨意,要进京陛见,候补京缺。来传雨村进京的人,从京中出来,自然也曾听闻元春封妃的喜讯。贾雨村也姓贾,那传旨的人免不得就要多说两句。贾雨村本就有心要在进京前,先与贾政道别,听闻如此喜事,更急急地要来恭贺贾政了。
  贾政和贾雨村各自客套一回,贾政便要命人将宝玉也请来见客。
  宝玉初到金陵,固然病了些时日。但那夜看过崇玉写的两张纸条后,他等着茗烟送贾政回来时,当真沉沉睡去。梦中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朦胧地似梦到了一座荒山,山上却有块巨石,石下似有一僧一道说说笑笑。
  宝玉醒后到底记不清那僧道说了什么,却忍不住对自身往日在家中安处的富贵场、温柔乡,又多了几分眷恋。
  崇玉提醒着他,要他好生看看,繁华之外的更多世俗中人,究竟过着何等生活。宝玉倒也曾出门留意过,却越看越觉得这等人污浊不堪。
  宝玉当日见秦钟,竟会生出只恨自己并非生在寒门薄宦之家,不得早早与秦钟等人结识。如今再见那等真正穷苦人家的过活,虽也不至于觉得他们如何可憎,但却怎也不能同意他们日常行事作风。
  因此,宝玉也只留神观察了一些时日,到底不愿再多观察。
  出门在外,他也并无姐妹们可作伴,亦不似往常在自己绛云轩中,有袭人、晴雯等丫头作伴,宝玉倒将心思更多放在了读书上。又因贾政在侧,他再怎么看杂书,也不得不将部分心思放回四书上,唯有每日背够了功课,才可再去看其他杂书。
  倒是茗烟知晓他心意,悄悄替他寻了不少杂书来,只要他断不可当着老爷的面看。贾政也有诸多事务,且更有其他交朋结友之事,无暇时刻管着宝玉读书,亦就让宝玉多了许多读茗烟寻来的古今、传奇角本等的功夫,好歹替在外的时光谋了些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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