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窗边眺望的时砾望了眼,天光映照淡然神情,侧脸棱角分明。 手腕转过来拉到眼前,细看镌刻在内的小字。 ——如果哪日想起我,那么,我与你从未分别。 白星在心底默念这两行字。 念完后,整个怔在那里。 从未分别…… 许是眼前许敬珩跟时信的感情影响,也有可能是那首歌使然,莫名一股浓郁的情感倏地侵袭了她四体百骸。 在此一刻呼吸中,白星好像感悟了爱。 生灵万物终有一死,感受过,拥有过,存在过,何必计较地久天长。 如许敬珩,如时信,也如时砾,他们用情意构筑起白星的空白。 今天以前白星并非无情,是她不知情,当她理解过来之时,旋即伴随丝丝悲恸云涌雾腾,两眼苍翠真成了水湖,水波荡漾,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在她素净的脸画出痕迹。 一滴,两滴,坠落在她戴链子的手背。 她呆愣不动,远眺回神的时砾忽感不妥,没想一扭头,毫无征兆看见满面泪痕的脸。 惊讶是时砾第一反应。 因为迄今为止白星从没哭过,她清楚她情根不通,那如今这泪是……? “你……”时砾蓦地紧张起来,直觉一瞬闪现,她明了白星为什么难过。 注意到目光,泛水光的眸向她流转。 视线对上那一刻,白星一微愕,刚才的情绪掩盖了她,哭也不知道低头躲避,被人撞见才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冒出两分难为情。 时砾是直接错愕,看见白星哭一时不知所措,紧张地攥起拳头。但心底有个期待的声音叫嚣着,害她无法冷静思考。 前去两步,握住白星手腕把她拉到身边,再一挥手,雪白窗帘把她们身体藏匿,底下脚尖对着脚尖。 帘子后面,时砾紧拥着哭唧唧的白星。 傍晚时分的阳光投进窗,橘红而柔和撒在她们身上,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一闪一闪,显得更加可怜楚楚。 时砾屈指为她拭去面上,眼角的泪,很轻很柔,好比春风拂面。 白星一脸无辜抬头看着她,眨眨眼,吸了吸鼻子,抿着唇不说话。 估计考虑到病房里安静,父母浅眠,时砾也没有立刻问出心里的问题,只用参杂着不解与心疼的眼神回望。 可是床头柜那手机还在唱歌,不停循环着什么如果一切都会过去,不如留点回忆,一想到时信可能不幸,未来有一天时砾也会死去,白星就忍不住想哭。 亲眼看见刚擦干的眼睛又蒙上一层水雾,珍珠似的一串串往下掉,时砾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想去拿纸巾。但她没走出窗帘,两个手臂再一次把她抱住。
白星瘪着嘴巴,紧紧抱住她纤柔的腰。 若是时砾问怎么了,她也许不一定能说得清原因,她只知道她不愿分离。 如果可以,她希望许敬珩可以就那样握着时信的手、她可以这样抱着时砾,永生永世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无需置疑,这是糖!小球崽开窍了! (哦那首歌就叫也许有一天,一首挺老的歌)
第55章 白星不仅哭了, 还抱人那么紧,时砾置身其中,多少能感知她为什么这样。 不拿纸巾了, 退回来回拥低声呜咽的小白球,一手揽着她的腰, 一手抚摸溜圆的白毛脑袋。 白星把脸埋时砾怀里,也不管眼泪润湿人家衣服,就是不撒手。 这段时间时砾也难过, 她虽然淡漠, 不多表露情绪,可听她哭也会触动。忍下喉咙处的苦涩, 嗓音轻细极尽柔情哄道:“不哭了,好不好?” 白星试图止住眼泪, 但情绪正泛滥,她一时半会不懂怎么抑下去,抽抽噎噎地说:“我也不,不想的, 我忍不住。” 她抬起脑袋泪眼婆娑看着人, 可怜兮兮的小样无处隐藏, 呜呜地吸鼻子,很努力地去忍耐。 “别想太多。”时砾试着分散她的注意:“晚上想吃什么,喝奶茶好不好?” “嗯。”白星憋着气,腮帮子鼓鼓的,眼里的小泪花又掉出一颗。 时砾只能摸摸衣服口袋,看带了纸巾没有。 幸好还真有半包,抽出来给她擦干脸蛋,又给她抓鼻涕虫子。 白星透不过气, 皱起眉头用力吸吸,好了一些,不过嘴巴扁得像鸭子,低着头鼻音很浓:“我不想这样,我想回到以前,一家人开心热闹。” 她像个小孩,按理说她成人不久确实是小孩,所以会说任性话。 所有人也希望如此啊,时砾也无时不刻祈祷病情好转,然而现实…… 时砾攥着纸巾的手紧了紧,低如自语:“会好的。” “嗯嗯。”白星还没撒手,受了许多委屈似的抱怨:“我不想再哭了,堵住鼻子透不过气好难受哦。” “嗯,以后不哭了。”时砾怜惜,却也欣慰,因为她一直看着小球长大。 窗帘后面的动静被人听见了,时信醒了翻身,连带着身边的许敬珩也一起醒过来,他们默契对视。 时信朝她们细声问:“粒粒?你们怎么啦。” 听见声音,时砾微微一怔,白星也凝滞了一下。 随后双双松开手,踌躇了几秒,拨开窗帘走出去。 白星眼睛鼻子红红的,时信一见,就招她到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温声道:“不要不高兴,哭成花脸猫不好看咯。” 大人都这样哄小孩,白星听了就信了,立刻收声敛容,乖巧地应:“嗯!” 时信血色浅淡扬起微笑,抬手把她头发勾到耳后,看向时砾:“白星没有亲人,你以后好好爱护她,不要欺负她。” 日久见心,患难见情,经过这段时间相处,白星各种担忧和陪伴,时信是真拿她当女儿待,不然怎么会跟自己亲女儿说这话。 今时今日时砾不辩驳谁欺负谁了,甚至想好好答应,没想白星先声夺人:“我也不会欺负她的。” 回答那么干脆认真,她知道双亲面前承诺是什么意思吗? 时砾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瞄了眼哭包,改口道:“这话我记住了。” 天真小白眨眨眼,肯定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以后要是欺负人就跟家人告状。 许敬珩和时信笑了笑。 *** 日常许敬珩陪床,偶尔芳姨家做饭带过来会接替一下,毕竟她这个家工作多年,多少有些感情。 许家时家和一些好友不定时过来探病,有时候病友也会串门或者一起散步,住院不至于枯燥乏味。 这一日,时信几个好姐妹前来探望,她们也是大学时代的好友,关系亲厚。 每次有人来手都不空,鲜花水果堆满桌子,这次更夸张,过几天是时信生日,她们准备了好多礼物。 许敬珩和时砾也早有打算,想弄点什么给她惊喜,结果被时信先下令拦截了,说简简单单就好,不用特意买礼物和花。 他们当然不会逆她的意了,只准备了丰盛晚餐和蛋糕。 到了生日那天,那几个姐妹又来同他们一家聚餐,隔壁几间病房的椅子让他们借光了,围一起吃喝说笑。 期间,有个性情开朗的阿姨打趣时砾和白星戴情侣对戒,就问她们是不是谈恋爱,说着扯到结婚。 另一个阿姨看了看许敬珩和时信的手,一个没戴戒指,玩笑说这不合规矩。 时信病得完全不想顾身外物,真记不得戒指放哪里。 也许是时机合宜,许敬珩默了片刻,放下筷子从衬衫心口口袋拿出那枚与自己手上是一对的戒指。 说实话,时信生病之后,他一直想再求婚一次。 他比任何人清楚时信大概率不同意,可是这个想法比当初更强烈,无论如何都想再试一次。拒绝于他而言是最无所谓的事,怕只怕抱憾终身。 时砾和几位阿姨见他拿着戒指许久不说话,不约而同猜出接下来他想做什么,默契地保持沉默。 许敬珩目光转向时信,缓缓起身,于病床边单膝下跪,微笑着双手举着戒指,温和而端正问出那句:“嫁给我好吗?” 时信略微惊诧。 她几个姐妹窃笑。 时砾也惊讶了一下,很快变成惊喜,下一秒拉着白星防止那只不懂气氛的球捣乱。 时信一生难以信情,怯于人都会变的事实,从前的求婚都婉拒收场,过后仍旧一起生活,她爱而又不敢爱。 但一起走过几十年,到今日这一步,许敬珩的确做到无论贫穷或疾病,都爱她敬她照顾她的婚姻誓言,哪怕今日容颜已改残躯败体,他也不离不弃,始终视她唯一。 不管时信答应与否,许敬珩此生已经难改了。 几位朋友看着他们一路走来,见证这段感情也忍不住感动,其中一位不说让她答应的话,只拍了拍时信的肩,提醒她这是值得的。 时信从惊诧和思虑中回神,忍着眼中晦涩看向许敬珩,又默了许久,终于点头。 许敬珩展颜,动作轻柔托起她的手,把那戴了几十年的戒指套进无名指。 他们这一对可太难得了,那几个姐妹当即鼓掌欢呼,时砾不知多久没这么开心过,竟然鼻尖发酸。 而看完整个求婚现场的白星不清楚答应之后代表什么,用眼神询问时砾状况。 时砾的解释是:“爸妈要结婚了。” 结婚代表一段感情修成正果,白星霎时双眼发亮,迟钝地跟着高兴:“恭喜叔叔阿姨!” 转头兴奋地拉着时砾的手原地转圈:“恭喜你!” 这傻猪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却有人笑着笑着抹眼角。 今天的人生课,她明白了什么叫喜极而泣。 虽说是要结婚,时信说都老夫老妻了,女儿也那么大,身体不好没想操办,主要去民政局登记,知会亲友一声就好。 几天后,征得医院同意,简单低调地病房贴红喜,吹气球,给平时说得上话的病友派喜糖。 时砾给妈妈买了一套裙装,端庄简朴,适合她说的不要搞那么夸张。不过还是要有仪式感,另外准备了头纱和捧花。 她爸西装够多了,挑了一套最好看的带到医院。 春光旖旎的午后,一家人拍照留念。 住院部楼下碧空如洗的天作幕,繁花绿叶作景,镜头框住那对有情人。 拿着相机的时砾眉目弯弯,旁边跟着一个不太专业用手机拍照的白星。 时砾把相机拿她面前,用手指点快门教导她:“你学一下,等下给我们拍照。” 学习没问题,可白星纳闷:“我给你们拍,那我咧?” 小球子难道不配全家合影嘛? 时砾哼声一笑,逗她同时旁敲侧击:“你以后也有机会的啊,跟谁一起就跟谁拍。” 这人真的喜欢自己吗?白星简直不敢信。 不和她拍照那今天给她打扮那么好看干嘛,又是纱质蓬蓬裙,又戴手花,喊她来当工具球的哦? 白星横眉鼓睛气呼呼道:“我就是想跟你们一起拍嘛!”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8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