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蕴痛出了一身冷汗,如雨打春花般憔悴地抬起头,眼含水雾,那一瞬,周侦似乎明白了一二,明白为何贵为皇帝,也会对这样一张脸动心。那样让人忍不住去怜爱的容光,不必美得多么惊艳绝伦,就足以令人神往。
可刑具不会怜悯她的痛楚,更不会欣赏她的美,乐蕴知道,她不招,这审问就不会停,身上还会继续受刑,而她决计是受不住了。
她要想个什么供词,最好能先把命保下来,回头皇帝那里弄清楚事情缘由,就能接她出去养伤了……
于是乐蕴颤抖着开口:“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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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家小0:坚贞不屈,百虐成钢
咱家乐妞:别打别打,我招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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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臣要死了
周侦命左右喂了她一些清水,略略垂首道:“招出来,我让人请郎中给你治伤。”
乐蕴粗喘了两口气,额上的冷汗滚到地上,又洇进了青砖缝里,她觉得双腿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痛感却还是那么明晰。
“我……我让人,把皇袍,藏到陈文琰家中的。”
周侦眉头紧蹙:“什么人?”
“唐沈然。”
周侦呵斥:“乐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谁料乐蕴却强笑着抬眸:“你不信?那我也无法……你再动刑,我还是这句话,我让唐沈然将皇袍藏在陈文琰家中,又在陈文琰入狱后命唐沈然以土袋压身杀了他……”她疼得齿关打颤,说话却毫不滞涩,甚至有些讽刺揶揄。
“唐沈然为何要听命于你?她明明只受命于陛下……”
乐蕴笑道:“没错,就是陛下让我杀了陈文琰的。”
尚书房外灯火通明,入夜时飘了一场雪,此时积了薄薄一层清白颜色,寒气将人笼在其中,几个值守在殿外的宫人也不禁有些瑟缩。
内里,秦越霖进来奉茶,见皇帝眸色深沉,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案上的奏报,女侍中柳崇徽端坐堂下,神色亦有些晦暗。
秦越霖自知不可过问政务,只默默进去,为皇帝与柳崇徽上茶。柳崇徽低声道谢,谁料皇帝忽然冷笑道:“这个乐蕴,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皇帝虽只有二十六七岁,却并非寻常女子,冷硬心肠,铁血手腕,无一不缺。灯下的皇帝容颜如霜,神情淡漠得有些刻薄。而堂下的柳崇徽则素雅清明,皎皎如月。这举世难再的人物,让这一间局促之地,也似生辉。
闻言,柳崇徽也只是淡然道:“乐蕴攀牵陛下,那讯室里许多人都听到了,周侦过来问,也实属无奈。”
“朕怎么就没想到,她还能将事情推到朕身上。”皇帝抬眸,乌黑的双瞳落在秦越霖身上,轻轻一笑,“阿霖,你觉得呢?”
秦越霖也只道:“臣愚钝。”
“不怪你。朕看到的时候,自个儿也糊涂了。”皇帝曲了指节,轻轻敲打红木案,她本欲以乐蕴为诱引蛇出洞,谁料这诱饵为了少受罪,直接反了水,倒把事情弄得棘手起来。
“果真是养不熟的东西。”皇帝道。
柳崇徽轻蹙眉头,缓缓开口:“那陛下意欲何为?”
“话都叫她说得不成体统了,还能怎样。”皇帝道,“崇徽,只是要劳你下一趟刑部大狱了。”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柳崇徽抬手:“停。”
她起身踱到刑凳前,居高临下,眼光轻轻一扫受过杖责的乐蕴,而后道:“陛下口谕,杖责二十小惩大诫,若你再执迷不悟口出悖逆之言,便不是这样轻纵了。”
刑凳上的乐蕴几乎要被冷汗浸透,闻言,眼中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不知怎的,那神色似乎烫得厉害,让柳崇徽一见便心生痛意。
“你……”乐蕴嗫喏着唇,“替她教训我?”
柳崇徽抬高了声:“乐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
乐蕴亦不知哪来的气力,纵然双手被缚,竟也挣扎着仰起头,眼中痛色一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何,为何你与她,都不信我。我杀陈文琰做什么,我杀他做什么……”说到最后,乐蕴神情恍惚,忽然昏死过去。柳崇徽克制着伸手的冲动,对周侦道:“陛下的口谕本官既已传达,剩下的,请周大人钧定。”
周侦只道:“刑部过堂有讯问上的规矩,人犯既已昏厥,今晚便不会再用刑了。”
柳崇徽道:“先不必给她上药了。”
周侦有些诧异,却依旧道:“下官明白。”
送走了柳崇徽,周侦抹了抹额上的汗,命人将乐蕴拖回了牢房。隔着铁槛,周侦五味杂陈,试想乐蕴烜赫一时,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实在不能不感慨伴君如伴虎,君恩似流水。
乐蕴前半夜嚷痛,却也没人能送水进来,到后半夜烧起来,喉中干涩,便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她试着将身体蜷起来,可身上没有哪一处不是痛的,天又冷起来,寒风顺着窗槛气势汹汹地往牢中挤。
她想起柳崇徽,想起当日那人对她说,我中意你,我可以带你脱离苦海。这话指天誓地,乐蕴不信也不能。
她自知皇帝绝非良人,自然不能长久地将身家性命系在那上头,早已做好了抽身的打算。
是以乐蕴也不能明白,她做到这步田地,为何还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呢?
柳崇徽捧着皇帝的手谕来抓她,直到她被人带上枷锁时都在想柳崇徽不要觉得为难……如今想想,那情状,就好比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两个耳光。
过了不知多久,呼啸的朔风也渐渐没了气势,乐蕴也在半梦半醒之间昏昏沉沉的睡了又醒,意识游离,睡得并不沉,但也不是那样痛了。她忽然听到一阵窸窣声,似乎有脚步在靠近,不禁猛地惊醒过来。
她猛地睁眼,只见一片如水的漆黑中,映着月色的刀背划过一道银光,乐蕴翻了个身,侥幸躲过一劫,但她双腿不良于行,身上又挨了杖子,哪里敌得这人?眼见下一刀是躲不过去了,乐蕴闭上眼,心中却想,我要死了……我就这样死了。
然而下一刻,痛楚却并没有降临在她身上。一声沉闷的动静里,乐蕴慢慢睁开眼,一眼便看见那刺客被砍下来血贱当场的手臂,顿时涌上一股恶心感。
牢门外从来没有过这样刺眼的火光,一身皇袍的皇帝身后是着紫莽的柳崇徽、着绯袍的周侦、一身青衣的唐沈然……就连皇帝身后的侍卫与宫人也都是光鲜洁净的。只有乐蕴陷在血与脏污中,狼狈不堪。
皇帝并没有看她,只是命宫人将她扶起来,乐蕴却咬了咬牙,推了那两个走上前来的宫女,顾自缩到一隅,靠着冰冷的狱墙。
那刺客断了臂膀,又叫人卸了下颌,侍卫在他身上搜检,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宁王的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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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臣要回府
乐蕴看见皇帝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那笑容不似意外之喜,反而是意料之中,胸有成竹,她低头看了看那刺客,又看了看皇帝,顿时便什么都明白了。但有些事,就是明白了才叫人自觉可笑。
“押下去,严审。”
皇帝冷然吩咐。
喧嚣转瞬即逝,人群鱼贯而出,渐渐的,又只剩下皇帝与柳崇徽。皇帝淡淡扫了她一眼,对柳崇徽道:“崇徽,让人送她出去吧。”
望着皇帝转过身去的背影,乐蕴终于在柳崇徽走到她身前时开口:“皇上!”
皇帝顿足,却并未回顾,乐蕴嗫喏着唇,空落落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乐蕴被接到皇帝寝殿后的一间别院养伤,医女宫人带着一应俱全的药品等候多时,一切仿佛早有安排,不然哪里会这样行云流水?
宫人上前替她换下囚衣,露出了身上的伤痕,医女用药水清洗她的伤,乐蕴伏在榻上,痛到厉害了,便想想皇帝的神情,竟也一直忍到医女给伤处敷药。
杖刑并未有何大碍,连双脚也只是伤了软骨需要静养
。
医女沉静而冷漠地向皇帝用最为公正和恰当的话语回禀她的伤情时,乐蕴就在榻上,她听完之后却很想说,不是的,我很痛。但没有人会听,也没有人在意她的痛。
宁王勾结太傅陈文琰叛乱一案随之水落石出。
那陈文琰自知皇帝早已不是当日东宫那敦敏良善的皇太女,便心生再辅佐一位新皇的不轨之意,为表忠心,竟私自制皇袍藏匿家中,欲献与宁王为礼。
但谁料皇帝早已布满了眼线,此事为皇帝知晓后,便命唐沈然以乐蕴之名查抄陈府,果然搜出了这件皇袍,直接将陈文琰下狱,当夜便又假托乐蕴之名处死陈文琰蒙蔽宁王,故意使宁王以为乐蕴抓住了陈文琰与自己勾结的把柄,引蛇出洞。
果不其然,在皇帝以构陷帝师之罪将乐蕴下狱后,得知乐蕴并未向皇帝招供,宁王为绝乐蕴之口,遂按捺不住,直接派人过来刺杀以绝后患。
这一切都是宫人说与乐蕴知道的,说罢,那不谙世事又意欲谄媚的宫人先是感慨皇帝英明神武,后又忍不住赞叹:“大人可是立了功了,奴婢听陛下的意思,可是要给大人赐爵位了。”
彼时正在养伤的乐蕴默默听完,温笑道:“哦?我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那宫人道:“大人本就应当受赏,何必惊诧,奴婢倒是要先恭喜大人了。”
乐蕴放下手中汤羹,含着笑意对那宫人道:“多谢。”她从枕下摸出一枚镶嵌了宝石的戒指,“一点心意,算我请宫使买胭脂。”
那宫人清楚乐蕴的身份,自然知道那东西有多贵重,接来时笑意难掩,又道:“听说陛下处置宁王一案后就会来看望大人,大人伤了这些日子,陛下必定思念至极。”
乐蕴轻轻一挑眉梢:“是啊,真巧,我也很想见见陛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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