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陛下的事情,最好还是交给太后。太后是天,压得住所有人。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天外有人,没有必要强出头。 相比较她的担心,溧阳心中很紧张,接下来不发一语。 下车时,裴琛一脚踩在踏凳上,前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大姐姐,你怎么才来,小八都吐了两回血了。” 是三公主。她几乎冲了过来,面色焦急,拂开裴琛就抱住了溧阳,哭得梨花带雨,裴琛踉跄了两步,险些摔了下去。 溧阳只得推开三公主去扶住裴琛,呵斥妹妹:“稳重些,你姐夫看不见。” “哦,我忘了,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气,我都不敢进去了。”三公主擦擦眼泪。 夜色黑得厉害,重重建筑之上飞凤檐角,宏伟中带着森严,让人大气不敢喘。 溧阳扶稳了裴琛,知她从未来过这里,自己主动伸手握住她。裴琛的手冷得厉害,酷热夏日,依旧没有温度。溧阳蹙眉,好在很快就适应下来,“前面有台阶,三阶。” 裴琛点点头,照言走了三阶。 跟着二人后面的三公主瞪大了眼睛,两人卿卿我我,眼里还没有她了。 她拼命追上去,远处传来陛下的怒喝声,“你磕头有什么用,朕要她活着、朕要她活着……” 裴琛如无事人一般晃动着脚步,嘴中开始不安分,“倘若八公主走了,殿下机会更大些了。” “裴琛,我该拿什么堵住你的嘴巴呢?”溧阳无奈,裴琛得理不饶人,明晃晃的小人得势。 裴琛摸摸自己的嘴巴,嚣张至极,挑衅溧阳的底线:“拿你的嘴来堵啊。” “无耻。”溧阳低骂一声,眼中却含着几分笑意。 裴琛不觉得意外,继续说道:“我若无耻,今晚你该起不来了。” “你……”溧阳嗔怒,越说越离谱,她松开裴琛就快走几步。 走了两步发觉身后没有动静,她又回头,三公主在裴琛一侧站着,三公主也不是好人,坏笑道:“被人抛弃了吧,活该,让你秀恩爱,太后常说秀恩爱,死得快,报应来得太快了。” 溧阳只得回去,拂开不怀好意的人,“长幼有序的礼数都被你吃了吗?” “哎呦,这么快就护上了。阿姐,你准备何时要孩子呀?”三公主朝溧阳的小腹看过去,不觉摇首,“太慢了、太慢了。” 溧阳无语至极,拉着裴琛加快脚步。 两人方至殿门口,便见到明澜跪在殿内,陛下在来回走动,而太后安然坐在主座,捧着茶慢慢地品。 从太后的神色来看,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亦或是她对八公主无感,压根不想掺和。 跨过殿门,两人行礼,太后赐座,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裴琛捂鼻,太后解释:“陛下方才杖毙伺候八公主的婢女,血腥味是她们的,不是你们八妹妹。这个罪魁祸害给小八带了外面的吃食,太医检查过,虽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可陛下还是罚她跪着。” “祖母,我冤枉啊。”二公主明澜叫屈至极,“孙女也是一片好心,未曾想到、未曾想到会闹成这样。” “你不冤枉,陛下宠爱小八至深,你还敢沾边,打一顿板子长长记性才是。”太后哀叹一声,将茶盏放下,正襟危坐,扫了一眼殿内其他人。 溧阳欲求情,身侧的人按住她的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她只得保持沉默。 三公主也走进来了,悄悄询问:“老四老五呢?” 话刚说完,殿外有两人磨磨唧唧地靠近。 四公主紧张道:“我们不进去吧,陛下生气呢,嫌弃我们帮不上忙的。” 五公主忐忑道:“我也不想进去啊,可是大姐姐都来了。我们若不来关怀,陛下会觉得我们没有姐妹情分。” 四公主停了下来:“可是我们也帮不了什么,要不回去。” 五公主点点头:“我也想回去。” 两人立即调转方向,谁知,三公主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她们:“是那两个呆子。” 两人逃跑计划作废,转身哂笑,“三姐姐。” 裴琛闻声笑了,耳畔传来太后哀叹的声音,“真是一对闷葫芦姐妹花,也不知便宜哪两个狗男人。” 溧阳听得心惊,愈发坐不定了,再观裴琛,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她扫了一眼,暗自沉思。 裴琛探首,伏在溧阳耳畔:“我有办法解了你的困扰,让四公主嫁给心里想嫁的人,如何?” 溧阳抬眼间,只见少年人颈间雪白的肌肤,一时间,心神缭乱。她蓦地有些呆,来不及回应裴琛的话。 无事可做的太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看着溧阳的脸色由白皙慢慢地变成粉红,随着裴琛坐直,变得一片通红。 少年人动不动就脸红,也是一种美好的回忆。 只见裴琛等不到回应,伸手去摸向一侧的人,黑暗中抓到溧阳的胸口,猛地又收了回来。 太后乐了,抓起一侧的果子就塞到自己的嘴里,多好看的一幕啊,真精彩。刚要行礼的四公主五公主被太后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大气不敢出。 裴琛看不见,自然不知道太后盯着自己。她摸了一回失败了,也算清楚了大致方向,第二回 伸手就摸到了溧阳的侧脸,溧阳回过神就握住她的手,回之一笑。 太后哦豁一声,失望,溧阳应该拒绝才是,她朝着两个闷葫芦摆摆手,坐在一侧,别说话。 一直被众人忘记的二公主得以喘息,也跟着坐了下来。 裴琛握着溧阳的手,立即靠过去,小声询问:“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溧阳蹙眉,她没有听到。 太后哀叹一声:我听到了。 这时陛下从内寝走了出来,众人立即起身行礼,女帝威严,视线在众人身上梭巡一番,明显不快,而太后开口:“太医怎么说?” “不敢随意下药。”女帝朝着太后行礼。 溧阳想说话,裴琛依旧握着她的手,指甲扎进她掌心的肌肤内,疼得她皱眉。 一瞬间,她想松开裴琛,她做不到坐视不管。 八公主是她的妹妹,如何见死不救。就算要夺位,也该正大光明才是,而非使些阴谋诡计。 她松开裴琛的手,上前一步回答:“陛下,裴府有一位大夫,或许可以一试。” 裴琛大为失望。 太后挑眉,看向溧阳:“你该知此事的严重性,此事本与你无关,倘若你推荐来的大夫救不活八公主,溧阳,你该知自己要承担的后果。” “回太后,驸马的眼疾便是她治的,臣确信她可以。”溧阳下跪叩首,脊背挺直,傲而不绝。 太后无奈摇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妥吗?为何非要牵扯进来呢。她看向明昭:“陛下觉得如何呢?” “去裴府将那名大夫请入宫,若真能救活了,朕赏银万两。”女帝并未迟疑,她相信溧阳不会对八公主做什么不妥的事情。 内侍立即去请,女帝大步走近将溧阳搀扶起来,深感欣慰,赞赏她:“你的心意,朕知晓,你放心,就算治不好,朕也不会怪罪你的。” 太后翻了翻白眼。一侧的四公主五公主看着祖母翻白眼,皆是一怔,而后两人双手紧握,无形中互相鼓励安慰,接着相视一笑。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太后年岁大了,坚持到子时便离开,顺势将病秧子裴琛带回寿安宫,临走前忧心忡忡地看了溧阳一眼。 溧阳垂眸,俯身作揖,脊骨虽弯折,却有不悔之意。 太后悠悠叹了一声,拉着裴琛上凤辇。 夜色深深,苍穹之上无月无星,似被乌云遮挡,明珠蒙尘,朦朦胧胧之间叫人看不真切。 坐上凤辇后,太后语重心长地说教:“你这个媳妇脑子一根筋,唉,与我家那位还有几分相似,不是脑子不够用,而是不屑去用阴谋诡计,这样的人容易吃亏。裴铭的事,我一直在等你们的回应,你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面对蕙质兰心的太后,裴琛不敢疏忽,说道:“裴铭的事情是家事,我让人去查过,那名奉茶的宫人悄无声息的死了,追查下去,裴铭最多只有诬告之罪,不算大罪。” “哦,我明白了,你在等机会。”太后颔首,转身去看少年人,肌肤雪白,精神了许多,只瘦弱得厉害。 裴琛松了口气。 车轱辘在黑夜中转动,咯吱作响,打破了悠长宫道中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裴琛终究忍不住询问:“太后娘娘,我有一疑问,不知该不该问?” “不该问就不问。”太后半合着眼眸,你当我是文绉绉的古代人呢。 裴琛一问,险些无法接下后话,她大着胆子询问:“八公主是否陛下亲生?” 太后猛地一震,出于本能般直勾勾地盯着眼盲的小姑娘,心中提了一口气,想到她看不见,自己也不用装什么镇定的表情,面上立即染了几分深沉,“怎么说的?” “猜的,陛下今夜爱女心切,让我羡慕了。”裴琛嘴角翘了两分,扮出无辜之色,显得真诚可爱。 太后摸着自己的耳朵,险些被眼前人蒙骗过去了,扮猪吃老虎呢。她笑了笑,道:“我也很羡慕,你不必羡慕的,你阿娘也爱你呢,没有你,她早就去死了。” 裴琛不知不觉被太后带进坑里,想起顾夫人的容颜,心中暖了不少。顾夫人虽然不爱见客,可每回见她,都是一副慈爱之色。 相信若没有陛下,顾夫人也是日日关心她,日日爱护,忙碌娶妻一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当年先帝计的何曾一两件事,捧在手心里养成的储君。”太后不觉感怀过往。 裴琛恍然回神,刚想附和拍拍马屁,突然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太后果然是老奸巨猾。 回到寿安宫,宫娥引着裴琛去休息,有专门伺候她的宫人,不必在意自己身份泄露,与往日一般无二。 殿内点了安神香,裴琛一觉到天亮,次日一早与太后一起用早膳,顺势听着八公主处的回报,消息都是第一手的。 内侍说:“裴府的太医医术精湛,诊脉后就知晓是何等毒药,立即下药催毒,如今已脱离危险了。陛下大为高兴,立即赏银万两。” 太后有些扫兴,哀怨地看着裴琛:“你从哪里找来的搅屎棍?” 裴琛一噎,“路上捡到的。” 太后觉得她言不由衷,不免多问一句:“哪条路捡的。” “林府前的那条巷子。” “我去捡,还能捡到吗?” “您捡来做什么?” 太后道:“乱棍打死,省得出来搅事。你媳妇头一个乱棍打死。” 裴琛笑得伏案不起,太后继续喝着燕窝粥,目光威仪,看向内侍:“既然没什么事了,就将大夫送回裴府,那是裴驸马保命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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