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如果她真的会下蛊,就算来两个龙武,也无法轻易将她抓回来。 麻安然心中已有答案,可没想到石云英却说:“是,是我下的蛊。” 石云英抬起头,对上麻安然的疑惑的眼神,一副坚定无比的目光,好似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确定是你下的蛊?” 这次,轮到麻安然惊讶了,以至于她多说了几个字。 说是惊讶,但情绪并不明显,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惊讶的源头在哪里。 “别和她啰嗦!”龙武是个急性子,听到石云英亲口承认,迫不及待要给她定罪,“从头到尾,一五一十,老实交代。” 石云英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在酝酿情绪。 龙武见她磨磨蹭蹭的,忍不住想要发火。在自己地盘上闹出人命,还是中蛊死的,他都不知该如何善后处理,万一这件事曝光,遭殃的不止是这个苗寨,连带整个苗族都会受影响。 “快说!没时间陪你耗,要不然你去跟警察说。”龙武急躁起来,就要动手推她。 麻安然抢先一步挡住,“别动手。” 片刻过后,石云英终于睁开眼,低头看着地上的男人,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叫熊思远,县城人。十三年前,他刚大学毕业,是市里电视台的实习记者,有一次被派到这里来做采访报道,那时候寨里相当重视,设了好酒好菜招待。” “有点印象,那时候来了十几个人,他是那个不怎么说话的男孩子?” 跟着石云英的描述,龙武的记忆被拾起,十三年前确实来过几个人采访,那时候是第一次有电视台到他们寨里来,还是做的专题报道,为此动用了全寨的人力物力,筹备了许久。 石云英点头默认,“他一直跟在采访团队后面,青涩腼腆,不太说话,但他是唯一喝完了高山流水的人。” 所谓“高山流水”,是专门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的,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一起为客人敬酒。一个接着一个往酒壶里倒酒,酒壶形成一定的高度差,酒流出的高度可达一米。 客人的手不准触碰酒碗,而是由未嫁的姑娘帮他倒酒,以前是为了验证男人有没有酒量、胆量,若是过了这一关,便可以娶心爱的姑娘,如今只是热闹好客,图个喜庆罢了。 当年,给熊思远倒酒的姑娘,正是石云英。 她一手持酒壶,往碗里倒酒,一手持着酒碗,让他喝下了碗里的酒。 酒的度数高,特别烈,辣喉咙,十分呛口,很少有人能喝完。一些自称千杯不醉的人,到了这也会被喝趴下。 “他们那十几个大男人,一开始自信满满,嚷嚷着能喝,结果一个个喝了一半就不行了,只有他,一副小身板,涨红了脸,晕头转向的,还不肯服输,硬是喝完了。我就是那个给他倒酒的人,觉得他有勇气有担当,一眼就相中了他。” 说到这,她笑了。 这个笑容是回味往事的喜悦,发自内心的欣赏。 “那时候寨里不像现在搞起了旅游,要住宿就要去镇上,他们十几个人,天天来回跑也不是办法,所以他们借宿在寨子里。” “我想起来了,他就是住在你家!”龙武一声惊呼。 石云英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些许嫌弃,大概是嫌弃龙武打断了她的回忆吧。 “是,阿姐们都看出来我对他有意思,所以故意安排他借宿在我家。可惜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他这个人很没意思,一心只有工作,一跟他说话,他就躲开,或许只是对我没意思。” 石云英说到这,眼神忧伤了起来,沉浸在爱而不得中,久久未语。 “所以,你给他下蛊了?”麻安然犀利地指出重点,不是她不想倾听她们的故事,而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死因。 石云英被麻安然的话拉回到现实,立刻抽离出来,继续说:“听说你是蛊师?其实我家祖上也会下蛊,只不过会的不多,到了我这一辈已经失传了。阿母见我对他朝思暮想,给了我一个下蛊的法子,于是我给他下了蛊。” “什么法子?”还未等麻安然提问,龙武龙吉倒是更在意,异口同声地问。 石云英见他们俩兴致如此之高,吓得一愣,“这是祖上的秘密,怎么能与外人说?而且我们传女不传男,不能告诉你们。” 语毕,她还对麻安然说了句“对吧”?以求的同类的认同。 麻安然一时语塞,没想到这女人还挺能遵从祖训。 “那你说说下的什么蛊,这总可以吧?”龙吉生怕龙武动粗,抢在他动手之前问。 石云英犹豫了一会儿,对麻安然投去请求帮助的眼神。 麻安然感到纳闷,她们又不认识,为何石云英好似对她非常信任?难不成在她心里,她们都是蛊师,所以有种莫名的认同感?又或是她不知道哪些可以说,哪些不能说,而她知道麻安然是高级蛊师,这是在向她寻求答复? “跳过蛊的部分,直接说结果吧。” 石云英还真的点头回应,像是得到上级首肯似的。 “我给他下了情花蛊,就在他临走前的晚上,他终于眼里有了我,我们翻云覆雨,共赴巫山。虽然第二天他还是跟他们回去了,但没过多久,他又回来找我了,还说要娶我。” “你们结婚了?”龙武诧异地问。 这个寨子里,不管谁家大事小事,他都知道。更何况婚姻大事,苗人相当重视,寨里有人结婚都会宴请三天,他怎么会压根没听说过? 或许是戳到石云英的伤心事了,她无可奈何又带着怨念,摇了摇头。 “那时候他在寨里住了好些天,我们整天在一起,我带他走遍了寨里的每一个角落,我以为他不会走了,没想到他最后还是被单位叫了回去。” “你这是遇到渣男,被骗了吧?” 25-4 看似最大老粗的龙武,最先反应过来,直截了当得让石云英接受不了。 “不是,不是的!我们后来一直有联系,我们每个月都会见面,有时候他来找我,有时候我去看他。” “都是你去看他吧?要不然我怎么从来没在寨里见过他?” 石云英气狠狠地瞪他一眼,她心中的美好爱情被戳破了。 “你别打岔,让她继续说完。” 龙吉正听到兴头上,可龙武总打岔,真想堵住他的嘴。 “你继续,继续。” 龙武心想自己明明说了实话,她们咋还不爱听了? 真是有苦难言,好人难当。 麻安然又扫了一眼熊思远,先不说他中蛊的惨烈症状,叫人难以辨别,光看他的穿着打扮实在不像石云英口中的青涩少年,即便是十三年过去了,这人的气质能变化如此之大吗? 石云英又整理一番情绪,接着说:“我们在一起的第四年,他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要去省台,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热爱工作的人,一直在找机会调去省台,那里会有更大的发展,前途一片光明。我当然希望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可我又忍不住担心,他去了大城市,见了外面的花花草草,受不住诱惑,会忘了我。毕竟他不是真的爱我,他只是被我的情花蛊迷惑了,被迫绑在我身边。” 麻安然本想纠正她的说法,可看到两个大男人一副听入迷的样子,石云英又对此深信不疑的神情,把到嘴边的话默默收了回来,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所以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他去追逐梦想,但三年后要回来娶我。” “他答应了吗?”龙武将信将疑地问。 “他答应了!”石云英果断地点头,转而变了脸色,哀怨的眼神中带着唏嘘,“可我还是不放心,又给他下了蛊,如果三年后他没回来,就会中蛊而亡。” “三年?不对吧!照你的算法,十三减四,应该是九年,过去九年了!” 龙武在心里称赞自己,真会抓重点,忍不住给自己一个赞。 “第一个三年之期时,他回来了。我以为他要娶我了,可他说正是工作的拼杀时期,想升职了再结婚,让我再给他三年时间。”石云英无可奈何摊手。 “哦呦!你又答应了?” 龙武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男人的心思还是男人懂,这分明就是不想娶她,使劲儿给自己的不负责任找借口,这种假装深情的鬼话连篇,也就这些痴情女人才会信。 石云英双眸眨了眨,“三年又三年,他总能找到理由一拖再拖,不是说为了工作就是说想要再攒点钱买房,也怪我心软,每次都被说服。” “也就你们啊,这些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才信。” 说到这,龙武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是男人都不帮男人了。 九年啊!让一个人苦等九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我们虽然保持着联系,但他常说自己很忙,有时候甚至会消失一阵子,可他会定时寄钱给我,加上这几年阿爸阿母相继生病去世,我就没想那么多。” 龙武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既是茅塞顿开又是一番感慨地说:“确实是,她阿爸阿母这两年都走了,住院手术看病花了不少钱。这么说来,你这些开销都是他给你的钱?” 石云英微微低头,默认了。 “我就说呢,这么大笔开销,也没见你找过谁帮忙,我还纳闷你一个大妹子,上哪整了这么多钱回来,搞了半天是他给的,那他对你也不算太差。” 麻安然冷哼一笑,说得好像花了钱,这些付出的时间和感情就能被收买,就不值一提了。 说到底,还是男人会共情男人。 石云英回头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熊思远,没有否认龙武说的话,却也不想接这茬往下说。她抬头看向同为蛊师的麻安然,“如今又是一个三年之期,他按照约定回来了,可他最终还是死了。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时间仿佛暂停了几秒,麻安然发现在场三人都在注视着自己,等待一个解惑的答案。 “你真的会下蛊吗?” 麻安然此话一出,石云英神情慌张,咽了咽口水,转身躲避旁人目光。 嗬呀!在这说了半天,全是演的啊? 龙武坐不住了,上前抓住石云英,将她带回麻安然面前,“你到底会不会下蛊?别在你祖师爷姑奶奶面前装,她看一眼就能分辨。” 祖师爷???姑奶奶??? 麻安然语塞,龙吉翻白眼。 “我会啊!我当然会啦!”石云英大声嚷嚷想要掩饰自己的心虚,备受质疑的她急需找到权威人士的认同,“你也是蛊师,怎么还质疑呢?” 麻安然无可奈何,虚虚叹了口气。 “我不是质疑蛊的存在,而是怀疑你的能力。你说你祖上是蛊师,到了你这代已经不会用蛊了,你的所谓的情花蛊也是你阿母给的,所以你根本不会下蛊。我说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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