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那边送来了一套上好的蓝田玉打造而成的茶具,奴婢收下了。” “皇兄宠爱她,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也不稀奇。” “只是祺安公主一有什么好东西就送往永安宫,这次的蓝田玉是,上次的月光绡也是,终究惹人闲话,倒显得殿下您挥霍无度、铺张浪费。” “她送什么,本宫收着便是,只是她才将落水,怎么会特意命人送东西来……”李承霖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吩咐你熬制的姜汤可送去长乐宫了?” 紫菀回道:“殿下与苏状元在殿内畅谈,奴婢不得不谨慎些,一直在殿外守候,恐有不速之客,因此还没有送过去。” 李承霖点头,念叨着:“原来是为了这个。既如此,你尽快将姜汤送去长乐宫。” “是。” 紫菀退身离去,绕过屏风时,李承霖又叫住了她:“对祺安说,本宫很是挂念她的身体。” “是。” - 尚书府内。 吕洛儿在挑选着秀女大选时要穿的衣裳,然丫鬟们端了几波上来,均没有能入她眼的。 青笛见状便遣散了众人,劝说道:“小姐,未必有十全十美的,刚才浅石青色那件就很不错,很衬您的肤色。我听闻陛下与文昭皇后初见时,文昭皇后便是穿着浅石青色的衣裳,梳着绀绾双蟠髻,我们只需依样画葫芦,陛下必定喜欢。” 吕洛儿不屑道:“我就是我,何必仿造别人?再说了,那狗皇帝若真像传闻所说那般喜欢文昭皇后,就该在她离世后随她而去。装模作样的,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罢了。” “可文昭皇后过世,陛下确实十分伤心啊,还举办如此隆重的葬礼。” “他伤心?”吕洛儿禁不住笑出了声,“那也不妨碍他在文昭皇后头七抢了亲弟弟的王妃,当真是不顾礼义廉耻。” 青笛慌忙做出嘘声手势:“小姐,谨防隔墙有耳。眼下进宫是第一要紧的,小姐万不可意气用事。” 吕洛儿烦闷地叹气:“罢了。若不是为了她的大业,我才懒得委身进宫,看狗皇帝那张老脸。谁承想秦振竟这般不中用,偏偏没能考中一甲,无法留在京城任职。简直白费了她对他的一番心血。” “其实这也怪不得秦公子。”青笛解释说,“我听闻状元是青阳郡人氏,陛下为防结党营私,不许一甲里有两个青阳郡人氏,便把秦公子调到二甲了。” “怎么偏偏是青阳郡呢?”吕洛儿不解,“当初不是说好是嘉州人氏吗?” “您知道的,青阳郡太守江秋声过世,向朝廷报丧。杜松在嘉州待得好好的,魏廷辉也就快为秦振处理完户籍之事了,谁承想朝廷偏偏就把杜松调到了青阳郡,魏廷辉无法,只得将秦振的户籍安到了青阳郡。” “原来如此。”吕洛儿蹙眉道,“只是如此一来,秦振却是颗废子了,我再求一求爹爹,看他能否有办法把秦振再调到京城来。” 青笛摇头:“大抵是不成的,老爷如今备受瞩目,一言一行皆在陛下的监视之弋花下,陛下如此怀疑老爷,他若开口,秦公子必定回不来。” 吕洛儿只觉得头疼,伸出手按了按太阳穴,嘟囔道:“爹爹向来谨慎,怎么会大张旗鼓地悬赏北溟玄珠呢?” 青笛也觉得奇怪:“老爷一向为官清廉,怎么会贴出‘愿以黄金万两换之’这样的告示?” “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吕洛儿只以为告示是吕伯言贴的,丝毫不会想到这是秦振一人所为。 计划里没有这部分,而秦振却擅自做主,张贴告示,大肆宣扬。 秦振这样做,无非是要置吕伯言于漩涡之中,让皇帝对他有所顾忌。 只有这样,当吕伯言在皇帝面前推选秦振为状元时,皇帝起疑,必不会如他所愿。 秦振不想留在京城。 他累了,他真的累了。 他早就想远离这一切。 马蹄声碎,前往云州赴职的秦振回首望京城,嘴角是自嘲的苦笑。 能离开吗? 能……活着离开吗?
第20章 长公主聘驸马, 状元郎娶妻,这两件事本就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今天,两大喜事合二为一, 喜讯一经皇宫传出, 瞬时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不知其中的利害,只道状元好运, 攀上了皇家,往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然而只有当官的才知道,成为驸马,名头上倒好听, 是皇家婿,实际上却是于仕途无望了, 一边是长公主的附属, 另一边皇帝还防着他、不肯放权,当真里外不是人。 其实李承霖向李承贺求旨时,李承贺是略有犹豫的。主要是因为那个“双日同天”的梦境, 那么多考生, 偏偏就苏昌名字里带着“昌”字, 有着双日同天的印证,他也怕苏昌便是影响东越国运的那人,倘若把他指给李承霖做驸马,只怕来日会生事。 但是李承贺转念一想, 倘若苏昌成了驸马, 只要他不给他放权, 甚至还可以借口收回授予他的职位。如此一来苏昌没了实弋花权, 便构不成威胁,反而还少些忌惮。更何况李承霖身为长公主, 世间男子自是唾手可得,可她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对谁感兴趣,他总以为她“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如今主动请旨,想必苏昌很是对她胃口。 她只要肯在男色上动心思,那就好办多了。 李承贺认为,女子重情,一旦沉沦于感情,对对方用情过深,便就有了软肋,往后他要对付她,不就轻而易举了吗? 于是他欣然应允,还在朝会时指婚:“择日不如撞日,长公主与苏昌的昏礼便定就在下月十五,就在这金銮殿前,朕亲自主婚,王公大臣悉数到场,不得有误。” 五月十五,长公主大婚之日。 皇宫里许久不曾有这样的喜事了。 殿前摆满了酒桌,座无虚席,然而由于皇帝在场,即使宾客众多也井然有序,不敢僭越。 江辞穿着喜服,迎来送往,自是免不了要喝酒,不觉已微醺。 好不容易送走了全部的客人,才红着脸跌跌撞撞地进了永安宫。 永安宫内已翻新装饰过,处处张灯结彩,格外喜庆。她被紫菀搀扶着走入内室,只见李承霖凤冠霞帔,却扇早被她扔到了一边。 江辞醉了,看着李承霖笑嘻嘻地道:“娘……娘子。” 李承霖朝紫菀递了个眼神,紫菀会意,当即合上门离去。 “娘子……”江辞踉踉跄跄地朝李承霖走去,然而她实在是醉得太厉害了,快走近时,左脚绊右脚,忽地摔向前去。 幸得李承霖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她倒好,竟在李承霖怀里睡着了,嘴里嘟囔着“娘子”,还咂了几下嘴。 李承霖觉得她这样子可爱得好笑,嘴里嘲着她酒量低,却还是把她抱上了床。她抚摸着她微红发烫的脸,觉得刚才的“娘子”真是无比动听。 她看着她,也轻轻叫了一声:“娘子。” 皇宫里举办了这样大的喜事,各宫内都是喜气洋洋的。唯有长乐宫灯火阑珊、气氛压抑弋花,今日长公主大婚,李姝只将自己锁在宫中,连句祝贺的场面话都懒得去应酬。 她在小院的梨树下立了一下午,直到丝竹声散去,夜晚又归于宁静,眼中酝酿了许久的泪珠“唰唰”地全滚了下来。 芸香拿来了披风,为她披上,看到她哭成这样,心里也不好过,却只能宽慰道:“昏礼都结束了,殿下回屋吧,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都结束了。”李姝凄然抹泪,“都结束了……此时此刻,姑姑与苏昌想必正共赴巫山吧。” “殿下……” “杀了他。”李姝的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咬了咬后槽牙,恶狠狠地说:“本宫要杀了他!”她蓦地转身走回殿内,取了李承贺赐予她的尚方宝剑,气冲冲地就要冲出殿外,“本宫现在就要杀了他!” “殿下您冷静一点!”芸香不顾一切地拦住了她,跪在她跟前,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这婚是陛下亲赐的,您再不乐意也只能埋在心里,否则陛下知道了会生气的。再者今日长公主大婚,自是喜气祥和,您这样前去,倘若扰了她的兴致,会惹她不高兴的。” 听到这话,李姝立马变得紧张了,慌忙问道:“姑姑会不高兴吗?姑姑会生我的气吗?” 说完,她又摇着头自言自语:“不,我不能让姑姑不高兴,也不能让姑姑生我的气。” 她像是怕沾了晦气似的,立马把尚方宝剑随意丢在地上,神神颠颠地跑进了屋里,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姑姑不要生姝儿的气,姑姑不要不理姝儿……” 芸香看着李姝的背影,叹了口气,默默捡起了地上的尚方宝剑,随即跟了上去。 李姝靠在墙边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像被罚了禁闭的孩子一样哭诉:“姑姑不爱我,姑姑不喜欢我,为什么和姑姑成亲的不是我?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末了,又拔下头上的簪子,“歘”的一下往自己的手背上划去,上头霎时多了一条鲜红。 “殿下!”芸香急忙抱住了她,为了不让她继续自伤身体,便口不择言道:“都是那个苏昌的错!若不是他蓄意引诱,长公主又何以被他蒙骗!您要恨便恨他!何苦用他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对!都是苏昌的错!是他把姑姑骗走了!” “是他的错,殿下犯不着生自己的气。” “是苏昌的错。”李姝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往床边走去,“是他的错,本宫不会放过他的,本宫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夜,彻底安宁。 按照惯例,公主成亲后便不能居住在宫中,得搬去宫外的公主府居住。然李承霖身份特殊,先前是东越的皇太女,居住在东宫,先帝自是没有让她出宫的打算,因此宫外并没有建造公主府。 虽有封地,但远在千里之外。 所以,李承贺倒是懂得变通,仍旧让她住在永安宫,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放心些,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李承贺虽授了苏昌承直郎和翰林院编撰的职位,但并不打算给他实权,就那么慢慢地耗着他、架空他,然而苏昌却自请前往嘉州和褚州赈灾,着实奇怪。 嘉州褚州旱涝并发、饿殍遍野,朝中人人都避之不及,他却自请前去赈灾? 李承贺虽然觉得疑惑,但也着实希望嘉州褚州之灾能够顺利解决,自己也好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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