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正为了北溟玄珠的事烦心呢,淑妃娘娘刚进去,瞧着陛下的心情也好了些。” “烦请祁内侍通传一声,就说齐明有要事求见。” “殿下稍候片刻,奴才这就去通传。” 祁进急急忙忙走进殿内,不多时便走了出来,他来到二人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驸马赶紧进去吧。” 二人进去时,李承贺正在案上批着奏折,吕洛儿则在一旁为他研墨,看见李承霖进来,她便象征性地行了个礼,又继续研墨。 看吕洛儿淡定自若的样子,大抵是李承贺与大臣商议国事也不避讳着她,虽然不符合常理,但只要皇帝喜欢,又有什么是不能的呢。想毕,李承霖收回目光,行礼道:“齐明见过皇兄。” 江辞也随即行礼:“微臣参见陛下、淑妃娘娘。” “免礼。”李承贺并未抬头,一心放在朱批上,“皇妹如此着急来见朕,有何要事啊?” “皇兄,臣妹听闻北姜狮子大开口,竟想让东越拿两座城池作为交换,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李承贺放下手中笔,抬起头来看着她,语气冰冷:“京城那么多百姓都陷入了昏迷,剩下的人都吵着嚷着要朕给个交代,若不趁早换回北溟玄珠,朕还要遭受多少口诛笔伐?” “可是皇兄,雁城水草丰沃,养出的马匹均矫健勇猛,可谓是真正的千里马,若北姜将其收入囊中,假以时日,东越兵士能否抵御北姜铁骑?除此之外,曜州地势易守难攻,也是东越最重要的防线之一,若将它拱手让人,他日北姜来犯,挥师东下,东越能否抵挡半分?” 李承贺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江辞对飞虎将军崇拜不已,自是了解当年飞虎将军是做了多少准备、费了多少心血才收复了雁城和曜州,若真把这两座城池拱手相让,对得起当年战死的将士吗?对得起当年百姓们做出的牺牲吗? 江辞按捺不住,走上前来,郑重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答应北姜的条件啊,雁城曜州乃我东越宝地,早些年不慎落入北姜手中,武帝、飞虎将军、万千将士、万千百姓,他们耗费了无数心血、做出了无数牺牲,才收复了雁城和曜州,还请陛下三思啊。” “砰——” 李承贺抬起手掌,猛地拍打了一下案牍,脸上霎时怒气满满:“你们以为朕又舍得让出两座城池?近些日子,大臣们屡屡上奏,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你们身为皇亲国戚,不想着为朕分忧,反而同那些迂腐的大臣一样,一味地叫朕为难,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可是陛下,这次灾难——”江辞就要脱口而出是北姜所为时,忽地瞥到了李承霖向她递的眼神,立马反应了过来,当即收了口。 她们虽然知道此次灾难是北姜一手导致的,但是消息来路不明,就不能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况且她上次并未如实禀报,若现在才说是北姜的错,皇帝还会怪罪她知情不报,别有用心,更会疑心消息的来源,罪过反而更大了。 李承贺看她欲言又止,便追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大脑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一番电光火石的思考,江辞暗自下了决心,行礼道:“陛下,臣的意思是,这次灾难虽然殃及不少民众,但暂且不会危害性命,臣以为,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未必只有北溟玄珠才能破解此毒,请陛下暂且不要答允北姜的条件,再给臣一些时间,臣也许能研制出更好的方子。” “哦?当真是稀奇事。”李承贺挑眉不解,“朕的苏爱卿居然还擅长解毒之术?” 江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道:“小时候得高人指点一二,感触颇深,若陛下允准,臣愿意尽力一试。”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吕洛儿倏然轻笑了一声:“驸马果真是勇气可嘉。”她又把头转向李承贺:“可是臣妾听闻,多年前长公主中此毒时,太医们束手无策,先皇张贴皇榜,遍寻全国才能之士,最后是一个名叫‘虞山’的巫医揭了皇榜,递了一纸药方上来,长公主才得救,而臣妾之前中毒昏迷时,也是靠着这纸药方才活了下来。东越集全国之力才得了这纸药方,驸马不过是小时候得高人指点一二,就夸下海口说能研制出更好的方子,未免也太过自大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江辞再次行礼:“诚然,当年虞山制出了那纸药方,二十多年过去,他的技艺想必更加精进,臣愿意亲去夕清山请教。如陛下允准,臣甘愿立下军令状,若一个月内未拿出有效的药方,陛下可依军令状,将臣斩首示众。” 江辞立下军令状,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李承霖。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事已至此,她只得上前一步,行礼道:“臣妹愿为驸马担保,还望皇兄允准。” 李承贺看着地上的二人,飞速地思考着。 苏昌立誓能拿出更好的药方,李承霖为其担保,一个月后,若他真能拿出更好的药方,那东越就不至于亏损两座城池;一个月后,若他没有拿出更好的药方,李承霖为其作担保必定受牵连,可进一步削弱她的势力、打压她的气焰,怎么都不亏。 想毕,李承贺亲自走上前去,将她们二人扶起,又感叹道:“东越有苏爱卿,真是国之幸事啊!你能为朕分忧,朕自当感激不尽!” 仅有一个月时间,时间紧急,江辞必须立刻开展行动,当天晌午,李承霖将她送到城弋花门外,两人依依惜别。 李承霖微微侧目,扫了眼附近李承贺安排的人手,随后便用她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我安排了秦时元和成向东悄悄跟随你,你一定要时刻注意自身的安全。此次任务艰难繁重,你可有什么打算?” “先回一趟夕清山,询问师父后再作打算。” “此事有多少把握?” “五成。” 李承霖慌张不已:“只有五成吗?” “要么能制出,要么不能制出,一半一半,无非这两个结果。” 李承霖凤目微睁,脸上的表情难以置信:“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完不成任务?” 江辞低下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李承霖深吸一口气,而后严肃道:“江辞,本宫以长公主的身份命令你,此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臣尽力而为。” 李承霖言辞恳切:“阿辞,你不要说尽力而为,你要说,一定办到。” 江辞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臣一定办到。”随即退后一步,郑重地朝她作揖:“长公主,保重。” 她翻身上马,此时恰好刮起一阵清风,将马脖子上的铃铛吹得叮当作响,微风拂动着李承霖橙黄色的纱罗披帛,她看着江辞御着马往外走,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忍不住唤了一声:“驸马。” 江辞放下长鞭,调着马头走到李承霖的面前:“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承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两人对视了片刻,李承霖眸光闪动,江辞从她眼中似乎读出了“生死不弃”的约定,她会心一笑,也朝她伸出了手。 两个人,一匹马,随着清风一起离开了京城。
第36章 解毒之事刻不容缓, 江辞从皇宫出来时,挑选的坐骑便是千里马。此后每隔二十里都有一个皇家驿站,若千里马疲累, 可在驿站换上驿马继续行进, 节省了不少功夫。 驿马虽不如千里马,但都是良驹, 昼夜行个几百里还是不在话下。 她们日夜兼程,才三天时间,便抵达夕清山山脚。江辞记得,她和云桃赶往京城时, 差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如今从京城回来, 居然只花了三天时间, 这就体现出皇家驿站的好处了。 李承霖将李承贺安排的护卫们打发在山下守候,随江辞一起在秦时元和成向东暗护下大摇大摆地上了山。 竹林翠、茅屋雅,小轩窗、青台阶……除了桃花已谢之外, 夕清山与她离开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江辞踏上台阶, 又转过身提醒道:“这上头有青苔, 殿下当心一点,可别踩滑了。” 李承霖微微提起下裳,慢慢走上台阶,轻声道:“又不是在宫中, 且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无需多礼。” 茅屋的门大开着, 二人毫无阻碍地走进屋中, 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安静非常, 只听得见窗边的红泥小炉响着火苗舔舐药罐的声音。 屋内的装饰十分清雅简朴,素色帷幔、浅色竹帘,连地上的摇椅也老旧得褪了色,等等,是摇椅吗?怎么看起来形状那么奇怪? 李承霖正纳闷时,江辞已经为她沏好了茶,端着茶杯过来时,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摇椅,便不解地问道:“在看些什么呢?” 李承霖接过茶杯,好奇地询问:“这是……摇椅?” 江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说它不像摇椅吧,师父还跟我争,连你也这么说,可见师父的手艺有多糟糕了。不过啊,它虽然看着丑,但是摇椅该有的功能它一个都没少,而且比普通的摇椅更凉爽。” 江辞继续介绍道:“它是师父用竹子、竹藤和木头编制的摇椅。夏天晚上把它搬到檐下,一边摇着,一边用蒲扇扇风,还能看天上的星星,别提多自在了。” 说完她坐在了藤制摇椅上,将整个身子往后靠去,悠闲地闭上了眼睛。 看到江辞如此怡然自乐的模样,李承霖也忍不住抿嘴开了个玩笑:“你们夕清山出来的人,果真是多才多艺。” 江辞以为李承霖在戏谑虞山,连忙睁开了眼睛,从摇椅上下来,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骗人,它只是长得不像摇椅而已,但躺在上面真的很舒服的,不信你上去试试。” 李承霖拗不过她,只好遂了她的意,躺在了摇椅上,摇椅随着人的重量“咯吱咯吱”地摇晃着,果真是别致的感受,她也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享受着片刻的恬静。 李承霖闭着眼睛歇了会,察觉到身旁没有了声音,以为江辞悄悄走开了,便睁开了眼打量着,这才发现江辞跑到了窗户下,正捣鼓着药罐子。她忍不住发问:“阿辞,你小时候一直住在这里吗?” “没有一直住在这里,小时候爹爹忙,没空搭理我,我总爱往山上跑,还是师父对我好,每次我上山他都会亲手做糖给我吃。”江辞边说着便拿起麻布掀开了火炉上药罐的盖子,用手扇着嗅了嗅,嘟囔道:“闻起来好像是延年益寿的养生汤,没想到那老头现在居然这么惜命了。”她将药盖子盖回去,又走回李承霖身边,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都不知道,他以前都拿自己试毒,每天吃的毒药比还饭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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