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供认不韪:“是我。李琮是我杀的,李琛也是我杀的。” 看到她如此坦然的模样,李承贺痛心疾首道:“为何要对自己的哥哥弟弟痛下杀手?当真是枉费了朕对你的一片宠爱!” “宠爱?” 听到这话,李姝将本该呼之欲出的泪水收回了眼眶中,凄凄地笑了:“父皇,您扪心自问,您对我的宠爱究竟算什么?” 不等李承贺回应,李姝自问自答:“您不过是把我当个吉祥物养着罢了。在您看来,我只是个公主,担不了继承大统的责任,所以您从来不会对我苛刻。小时候,太子哥哥一旦没有勤勉读书,一旦骑射功夫有所退步,您便会对他疾言厉色。” 李姝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太子哥哥很羡慕我,说我无论怎么样,您都不会生气。那时的我觉得好自豪啊,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不是皇子,您不会对我有任何期望。您对我没有任何期望,所以无所谓我成不成才。我只需花容月貌,待时机一到,便成为您笼络大臣和邻国的工具,对吗?” 这段话或许戳中了李承贺的小心思,他当即就红了脸,怒斥道:“巧言令色,朕顾念你母妃早亡,因而对你多加关怀,没想到你不知恩图报,竟这般狠毒残杀手足,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当真是无可救药!” 听到李承贺提及陈贤妃,李姝的眼神霎时变得可怕至极,她冷笑一声:“父皇,儿臣身上流着您的血液,儿臣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与您一脉相承罢了。” “你……你!”李承贺哑言,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李姝翻了个白眼,无所谓地道:“您以为我小,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吗?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母妃怎么死的,相信您心里有数。” 李承贺咬紧了牙齿,太阳穴青筋暴起,可李姝说的也的确是事实,一时被怼得气血上涌,悄悄瞥了眼李承霖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所幸张德妃在一旁,并未看出这其中的暗潮云涌,只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李姝给害了,于是哭哭啼啼地斥驳道:“可是本宫与你无冤无仇,本宫的琛儿,他……他还并未成年,他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对他痛下杀手的?” 李姝冷哼一声:“那又如何?凡是挡我路的,全都得死。” “李姝!”李承贺怒喝一声,“朕看你是失心疯了!你残害手足,罪大恶极,朕断断不能留你了!来人,把祺安公主押回长乐宫!” 不一会儿,殿外就冲进来两个守卫,一左一右将李姝困住。 “放开我!放开我!”李姝不停地挣扎着。 李承贺横眉竖目,冷冷道:“念在父女一场,朕会给你留个全尸,匕首、毒酒、白绫,你选一样自行了断吧!” “不!我不能死!我还要当皇帝呢!我不能死!” 李姝发疯一般拼命挣扎着,她虽未习过武,可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若真是不顾一切时,也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即便两个守卫竭力压制,居然还是被她给挣脱了。 “都怪你!都怪你!”李姝像疯犬一般朝江辞冲来,眼中带着怒冲冲的杀气,“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事发突然,江辞还没有反应过来,所幸李承霖先一步察觉,急忙站起身来,把江辞护在身后,本想抬起手掌将她拍晕,又怕在李承贺面前暴露了身手,只好瞪着李姝,厉声道:“李姝!你清醒一点!” 看到李承霖生气了,李姝的神色也恢复了些许,立马就停在了原地,可心里还是十分不甘,“姑姑!你为什么要护着她?如果不是她,父皇根本不会杀我!姑姑……” “莫要颠倒黑白了,驸马不过是将真相公之于众罢了,你如今这样,完全是咎由自取,与她何干?” 她指着江辞,怆然道:“姑姑还是要护着这个贱人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往后退,撇了撇嘴,眼角便流出了两行清澈的泪水,她跪在了地上,哭得伤心欲绝:“姑姑,你帮帮姝儿,你帮帮我,帮我求一求父皇,求父皇饶过我,求父皇饶姝儿一条性命,好不好?” 李承霖双眉紧蹙,面容严肃道:“你自作孽杀害无辜之人,本宫对你尤其失望。” “姑姑……” 李姝还想继续说话,守卫却抓住了她的肩膀,就要把她拖出千秋殿。 或许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李姝一时害怕,立马哭声求饶:“父皇饶命,父皇饶命!求求您放过儿臣!姑姑!救救我!” 李承霖别过脸去,并不忍看,江辞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一幕落在李姝眼里无比刺目,她母妃早亡,整个宫里就李承霖待她最真最好,渐渐地,她便生出了些异样的情愫,总幻想着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与她亲密无间,也偏执地想把她据为己有。 李姝知道,只有手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她才会对皇帝之位如此渴望。 死到临头,即便李承霖说了那么多无情的话,李姝对她还是恨不起来。不过…… 她看着李承霖身旁的“苏昌”,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恨意。 李姝咬紧了牙齿,固执地认为“苏昌”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如果不是“苏昌”,那就没人发觉背后主谋是她,她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想毕,李姝用尽了全部力气大声喊道:“苏昌是女子!她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第50章 此消息一出, 无异于往宁静的潭中丢了个大石头,一石激起千层浪,场面一下子便紧张起来了。 “慢着!” 李承贺叫停了守卫, 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李姝:“你刚刚说什么?” 李姝挣开了守卫的束缚, 老远就指着江辞,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不是真正的苏昌!她身为女子, 却假借他人身份参加科考,意图欺君罔上、为乱朝纲,此人居心不轨,断断不可饶过!” 李承贺看向江辞, 眼中依旧带着疑惑,“苏爱卿, 祺安所言可是真的?” 不等江辞回答, 李姝再次朗声道:“孩儿自知罪孽深重,已是无力回天,自然不会说谎。是真是假, 父皇一探便知!” 李承贺蹙额, 随即挥了挥手, “来人!” 李承贺话音刚落,江辞眼见无转圜之机,急忙绕过李承霖,向李承贺下跪行礼:“微臣本是青阳郡太守江秋声之女江辞, 也的确女扮男装, 假借了苏昌身份参加科考, 不过微臣都是为了青阳郡着想, 绝无祸乱朝纲之意。” 李承贺作出一副讶异的模样,“这么说你果然欺君罔上?”他又看向李承霖, 眼中多了一丝算计,“皇妹啊,江辞是你亲自向我求旨聘的驸马,你们日日夜夜都待在一起,她是否也欺瞒了你?” 李承霖上前行礼:“皇兄……” “是微臣的错!”江辞打断了李承霖的话语,“是微臣使用诡计骗过了长公主,致使长公主至今也不知晓内情。臣欺君罔上,甘愿领罚。” 说完后,江辞朝李承霖递了个眼神,随即又向李承贺磕头认罪。 李承霖双眉紧蹙,回想起江辞的那个眼神,猜测李承贺应该暂且不会要了她的性命,想了想,决定先看看情况,最终还是不再说话。 李承贺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片刻的思索后,凛声道:“来人,押下去,关入天牢等候发落。” 一朝从驸马成为阶下囚,江辞背靠着墙壁不住地叹气。 上一世,她是在天泽二十年,也就是一年后才被苏昌戳穿,怎么重生后反而退步了?难道她当初的选择果真错了吗? 没有错。 她十分笃定没有错。 李承霖暗中的谋划她是知道的,大业要紧,她倒不希望李承霖为了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万不可因小失大,可她却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毕竟还不知在阎罗殿阴司那里看到的画面是何缘由,要是就这么死了,便是做鬼也不放心的。 可想到上一世,李承贺不顾民意,命人硬灌毒酒,她虽然百般不愿,但受制于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隔壁牢房的犯人见她止不住地叹气,不由得冷哼一声:“叹气有什么用?我看你年纪轻轻的,不如想开些。” 江辞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晃动得脚上和手上的铁锁滋啦乱响,她走到铁栅栏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个犯人。 他看起来应该三十出头的样子,似乎是瞎了一只眼睛,右眼罩着一只黑色的眼罩,脸上还有道刀疤,倒像是在战场上待久了似的,整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隐隐有股杀气。 江辞回应道:“阁下待在牢房里倒挺自在。” 那犯人笑了一声:“进了天牢的哪个不是罪大恶极?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他嘴上虽说着“罪大恶极”,不过语气里却尽是戏谑,像是不大服气的样子,江辞便好奇道:“不知阁下犯了什么罪?” “还能什么罪,杀人呗。” “杀了什么人?” “还能什么人,权贵呗。” “哪个权贵?” 那犯人啐了一口,不耐烦道:“你管得真多,你又犯了什么罪?” 江辞倒实诚,喃喃道:“犯了欺君罔上之罪。” “如何欺君?” 江辞没有隐瞒,如实奉告:“我本是青阳郡太守江秋声之女江辞,为了拯救水火之中的青阳郡百姓,不得不借用他人身份,女扮男装参加科考,一举夺魁,并解了青阳郡燃眉之急,可惜啊,现在身份败露,怕是免不了一死了。” “一举夺魁?”那犯人转过头来,脸上多了些惊讶之色,“你就是那日御马游街的苏昌?” “我不是真正的苏昌,不过是借用了苏昌的身份罢了。听阁下的语气,似乎认识我?” 没想到那犯人立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她作了个揖。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江辞始料未及,忙问道:“阁下为何……这是什么道理?” 那犯人娓娓道来:“我叫陆行密,本是守卫边防的一名将士,天泽十八年,我得知兄长骤然身亡,家中只有寡嫂和小侄女,无人主事,我只好千里迢迢赶回家中,刚回到家中,嫂嫂就跟我说,她带着小侄女去看状元郎御马游街,被人推倒在地,险些被踩伤,是状元郎好心将她们娘俩扶起,想必状元郎也是个性情中人,那时我便记住了状元郎的名字,只盼着日后能够结交,没想到,当日的‘苏昌’居然是女子,更没想到,却是在牢里遇见,真是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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