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黎鸢又问,“你不问我这条项链是什么?” 付汀梨没所谓地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现在还在。” “那那条呢?还在你那里吗?” 付汀梨卡了一下壳,突然想起那条“Zoe”还在自己箱子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眼下她孑然一身躺在病床上,箱子在这里是找不见的。 坏了。 她心想,然后再没心思这么平平淡淡躺在病床上,糊里糊涂地找自己手机,也不知道她们在这病床上躺多久了,抬眼看窗外的天色像是已经到了第二天白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她明明是在夜里背着孔黎鸢从大雪里走出来的,到底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得联系一下向导才能知晓。 那被她留在车上的行李箱里,当然不止有那条挂着“Zoe”的项链,还有她这一趟行程所有的行李。 但这么一折腾,手机也不知道被放哪儿了。 她茫然地在床上摸了摸,没找到手机。但整个人又受控于那条细细的吊针线,没法掀个底朝天。 其实这事没这么急,只是她这会面临周围陌生的环境,总得寻个熟悉的东西来安抚自己。 差点就想像电视里演得那样把针拔了,哪怕掉一地的血,也得把手机找出来。 但就在她这样做之前,有个人先于她,很干脆地把自己手上的吊针拔了,吊水呲呲啦啦地往外飙。 孔黎鸢当看不见似的,很不在意地捋了一下自己乱在颈下的长发,然后就这么顶着一身皱得不像样的衣服,扶着床边,泛白的手用力一撑,就下了床,没有气力地拖垃着床边的高帮靴。 抬起那刚刚打吊针的手,把帘子掀开,像是这种事已经做过好几遍。 接着慢慢腾腾地走过来,另一只手往她被子里窸窸窣窣地探。 温热的体温裹过来,像一阵影子拢在她身上,充盈着清淡的、不属于她自己的气息。 “你疯了吗?” 付汀梨没想到孔黎鸢真会拔针,有些慌地扯过这人的手想去看伤口,但孔黎鸢却反手将她的手按住。 等她回到吊针里的血慢慢消失,才又把她的手放进被窝里,看她有些咬牙切齿的表情,又不轻不重地笑一下, “找什么这么急?” 这还不止,那只刚拔吊针没有气力的手,还在被子里乱找乱折腾。哪怕没有故意,也总不小心碰到腿上来。 付汀梨缩来缩去躲孔黎鸢,最终还是认了输, “手机,我怕我妈打电话给我。” 孔黎鸢顿了一下,“我以为你要找项链。” 付汀梨解释,“项链放箱子里了,箱子在车里,得等向导过来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孔黎鸢点了点头。这会她们距离很近。 付汀梨能清晰看到,对方垂落的眼睫将那有些发白的下眼睑盖住,散乱的发贴在颈下。 是有些狼狈,却仍旧有种飘摇的美。 对方一只手在她病床周围摸索,另一只手按着她打吊针的手不让她乱动, 大概是怕她挣扎起来弄痛她,所以也没握手腕,微热的指尖只单独握着她的指关节。 体温杂乱地混在一起,搅来搅去,像是一次代偿的携手缠绕。 付汀梨心想这个女人怎么经这么一遭发烧,力气都还这么大,按住她的手根本不容她反抗。 她没办法,只叹口气。 盯了孔黎鸢一会,想起刚刚穆医生说孔黎鸢扎针费力的事情,又想孔黎鸢刚刚拔针时几乎没犹豫的动作。 迟疑了一会,还是问,“你是不是怕打针啊?” 孔黎鸢一边找她的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她, “我给你这样的印象了吗?” “刚刚医生说,给你扎了好几下针才扎进去,我看你血管也不像很细的。”付汀梨解释,然后又凑过去问, “所以你真的怕打针?” “不是。” 孔黎鸢否认,见她仍是怀疑,便停顿了一下,才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说, “只是不喜欢。” 这个说法似乎更合理。否则一个害怕打针的人,怎么会像刚刚那么利落地拔针下床? 付汀梨点一下头,然后又瞥隔壁病床那边的一片狼藉, “那你这针就不打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孔黎鸢说得很随意,语气里几乎没任何在意,“退烧了就没事,等会出去再吃点药。” “那你还是找医生看一下,要个靠谱的说法吧。”付汀梨微微皱着鼻尖。 孔黎鸢没回她这句话,只是又像以前那般,无足轻重地笑一下,似乎是笑她过分担忧。 “等会我让这的医生给我开药。” 话落,那翻箱倒柜的手,终于在她病床的角落,翻了一个东西出来。 “这是我的手机?”付汀梨问。 孔黎鸢把手机递给她,但按住她的那只手也没松开。 付汀梨单手接过,按了几下屏幕,黑漆漆的。 像一块拿在手里还嫌冷的板砖。 “应该是没电了。”孔黎鸢说。 付汀梨叹一口气,抬头望一眼还剩大半瓶的吊水, “充电器还在箱子里呢……” 说到一半,有些犹豫地动了一下手指,结果马上被孔黎鸢按住。 她抬眼。 孔黎鸢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 “吊完这瓶水再想别的事。” 那只手仍旧把她按得紧紧的。 付汀梨想不通,为什么孔黎鸢自己就可以二话不说地把针拔了,但现在却不容许她这么做? 但现在的确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她不可能再在向导没出现的情况下,自己单独一个人折回去找手机。 “那你的手机呢?” “不知道,醒来就不见了,应该是什么时候掉了。” 那可能是她把人背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对方的手机,难道是掉雪地里了?付汀梨叹一口气,想着乔丽潘应该也不至于正好在这时候联系她。 她舔了舔唇,想再说孔黎鸢手机的事情,发现自己唇已经干得厉害,不舔还好,舔一下反而痛得厉害。 这救助站实在过于简陋,连瓶水都没给病人准备。 不过这也怪不得人家,毕竟这救助站连钱都不收,只纯粹做好事。 “你把我放开吧孔黎鸢。”她虚弱地说,“我想出去喝口水。” 顺便找一找你的手机。她没把这话说出来。 “我哪里没放开你。” 孔黎鸢仍旧按住她那只想要缩起来的手。 又瞥见她干燥的唇,“你等我一下,不许自己拔针。” “啊?你要出去啊?” 付汀梨觉得自己这下爬都得爬起来了, “别吧,要是被拍到了怎么办?” “放心。” 孔黎鸢终于松开她的手,用眼神不由分说地将她拦住,指了指自己戴得整整齐齐的口罩和帽子。 又把那随意扔在病床上的围巾盖上,包住自己整个头和肩, “没人能认出来我。我去弄瓶水回来,你好好躺着。” 话落,还没等付汀梨说什么,就很干脆地转身走了出去。 除了脚步有些轻有些飘之外,哪里像是一个刚刚从四十度退烧的人。 付汀梨望了那关得紧紧的铁皮门好一会,觉得孔黎鸢也实在神奇。 这个女人对疼痛和疾病的感知能力几乎到了薄弱的地步,一点小伤根本折磨不到她,甚至还能笑着说“我不怕痛”。 现在回想起,她发现对方几乎从未将痛楚显露出来过,或者是还没遇到令对方难以忍受的状况? 哪怕是最严重的情况。 无非也就是在这场大雪纷飞里,四十度高烧,蹙着眉,表情有些不安。 她想象不到这个女人最痛苦最悲恸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付汀梨又皱起眉头,平白无故想着让人家痛苦做什么? 这么一个刚退烧就去给她找水喝的大好人,得一辈子无病无灾、无痛无缺才行。 至于那从未显露出来的痛。 她倒宁愿对方从来都没有过,或者是干脆……只在那些精彩纷呈的戏里有。 不知道孔黎鸢到底是去哪里找水。付汀梨等着等着有些困,中间似是那穆医生又搀了一个人进来,然后瞥那张空荡荡的床,又瞥一眼犯困的她。 “她就把你一个人扔这了?还又把针给拔了?” 付汀梨缩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回一句,“没有,她去给我找水喝了。” “刚退烧就去给你找水喝啊?” 穆医生看到隔壁床那一片狼藉,竟然也没有生气,只是轻飘飘地笑一下, “怎么不问我呢,一杯水我还是肯给的啊。” 付汀梨困得厉害,眼皮耷拉下来,“那你不早说。” 然后想起之前那误会的事,拉住穆医生补了一句, “对了穆医生,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穆医生看她一会,摇摇头,说了一句“知道了,那你好好睡一觉吧”,然后又把她紧紧扯着的手放下,在她模模糊糊的视野里走了出去。 摇摇晃晃的白大褂实在太有催眠效果。 而且最紧迫的事情已经解释完毕,再没有造成误会。 付汀梨终于松懈下来,被救助站里的空调风扑簌簌地吹着头顶的发,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这次什么梦都没做,睡得踏踏实实,没有任何负担。 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唇边凉凉的,似是有人用沾了水的棉签,正给她细细沁着干涸的唇。 动作轻轻,很是舒服。 她知道是孔黎鸢回来了,但睁开眼还是有些费劲。瞥见那熟悉的一双眼后,又放心地阖上眼皮。 “孔黎鸢。”她轻轻喊一声。 “嗯?” 孔黎鸢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不对劲,甚至比刚刚要正常一点, “要喝水?” “你弄来了啊。” “你说呢?” 那细细软软的棉签不停地在她唇上沾着水。 “那我喝点吧。”她咂巴一下嘴。 然后又听见一声笑。紧接着,是一瓶送到唇边的水,喂给她。 她迷迷糊糊地喝了,发现送到口腔里的水竟然是热的。多喝了几口后,那水又移开,她有些不满地抬眼。 孔黎鸢提醒她,“不要喝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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