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和她送给全剧组的全套代言护肤品并无二致,起码人家的心意是在的。 将山参礼盒随意放到车上,孔黎鸢才发现,手提袋里似乎有什么小东西晃来晃去。 她拿出来看了看,又放进去。 停了一会,问前面开车的助理荣梧,“吴导演那个综艺是不是下周艺人档期凑不到,缺个人,问我有没有推荐的新人可以补位的?” “对啊。”荣梧点头,“我们正巧还没回复呢,孔老师是觉得夏悦可以?” 孔黎鸢“嗯”了一声,整个人隐在后车厢阴影里,一边戴耳环一边说, “镜头肯定没多少,也就能刷个脸,也有可能一剪没。你就先把夏悦经纪人的联系方式推给他吧,让他们自己联系。” “好。”荣梧谨慎地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 “我们还有十分钟到,孔老师你要不要稍微眯一会。” 孔黎鸢戴耳环的手停顿了一会,然后缓慢松开。 白色珍珠吊坠像散落的光点,拨开空气中高密度的沉默。 “好。”她说,却还是看着窗外,看光怪陆离在眼中流淌。 十分钟的车程比想象得要快,很快就到了杂志拍摄的摄影棚。已经将近九点,棚里灯光敞亮,和白天并无一二。 孔黎鸢换了身衣服,紧身单薄的吊带背心和长牛仔裤。棚里没有空调,又是寒风侵肌的大冬天。 所有人看到孔黎鸢穿着这身走出来,都倒吸一口凉气。 可孔黎鸢从不怕冷,比这还恶劣的天气状况她不是没遇到过。 零下二十度的雪地,穿着好几层羽绒服,睫毛都冻成冰花,她能为一个镜头在冰天雪地里站四个小时。 何况这还是室内,没有大风没有冰川。 她能站在打光板前,腰背挺得笔直,一边揣摩着《白日暴风雪》的剧本,一边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全程眼睛都不眨。但却因为一阵冷风想起一个人,那个人说,和她完全相反,受不了一点冷,还为了躲冬天跑到加州去。 今年上海冬天出奇的冷,却要平白无故跑回来挨冻。 肩上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打断她的思绪。公主号梦白推文台 她以为是荣梧给她找来外套,抬头一看。 迎上面前男人责怪的眼神,灰白背头,气质儒雅,衬衫马甲, “都还没正式开拍,怎么不多穿点?” 孔黎鸢漫不经心地脱下孔宴的外套,按到他手里,“我自己带了衣服。” 然后又看到刚刚去拿外套的荣梧,正一脸无措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件长款羽绒服。 显然是荣梧先来的。孔黎鸢接过羽绒服披上,侧头和荣梧说, “下次遇见这样的情况直接喊我,别傻傻在旁边站着。” “孔宴老师真是疼女儿,大冬天的您自己也穿件羽绒服啊,别冻着了。”一旁的化妆师说着场面话。 “她们小姑娘家家的更怕冷一点,我倒是不碍事。”孔宴摆了摆手,把西服外套穿了上去。 这次杂志封面的拍摄主题是两人一起。如孔黎鸢所料,一到拍摄现场,孔宴又开始做些表面功夫。 他似乎爱女如命,似乎在姜曼车祸离世之后将孔黎鸢当成自己唯一的寄托。 一旁的荣梧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每次孔宴出现,孔黎鸢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差。 现场紧盯着这里的人里,也只有荣梧能瞥见孔黎鸢藏匿在表面情绪下的千分之一真实。 例如现在。 孔宴将手随意地搭在孔黎鸢肩上,笑眯眯地说,“我就这一个女儿,可不能被冻着了。” 听了这句话,浮现在孔黎鸢脸上的,不是其他人以为的父慈女孝,而是一种似有似无的嘲笑。 - 拍摄结束,已经快到凌晨。 荣梧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车里黑漆漆的,她以为孔黎鸢还没上车,结果一拉开车门,人已经在车里坐着。 车内没开灯,也照例没开空调,冷得像是漆黑的冰层。有路边车灯缓慢淌过,在孔黎鸢朦胧昏暗的侧影里明明灭灭。 “孔老师你在啊?”荣梧愣了一下,“不过怎么不开灯?” “我没开灯吗?”孔黎鸢心不在焉地抬眼看,“好像是忘了。” 说是忘了开灯,可车载音响却打开了,正放着一首歌。 欢快吵闹的节奏,装满热情和阳光的旋律,不像是孔黎鸢会听的歌。 荣梧坐上车,听了几句就能将那“California”的调子哼出来。 转动钥匙,发动车,却发现车钥匙下多了个钥匙扣,浓眉大眼的紫色脑袋。 “怎么突然多了个钥匙扣?”荣梧惊讶出声,“还是巴斯光年?” 后座的孔黎鸢听到,飘摇车灯淌过,隐在黑暗里的眼变得清晰, “送山参的盒子里装着的,估计是夏悦背着经纪人悄悄塞的。” 一秒后旁边的车开远,她又隐进无限昏暗中。 所以这就是孔黎鸢推荐夏悦去综艺的原因?就因为一个巴斯光年钥匙扣?还是因为那盒山参? 可四位数的山参,怎么看也和巴斯光年钥匙扣搭不到一块。 一路上,荣梧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直到红灯停车,她瞥见个汉堡店。 下意识往后看,注意到孔黎鸢的目光也停在街边汉堡店上。心里有了数, “要我明天买个汉堡赔给汀梨吗?” “汀梨?”孔黎鸢似乎比任何人都要敏锐,又似乎比任何人都要迟钝。 “对啊。”荣梧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笑出了声,“她不让剧组的人喊她付老师,说是还年轻着,都没当过老师也没教过别人什么,就让大家喊她汀梨。” 孔黎鸢“嗯”一声,仰靠在头枕上,没再继续往下说。 就在荣梧以为孔黎鸢不想多说时。孔黎鸢却又出声了, “那碗粥,她吃了吗?” - 付汀梨把那碗粥吃得干干净净。 这是一碗红豆莲子粥,料满鲜香,软软糯糯,热气腾腾。 纵使没吃上人人都有的汉堡套餐,付汀梨也轻易原谅了孔黎鸢。 大概是许久没有吃上这么一份热气腾腾的食物,又大概是上海的冬天实在太冷。 以至于她回到家,还时不时想起那个让孔黎鸢驻足的垃圾桶。 在孔黎鸢走后,她去垃圾桶那边看了一下,里面就应该是垃圾桶应该有的景象——满桶的垃圾,外包装、奶茶瓶、汉堡盒……贴着孔黎鸢头像贴纸的包装袋到处都是。 孔黎鸢却和这些东西短暂对峙,偏偏还被付汀梨察觉到。让她不免有些在意: 孔黎鸢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容不得她多想,“一百个汉堡”就找上门来了。 孔黎鸢的助理荣梧从剧组群里加上她的微信,申请语是: 【汀梨你睡了嘛,一百个汉堡来了】 她当时缩在被子里,正睡不着,望着那扇透明玻璃窗,楼上的小孩不知怎么,一直在叫喊哭吼。 她正烦着,想着要不要上去骂人。于是好奇地通过申请:【什么一百个汉堡?不是已经还粥了吗】 荣梧秒回:【我们孔老师说好了一百个就是一百个,不会食言的】 这倒的确是孔黎鸢的风格。付汀梨生过冻疮的手又开始痒了:【那要怎么还】 荣梧:【你要是现在还没睡的话,就可以还】 荣梧:【外卖员已经到你家楼下了】 一百个汉堡?就在楼下? 付汀梨“噌”地一下从床上起来。 望窗外看一眼,是被冷空气绑架的街道,悬在空中孤零零的电线,和停放在过道里拥挤陈旧的摩托车。 这条街像是几个月没有等到主人,风吹雨淋,从来没被开走过。 空空如也。哪里来的外卖员?正这么想着,手机又震出两条回复: 【不过因为一百个太多,人家只能开车过来,但好像车进不去,就停在那个拐角的地方,可能你得下去拿一下了】 【小猫对手指.JPG】 上海的冬天从来阴冷多雨。 付汀梨下了楼才发现,外面还飘着些细小雨丝。本来想着一百个汉堡怎么着也不好拿,于是下楼一切从简。 穿了双棉拖鞋,随意套了个外套,看到羊绒手套时犹豫了一秒,却还是没戴。总不可能真的戴着羊绒手套去拿一百个汉堡吧? 她只戴了夏悦送她的耳罩。 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跑过飘摇的雨丝和寒冷的冬夜,往巷口跑。 已经差不多是深夜,小巷里都没什么过路人,路灯下雨丝缭绕成黄色灯雾,却又因为小巷阴旧,老旧光线中带了点绿。 像老电影里迷幻的黄绿色镜头,又像一副落寞狼狈的油画。 付汀梨手挡着头,闷头跑到巷口。模糊间看见个人影等在街对面,在细蒙蒙的雨丝中靠着一辆车。 还没等视线在雨雾中聚集。一辆卡车恰好从她身前擦身而过,巨大轰鸣声成了这个类似油画的镜头的背景音。 黏腻雨丝缠绕着风,将她的头发吹得飘起。她有些气喘,抬头去望对面,视线一点一点聚焦。 卡车擦过留下风的呼啸,对面那个高挑人影也从恍惚变得清晰。 女人靠在车边,点着一根快要燃烬的烟。 望住她的表情隐在离去的车灯下,足以作为这部陈旧老片里的结尾定格镜头。 付汀梨裹了裹自己随便抓出来的外套,转了转被雨水溅了些泥的拖鞋。 果断转身。 却被身后的一声叹息抓住。她转头,便看见孔黎鸢站在弥散烟雾里,表情有些凉地说, “我还抵不过一百个汉堡的?”
第9章 「雨雾梦境」 这部老电影终结于雨雾里的细微末节,摩托车,路灯,沥青街道,还有一根正在燃烧的烟,被矜贵又散漫的女人捻在指尖。 也被风吹着,忽明忽暗,像是一切都被遮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纱,而点燃的烟是雾纱上唯一一个洞。 赤红的,滚烫的洞。 孔黎鸢在这个洞里朝她笑,像一场无处安放的梦。 一辆摩托车在她们中间轰鸣而过,带起的风似乎将这个洞的裂口撕得更大了。付汀梨觉得两人站在街道对面说话有点傻。 认了命,走过去。 孔黎鸢看着她走过来,非但没有把烟掐灭,还在她面前慢慢吐出一口白雾。 被雾挡着的脸隐在长直顺发下,逐渐由恍惚变得清晰,就在她眼前。 “孔老师不是闻不惯烟味吗?” 烟雾环绕,付汀梨看清了孔黎鸢手指中间,雪白细烟的滤嘴处,几个熟悉的字母。 还是那个牌子,上海很少见的牌子,不像是会出现在孔黎鸢手指间的牌子。 “不是闻不惯烟味。”孔黎鸢懒懒地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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